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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嘉尔德上挑着眼睛，在眼睛里留下大片的眼白，盯着别人看的时候就好像在胁迫。 翡一点都不吃这招。她的上半身从坚硬如铁的花朵里探出，皮肤上长满深绿色的鳞片。她轻飘飘地移动着视线，两次都看到艾嘉尔德愤怒的脸。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翡拉过艾嘉尔德，虽然看上去表面无殊，但在先前的战斗中，他确实受到了重创。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艾嘉尔德并非是以完全体降临的，通过锚点，他只能带走自己的一部分。戴青之所以如此脆弱，是因为在穿越空间屏障的时候，它的大部分力量都被削除了，再加上创伤，所以才会连形体都无法控制。第二个原因，自然是翡的中途介入。一点，只差一点，艾嘉尔德就能彻底摧毁那个杂种了。可是他被火速喊回，回来之后竟然还像小孩子一样被安抚。 艾嘉尔德冷着脸，可还是任自己被对方拉扯过去。翡名义上被他所囚禁，可其实只要她愿意，她自然可以随时离开。生命的优先级高于死亡，她是乌托迦最为强大的鬼神。 艾嘉尔德板着脸，翡自顾自地撩开他偏黑又向蓝的轻纱，去检查腹部的伤口。艾嘉尔德的腹部从下往上延伸着起伏的斑鳞，其中夹杂着不少粉红色的眼珠。 翡抱了抱他，“真是无妄之灾。” 艾嘉尔德咧开了大嘴，那角度有些过大了，甚至能够看到内部的肌肉组织，同时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他鼻翼微微煽动着，怎么看都只能看出恼火。 “那个低贱的东西，我一定要杀了它！” …… …… 艾嘉尔德躺在翡的腿上，他细数着黛青对他的冒犯。他认为，黛青的出现便令他怒火中烧。 翡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长发，手指从对方尖尖的耳朵上滑过。她喜欢听艾嘉尔德讲他的故事，讲他的愿望，讲他想要得到什么，想要毁灭什么。 她一直看着对方长大。 可孩子大了，她就逐渐听不到对方心中的声音了。 剩下的，看来只有当事人能够解决了。 翡依然认为，这只是小孩子在打闹。她看向天上，现在只有一个太阳了。 …… …… 斐济，人们说，这里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碧蓝的海水一望无际，清澈见底。 二十四年来，楚渔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出生的一亩三分地，这是他头一次来到国外。陌生感让他只有闲情去慢慢思考、慢慢行动，以免出了什么让人闹笑话的事情。他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张海边的白色礁石，来往的穿着泳衣的人令他眼花缭乱。 唐明端买了两瓶汽水回来，汽水的表面还晃荡着一片小柠檬。 “除了主岛，其余地方都不怎么适合旅游。”唐明端说他同事之前去过那迪，路面上尽是傻傻的牛牛和狗。 楚渔对旅游的概念很稀薄，他其实还在暗自打算，八天六夜的机票加旅馆，一个人是八千。 他感觉自己稀里胡涂地就过来了，但来都来了，他也得花个物超所值才行。 楚渔平时就不太喜欢合照，他只会拍一些聚焦都不太行的风景和猫猫狗狗。一旦屏幕里出现了活人，他就要无声无息地拉开。 唐明端看着他在沙滩上呆呆地堆沙，技术也不好，看上去是想堆一个承包额，但成行的只有沙堆。 楚渔苦思冥想，将自己看过的小视频全都过滤了一遍，可他的手艺只有这些。你知道的，他生来就没有实际操作过那些流程。 唐明端实在是觉得这幅场景需要被记录下来，他拿出相机——他总是做好万全准备，“楚渔——” 楚渔一回头，看到对方拿像头对着他，他立马转回头，“我不要！” 唐明端：“我不拍正面。” 楚渔有些怀疑，实际上，人家拍了侧面。 楚渔：……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相信。 下午，他们去了浅海。海水卷上沙滩，他捡了很多颜色很浅的贝壳。 沙区中有一块长得很特别的贝壳引起了楚渔的注意，他对着光检查了好一会儿，愈发觉得它像个猫。 好不容易忘记了自家的怪猫的楚渔，又想起那叫人不愉快的感情来了。 乌托迦有自己的小猫咪
第66章 模仿人类的形体是最为稳定的形态，因为不需要再分额外的力量给不稳定的身体，所以猫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别的事情。 他曾经有过一个人类。 记忆很模糊，甚至只是两三个碎片。 因为以前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再年长一些，它就会去无限回味。 它想要得到，它必须要得到。 猫花了几分钟来判断楚渔的位置，也就是一日之间，他与猫之间的联系变得十分远了。 怎么想，都是那个男人的锅。 …… …… 楚渔和猫的“缘分，约等于阴魂不散。 就在楚渔踩着沙子在海边捡贝壳的时候，他发现天渐渐地被南方而来的黑暗所吞噬。他盯着南方的天际沉吟了一会儿，判断出这绝对是什么不正常的事件。 他也算是个灵异小能手了，遇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是找到自己的同行人，然后再拿点榔头锤子防身什么的。 可除了他外的全世界，都沉入墨色之中。 楚渔嗅了嗅，什么奇怪的味道都没有闻到。他思考着要不要喊两声救命看看，一只熟悉的眼睛让他收起了陌生的恐慌。