“怎么了?”闻时礼察言观色,“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好说。”陆不眠沉吟道:“坎贝尔今天跟我发了一通牢骚,听他的意思,监狱管理局最近大概会用一些莫须有的理由叫停直播活动,不确定是否与罗派有关。” 闻时礼的瞳孔略略收缩。 “我宁愿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猛地扶住桌缘,厉声道:“如果罗派死在了监狱里,这些孩子,这些可怜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逝者也曾充满希望啊,为帝国抛头颅洒热血。”谷川怜奈垂目叹息:“他们的家人,不应该遭遇这些。” “那倒是阻止他们呀!”虞澄急了,拍案而起,引来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哎呀你坐下来。”谷川怜奈拉扯他说:“没证据的事情怎么阻止啊?人家回头把你当闹事的抓起来!”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乱来,什么都不做吗!这不是男子汉所为!”虞澄怒道。 “或许,往边城监狱里塞个人。”陆不眠忽然道:“保护罗派。” “卧底?死心吧,你申请不到的。”闻时礼直接了断,“且不说以你现在的职位根本没资格,就算你有资格,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会想方设法的阻挠你。” “叔叔,你们的青椒炒肉丝来了。” 孩子踮脚将热菜端上桌,打断了闻时礼的发言,闻时礼垂目,见他动作颤巍巍的,虎口和手背上全是些深浅不一的烫伤。 “叔叔自己来,谢谢你。”闻时礼从他手里接过盘子。 “叔叔,你身上的勋章,我爸爸以前也有。”孩子的眼睛很明亮,好奇的指了指闻时礼的胸口,“好看。” 闻时礼一时怔忪。 那厢,店里的女人大声道:“童童!不要打扰客人吃饭,去写作业!听话!” 孩子恋恋不舍:“喔好吧!” 他转身,忽然被闻时礼拉住手腕。 “喜欢就送给你。”闻时礼屈指按住胸前镀金刺绣的勋章,稍一用力便扯了下来。 孩子的眼中闪过欣喜,但旋即又克制道:“不行,妈妈说不能随便拿人家的礼物......” “你爸爸他是军队里的战士,对不对?”闻时礼说。 “嗯。”孩子点头:“我爸爸是在天上飞的,会打怪兽的超人!可好多人都说我爸爸炸掉了一栋很贵的大楼,害死了好多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不相信我爸爸会犯这么大的错误。”他说着说着开始用手揉眼睛。 “不管他犯没犯错,他始终是你爸爸,始终是爱你的。”闻时礼说:“这个勋章是你爸爸的,他送给我了,我再还给你,不算送你礼物。” 他这么说,孩子才安心接下,眼中重现光彩。 “妈妈!!是爸爸的勋章!”他欢天喜地的跑远了。 闻时礼望着他的背影,久久出神。 “大不了不走正规渠道。”他听陆不眠说。 “什么?”闻时礼诧异回眸。 “找个自己人。”陆不眠说。 虞澄忽道:“陆sir!你看我怎么样!” 陆不眠一愣。 谷川怜奈大惊:“虞澄你——” “罗派是男的吧,男监!谷川你没机会了死心吧!”虞澄一拍胸脯说:“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陆不眠:“你......” 虞澄:“我可以!” 陆不眠默了两秒,掏出一个打火机拍在桌上。 “拿上这个,今晚去砸市中心最大的银行,做到了,任务就是你的。” 虞澄猛地敬礼,“yes sir!”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跑了,留下谷川怜奈在原地目瞪口呆。 “堂堂军备部少校居然教唆元帅嫡孙抢银行!”她站起来叫:“我要告老师!” “下次有机会去女监第一时间告诉你啊。”陆不眠淡定夹菜。 谷川怜奈又坐下,“这还差不多。” “真服了,你这带的什么实习生啊,牢里实习,我也是开眼了。”闻时礼瞳孔地震,“哎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啊陆不眠,边城监狱里可还有尊佛呢!你让那小子去?不怕他们在牢里头打起来?” 陆不眠停顿了两秒,心安理得道:“没事,他打不过顾醒。”
第17章 这个清晨不太平静,或者说,恢复到了从前的吵闹。 狱警脏字全开的叫骂混合着警棍抽打□□的闷响声,实在令人难以忽略,顾醒睁开眼发了会儿呆,悄悄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发现正对着窗的一只摄像头,灭了。 非但灭了,被拔除的光缆线还像头发一样垂落下来,顾醒眯了眯眼,轻轻嗤笑了声。 “笑什么呢?”哈德森睡在他的下铺,双手枕在脑后问。 “没什么。”顾醒躺回去说:“就是觉得今天有大事要发生。” “你的直觉挺准。”哈德森翻了个身说:“听说今天要来新人,是个纳洛堡刚毕业的学生,赌博欠债抢了中央银行,被发配进来了。” 上铺没什么动静。 哈德森说:“顾顾?” “嗯?” “你不好奇?” “待会儿不就能见到了么?”顾醒的声音懒懒的,没什么温度。 哈德森老早就发现,顾醒并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 九点多,运送犯人的车辆停在边城监狱的门口,众人翘首以望着,看见一个金发的清秀少年从车上走了下来,那少年冷着脸,蹙着眉,桀骜不驯的模样,引得周围挑衅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顾醒也在人群中,诧异道:“虞澄?!怎么会是他?!” “你认识?”