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杜簿安相识,宣止从未真心实意地生气。 杜簿安外貌长相深得他心,一举一动也令猫拍手叫好。他爱猫宠猫,即便是让宣止头痛不已的强硬绝育,也是为了小猫的身体着想。 它能够克服对笼子的排斥,去医院的路上,宣止是主动进笼的。 杜簿安在笼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分给了它,安抚它的情绪,表明自己对猫的在意,那笼子对宣止来说便没什么大不了。 但杜簿安不顾小猫的意愿关了它。 宣止地眯起细长的眼睛。 找人? 哼,去吧,你去找。
第五十章 爪子一下下挠着箱壁, 隔着栏杆都能听到令人牙酸的声音。 屋漏偏逢连夜雨,杜簿安前脚刚走,秦礼遥便回来了。他不解地问:“怎么关起来了?”秦礼遥往笼里探头, “还戴了圈?” 张仰青答非所问:“去医院驱虫了。” “哦。” 猫叫似有似无, 张仰青理性探讨:“礼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小白脾气越来越大?” 秦礼遥在抖衣服上的雪, “有吗?戴了圈心情不好吧,要不把它放出来吧。” “你班哥刚关的,少管他的闲事, 我看他这几天心情不好。” 有了猫, 脱了单, 心情还不好?秦礼遥疑惑, 他对小猫撇撇嘴, 爱莫能助。 宣止压根没看到秦礼遥暗送的秋波,航空箱狭窄, 反倒方便它把伊丽莎白圈挤出奇怪的形状, 接口松动, 后腿一踹圈圈就掉了。 没了碍事的东西, 宣止专心生气。 人类, 尤其是男性人类,都会随着时间变成小猫不认识的样子。 初遇时杜簿安温柔友善,即便是猴急地带着小猫回宿舍,也是用掌心和臂弯温柔地搂抱, 它三进三出, 没遭遇到半点阻碍。现在猫到手了, 绝育约了,笼子买了, 好了,开始关猫了。 笼子里动静小了,笼口正对着窗户,宣止倚靠在带着弧度的圈上,忧愁地看着惨白的天。 云在某一刻被无形的手搅弄,染成了浑浊的昏黄,暗到某个点,秦礼遥开了宿舍的灯,外面的天气顿时更显压抑。 小猫的心情如是,它的爪子在狭窄的栏杆间进进出出,呆愣愣且不厌其烦。 晚上七点,距离杜簿安出门已有三个小时,晚饭时间到了。 秦礼遥给杜簿安发了消息,征求同意后把猫放了出来,为它开了个罐罐。他拎着伊丽莎白圈笨手笨脚往上套,见小猫挣扎得厉害,不再勉强。 宣止没什么胃口,随便舔了两口回铜锣烧假寐。 不知又过了多久,宣止听到熟悉的脚步,欲盖弥彰地动了动小耳朵。 雪夜都是黄色的,天是亮的,杜簿安的脸是暗的。他把猫从窝里抱出来,喊了句:“乖乖。” 他嗓音喑哑,被寒风雪夜浸透,向怀里的猫汲取温暖。小猫的爪子踩在脸上推拒,杜簿安明知故问:“生气了?” 猫碗里剩了一大半,杜簿安取了一个塑料勺子,一勺勺舀在小猫嘴边:“晚上没吃?” 宣止死不松口,杜簿安换了碗干粮,宣止仍旧无动于衷。 杜簿安又开了包冻干,是小猫最喜欢的口味,放在手心一颗一颗喂猫。 够了,别拆了。 宣止急了,狼吞虎咽塞了满口。 这人怎么浪费食物? 见小猫一如往常和自己亲近,杜簿安眼里终于又有了笑,他将个别长一点的冻干掰成手指大小的块,方便小猫咀嚼。 他掰了小半袋,一颗一颗喂了十分钟。 宣止饱了,杜簿安罕见没有制止它暴饮暴食,他还在掰,动作机械,流水线般生产冻干颗粒。 宣止抬起头,肚子饱了,小猫格外好说话。它舔舔杜簿安的手掌边缘,杜簿安转动手腕,单手抚摸它的脑袋。 还没熄灯,宿舍里各玩各的,只有宣止能看清杜簿安的脸。 杜簿安:“梳个毛。” 宣止还没反应过来,身上挨了一梳子。宣止毛发愈发的长,它历来享受杜簿安的梳毛,乐于不用亲力亲为打理毛发。 “喵?” 很明显,杜簿安在讨好小猫。不是在为锁猫道歉,而是另有隐情。 冷不丁,小猫被亲了一下,杜簿安单臂抱着小猫爬梯子上床。 “睡这么早?三木还没回来。”张仰青仰头问道。 “困了。” 杜簿安面对着墙,在被子里抱着猫,宣止被他的手臂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额头相抵,杜簿安低低道:“偷偷给你取个名字。” 宣止止住呼吸。 “叫宣止好不好。” 他又把猫抱了回去,小猫的脑袋卡在杜簿安的下巴下面,能够感受到杜簿安喉腔的振动。 “是个骗子的名字,但我的乖乖只会喵喵叫,不会骗人。对不对?” …… 小猫不能回应什么。 宣止斜着眼睛看人类,今夜雪映长明,宿舍里的光线比往日都亮,杜簿安面部轮廓清晰,呼吸绵长平稳。 “喵?” 你为什么不肯再亲口问问“宣止”呢?你再和“宣止”说句话,伯医生会回你的。 你在想什么呢杜簿安? 杜簿安不主动,就显得“宣止”分外冷漠无情。 小猫弓起身体,从杜簿安怀里离开。 倏地,它的后腿被抓住了。 “去哪?” 宣止悚然一惊,他没睡? 杜簿安还闭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睡觉,乖乖。” 然而,他的声音完全没有睡意。 