从黑暗中步出一个男人，可是他的背影像一只庞大的山猫，看上去像是猫妖的化形人物。 楚渔无声地哀叹，现在想想他简直倒欠唐明端几千块。 “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呢？”楚渔不解地问它，他感觉自己的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而小尾巴总是很缠人的。 猫其实很会若无其事地说谎。 【我只是想要你。】紧随而来、分隔两地的猫这么说。 想要得到，想要拥有，仿佛这样就能填满心底的空缺。 猫略过青年，走进了海里，海突然变了颜色。一只金色的眼珠从黑海里打开上下的结膜，它是一个庞然大物，掠夺着观者的所有目光。 眼睛在黑海里游动着，模样悚然。 楚渔观察了一会儿海面，它的表面泛着一些水晶一样的光。楚渔试着把脚踩到水面上，却发现它坚硬得像一个没有边际的铁块。他小时候在家门口的湖冰上走过一整段，从这个村子到那个村子。 真是奇妙的感觉。 后来他们也不说话了——真是不会说话的两个笨家伙，眼珠像鱼儿一样畅然地游动，楚渔顶着同样是黑色的天空，从海面慢吞吞地走过去。 全世界的路不知道有多长，也不知道他们要走多久。 这个世界是一尘不变的，所以走得久了，楚渔就累了。他耍赖似地坐在地面上，脸上难免露出少许不喜悦的表情。他打开手机，发现根本连不上网络，也就是说，他现在既不能看小说，也不能刷小视频。 他无聊得有些空虚。 让楚渔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令他羞耻而难言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能够勇敢说出来的人拥有着相当不错的表达能力。 他尴尬地看着空地，时不时用手摩挲脸颊。这是他心虚的表现之一。 楚渔想要一只小猫，而猫想要“他”。他不愿去深究这个“他”里面的含义，但楚渔想要小猫的平安，想要它的出生到自然的衰老。 但猫的行为已经跳出了猫咪的范畴，向人类进发了。 在仿佛永久的沉默中，楚渔突然道：“有奇怪的东西。”他小跑了两步，在一块发光的海面前停下。从海底冒出一些微弱的荧光，或许是因为世界漆黑一片，所以他们才能观察到这些许的光芒。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斐济的大海总是冒着粼粼的波光，世界一下子变得如此深沉，那微小的光芒反而变得可以看见了。 有了借口，楚渔感觉自己的行动变得流畅多了。那光点太少了，他只好在水面上跪下来，像蹲在冰洞口等着鱼上钩的北极熊，眼睛盯着那儿。 猫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它也模仿着楚渔的模样在光芒处跪下来。他们两个一起盯着黑水下的闪光，那底下会是什么？猫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伸手一掏，能够供人行走的“冰面”就破裂了，蜘蛛网一样向四方裂开。 猫看看楚渔因为亮光而泛白的面孔，几乎数得清他乌黑的睫毛，也能看见他更近于棕色的瞳孔，眼睛上面的眉毛整齐且泛着微青的黑色。 多么叫人安心。 在楚渔期待的目光下，猫伸长了自己的手臂，像一只捞月亮的猴儿。可它却被海底的什么东西抓住了手，自身猛地一沉。 【下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楚渔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裤兜，可惜里裤兜里空空，只有一把房门钥匙。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他的武器。 水面破裂得更大了，海底未知的存在正在吸引他们前进 去，还是不去？ 未知的黑暗引发人的恐慌，而未知的美丽吸引着他人的靠近。 万一是宝藏？海盗的箱子里说不定会有满溢而出的比指甲盖还大的珍珠。 楚渔的确在思考这回事，在得出答案之前，他的手已经被抓住了。他的手不大也不小，不胖也不瘦，因为体寒，双手总是凉凉的。别人的手也是冷的，比他的更冷。 这么冷的一双手，该有多不方便啊。 【我们去看看。】 楚渔沉寂了几秒钟，“我不会游泳……”他不会游泳，也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所以他是无法在水底呼吸的。他顶多在海边捡捡贝壳，堆堆沙子。 楚渔刚说完，男人就朝他吹了一口气，瞬间，他就感觉世界（其实是自己）变得轻飘飘的了。楚渔发现自己外边多出了一层膜，很像他当时从唐明端身上扒下来的。 他们一起潜入水中。 好神奇。楚渔从水泡中观察着外面，他只在纪录片里见过海底世界。礁石里长着许多彩色的珊瑚，海草长长得随水波摇晃，色彩斑斓的小鱼群被外来物吓得立马逃走了。 但他依然有忧虑，担心着水底有没有可怕的食人鱼。 也不知道下沉了多少时间，他们才到达散发光芒的确切位置。拨开表面的水草，楚渔看见一块石板。上面的文字是他从未见过的类型，形长而意远，比起书写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幅画。 【这是乌托迦的文字。】端详片刻后，猫说出了令人惊讶的真相。 楚渔看它像一块化石，而化石往往存在了几千年。 “上面写了什么？”他无意地问，手指不老实地去碰那块石板。他的手指戳破了水泡的表膜，碰到了凹凸不明的表面。 【我不懂。】猫歪过头，愣是什么都看不懂。时间过去这么久，它还是个十足十的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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