哈德森说:“那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顾醒不答,只转身匆匆拨开人群。 - 虞澄终于结束了难熬的冲洗和训诫环节。 身为开国元勋的曾孙,打小他就被各种光环笼罩着,养成了直言不讳的耿直性子,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 但这趟,陆不眠告诫过他,必须戒掉凡事不过脑子的坏习惯,罗派还有三天就能出狱,他只要找到罗派,护着对方安全的度过这最后的三天即可,所以他竭尽全力的忍,才发现原来忍耐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 虞澄觉察到一束视线。 他抬起头,在眼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且可以谈得上刻骨铭心,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沸腾起来。 家庭教育的缘故,虞澄恃才傲物的厉害,平生崇拜的人屈指可数,他的曾祖父是第一个,顾醒便是第二个。 他永远记得那天,太阳风暴于深夜袭击对流层的悬浮塔台,室内一片漆黑,断连的操控台上频闪诡异的红光,释压警报狂响,舱门被锁死,含氧量降至个位数。 那是他第一次单独值勤,慌乱中忘记了责任上级的联络码,缺氧时心跳飙至临界点,如雷声轰鸣在耳畔,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绝望两个字。 顾醒就是在那一刻如天神般降临。 他一个人开着穿梭舰涉入风暴眼,将穿梭舰的供能系统与塔台对接,徒手拉开舱门。 塔台中运作着大量的设备,穿梭舰的储能量只能供给塔台运作十几秒,在风暴中心,顾醒此举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和穿梭舰一并搭上,跟虞澄一起化作对流层的尸体两具。 但顾醒救出了虞澄。 这其中展现的已经不仅仅是多方面无与伦比的精湛知识储备,还有身为一个特战员的冷静和勇敢,绝非一般人所能及。 穿梭舰落地后,顾醒给虞澄买了奶茶和炸串,教他用联络码联络了责任上级,耐心的备案了事故。 “不是什么大事儿,所有的特战员都会经历这一关,陈锦飞是你上级对吧?没事,他是我同门,跟我关系挺好的,我已经给他发过消息,打过招呼啦,不会怪你的,他看起来凶,人其实很好的。”顾醒笑眯眯的说:“你只要记住,以后有学弟遇到这种情况,也像我一样,义无反顾的去帮就好啦,哎你别哭啊!我又没有在骂你,没有吧?” 虞澄很没品的掉了金豆子,他虽然在哭,但并不是难过,除却劫后余生的快乐,他心底另有一种澎湃激荡的热烈情绪。 传说中晨渊舰队的队长居然笑的这么好看,还会吃垃圾食品。 明明他们素不相识,却平易近人的好像自己的大哥哥。 今天发生的一切明明都与他无关,他百忙之中难得轮休,只是路过,在人群中多看了塔台一眼—— 虞澄便是在那时粉上了顾醒这个人。 他又打听了很多关于顾醒的事迹,知道顾醒是草根出身,知道喜欢顾醒的人能绕纳洛堡两圈不止,知道顾醒不惧强权,每每能从学院派手中为自己和同伴争得公平,知道他带领的晨渊舰队里也汇集了许多一样没有背景却优秀的人。 顾醒是他心里的标杆,是他努力的方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靠近对方,站在对方的身边。 然后顾醒就塌了。 他的塌房波及了无数人,让无数人的信念坍塌,也让那些以他为榜样的努力变成了莫大的笑话。 虞澄便是其中之一。 他猛地捏紧了拳头。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冷冷说:“真是晦气。” “为什么赌博?为什么抢中央银行?”顾醒厉声道,他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风微转,疑声道:“是替人顶罪的吗?还是什么——”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虞澄打断他的话,烦躁不已:“我还轮不到让一个败类来好为人师。” 顾醒猛地一怔。 他的唇角有一阵细微的颤抖,血色褪的极淡,旋即冷笑。 “是啊,你是元帅的曾孙,谁敢让你顶罪,你应该是自找的。” 说完,他漠然转身。 虞澄望着他的背影,又惊又怒。 “你凭什么说我是自找的啊!你才是自找的呢!”他几步跑起来,从一旁捡起块砖头砸过去,“姓顾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啊!!” 他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捏住。 虞澄一时动弹不得,愕然转头,就看见高大的哈德森如一堵墙般立在他的跟前。 “小子,刚来,得守点规矩。”哈德森淡声道:“不然对你不客气,现在已经没有直播了。” “哈德森。”顾醒在前面喊道:“别管他随他去。” 哈德森深深看了一眼虞澄,松手,“行。” 虞澄的手腕被捏的剧痛,他不停的倒吸冷气,脸憋得通红。 “谁要你放一马了!!你以为你在这里混得好,很骄傲吗!顾醒我看不起你!”他大吼。 顾醒头也不回。 - 是夜,顾醒在床上辗转反侧。 “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哈德森问:“别气,没必要。” “不,我就是想不明白。”顾醒一骨碌坐起来,盘腿道:“虞澄为什么会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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