宣止乖乖趴下,它感受着杜簿安胸膛的起伏。没有时钟,宣止只能感觉得出,外面真的渐渐黑下来了。 它小心匍匐前进,半个身子逃出了被窝。 杜簿安反手握住小猫鼓囊囊的肚子。 “……” 还没睡? 宣止皱眉,他在熬猫吗? 仗着有被子的遮掩,宣止睁大了眼睛努力保持清醒,迷迷瞪瞪之际伸出爪勾给自己来了一下。 疼得一个激灵。 宣止精神抖擞,这次杜簿安终于睡了,它踩在老位置,从栏杆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人类。 杜簿安说一不二,他没有像唐哲月一样说些虚假的承诺,既然他没说过,那以后就还会有关猫的可能。 宣止面上浮出纠结。 小猫会自愿和人类结成契约,但小猫不愿被迫留在人类身边。 杜簿安那张温和有礼的皮子似乎只浅浅缝在表层,随着时间,小猫尖利的爪勾偶然间将它勾开了线。 收养只是开始,它和杜簿安还有得磨合。宣止开始反思:是不是小猫太宠人类了? 杜簿安天不亮就睁开了眼睛。 太阳穴的筋络牵连着眼神经从外往里涨涨麻麻地疼,昏昏沉沉间杜簿安搭在床上的右手一顿。 空的。 猫呢? 又不是第一次睡醒没见到猫,他不太紧张。宿舍门是关着的,进出朝里开,小猫没有手,出去了没道理还关着门。 嗓子干涩,像是堵着什么,杜簿安清清嗓子,下床掰了两粒感冒药。喝水时一眼看去,桌上的猫窝鼓鼓囊囊。 另一只手掀开猫窝,第一眼没看见猫,但他知道了猫窝发鼓的原因。小猫把伊丽莎白圈叼了进去,杜簿安掏出圈,猫窝里空无一物。 杜簿安脑袋炸着疼。 他哑着嗓子:“乖乖?” 耳旁安静,连雪落的声音都没有。 他踩着拖鞋,往门口跑去。 宿舍门关得严严实实,但只要轻轻一拉就能拉开。 ——门没锁。 517全都被叫了起来。 猫又丢了。 木林率先撇清关系:“这次不是我啊!我昨天压根没醒,一觉睡到大天亮!” 秦礼遥张仰青彼此对视,摇摇头。 杜簿安审视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掠过。 “我不追究。”他看向窗外遍地的大雪,“先找猫。” 秦礼遥在杜簿安话音未落之际已经跳下床,他把自己裹得很厚,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张仰青紧随其后,木林微微皱眉,也离开温暖的被窝。 四人一路杀下楼,对着紧锁的宿舍大门傻了眼。 张仰青这才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五。 还没到开门的时间。 张仰青松了口气:“还在宿舍,那好找。” “分头,我五六层,仰青三四层,礼遥一二层,木林守着门。” 杜簿安飞速上楼,只留给三人一个背影。 三人相视,木林悄声问:“谁昨天晚上把门开开了?班儿不在,现在跟兄弟吱一声。” “没下过床。” “我没醒。” “奇了怪了,”木林挠头,“杜簿安把那猫盯得跟眼珠子似的,也不能是他自己放跑的,小白怎么不见的?还能长了翅膀飞了?” 张仰青摇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先找猫,我先上去了。” 一晃神两人都跑没影了。 虽然宿舍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干守着也不是个办法,宿管阿姨还在睡,木林踮着脚在门口转来转去,嘬嘬找猫。猫没找到,给自己嘬出了尿意,木林左顾右盼,见没什么动静,跑去洗手间。 洗手间比一楼大厅还冷,为了保持空气清新,厕所里过了风。 过了风? 木林灵机一闪,踱步到厕所窗户。窗台没什么异样,探头往下,飘了一夜的雪地平整如新,只从窗台往外延伸了一排梅花。 操。 木林掏兜摇人,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秦礼遥从二楼搜起,木林箭步上楼,“礼遥!给杜簿安打电话!” 一通折腾,冲出宿舍已经过了门禁,宿舍已经开门了,四人沿着小猫留下的脚印追踪。 它在11号楼旁流连了一段,又跑回1号楼前的广场,踩出了好几个大圆。 “小东西,冷不冷?没踩过雪似的。”木林笑。 万籁俱寂,校园人流不多,雪地痕迹清晰。他们一路追出了宿舍,诡异地是,在某个十字路口,小猫的脚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人的脚印。 这人在雪地里凭空出现,大踏步朝着校门口去。 不管这人如何出现,有句话在四人之间沉默盘旋,没人开口。 猫可能,被人带走了。 他们沿着脚印继续往前,已经到了A大的东门。A大标志性的假山沉沉压在四人眼底,脚印从这里不见了。 那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这里。” 秦礼遥指指假山的栏杆,栏杆外延有半只猫脚印。
104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