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那些人在惨叫,但是永远都只能看着。” 他不经意间发抖了,近乎茫然地问:“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得是我。” 楚渔也无法告诉对方,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的前因。也许是阴谋,也许只是上天的巧合。 美少年的忧愁总是打动人的,楚渔忍不住地去为他担心。但是马上地,他就在心里呸呸呸,不要看脸行事。 梨远看着楚渔,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相似的痛苦。 “我是不受控的,他随时都能够掌控我,当时,他想要伤害你。” 可是最后还是梨远受了重伤。 “你没事吧?……我说你的伤。” 梨远微笑着摇摇头,“其实没多大事。” 他无法从青年的脸上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主动问道:“附身在你身体里的那个家伙,他是个怎样的家伙?”他一定是邪恶的。梨远想。他一定是无恶不作的。梨远非要这么认为。 楚渔读不懂梨远的心,所以无法回答出令对方满意的答案。 这个问题的结果是难以形容的,到了后来,楚渔挤出一句,“还挺可爱的。”而且很多时候,猫还会逗他开心,就像一只真正的、黏人的小猫咪。 梨远有些悲伤地说:“别太相信他们,好吗?” 他的心中涌动着一股生冷的愤怒。他看楚渔,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孩子。 楚渔不太理解梨远的态度,但是人与人之间毕竟是不同的。 在离开之前,梨远警告他,“至多还有半个月。” 还有半个月,艾嘉尔德的真身就会降临此地。 “在你那个世界,你也是很残忍的人吗?”回去之后,楚渔问猫。 如今,猫离他的距离至少有一米远,看着很生疏。 【第一,我不是人。第二,我也不残忍。】 楚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到最后会吃掉我。” 猫用牙齿咬了咬楚渔的胳膊,却连皮都没有蹭破。 【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吃掉你。】 楚渔乱扯别的话题,他要提艾嘉尔德,但猫阻止他,【别喊他的名字。】 楚渔说这我懂啊,艾嘉尔德就是伏地魔,就是「You know who」。 楚渔靠在枕头上,语气有些不坚定,“梨远说,最多还有半个月,艾……那个家伙,他就要降临了。他出现的时候,大家都会看到吗?还是说只有少数人才看得到?” 楚渔接触了不少这些人了,严志明绑架他们的原因,说不定也是这个。对啊,他第一次遇见夏中鹤的时候,是在寺庙的外面,他看见了一只红眼构造的幻境。沈浼和周深深,他们一起经历了安慈综合医院。林经义,他闻到了不应该有的臭味。祝灵秀和吕碑,一个看得到鬼神,一个就携带着鬼神。而梨远,他正是艾嘉尔德的锚。 楚渔担心起来,“你这个小身板能打得过对方吗?”虽然猫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自信,可它看起来太小了。 【不必担忧,我会搞定一切的。】 猫的话语给楚渔吃了颗定心丸,但也没有完全安下心来。 睡觉之前,楚渔想起梨远所说的,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梨远说,成为他的锚点后,他会看到很多那个恶神的记忆。那我呢?为什么只有你听得到我的想法,但是我却对你一无所知呢?” 猫没想到楚渔嘟嘟囔囔了半天,竟然是在想这回事。 【可能因为我有缺陷吧。】猫喵喵了两声,【楚渔,我感受不到你。】 楚渔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动作——皱皱鼻子,“算啦,反正我就在边上呢。” 艾嘉尔德那一遭让楚渔有些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削瘦了不少。他再三问道:“真的没问题吧?” 猫依旧是懒洋洋的,看上去根本就没把那当回事儿。 楚渔觉得可能是他想多了……他干着什么急呢。 睡着之前,楚渔喃喃道:“小黑,你真不像个恶神。”就是模样怪恐怖的,看着让人理智直掉。 猫舔了舔他的手掌,粗糙的感觉很是让人着迷。 【晚安。】 没有尽头的黑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降临了,猫抬起自己的前脚,像一头野狼,宁静地望着月亮。 一抹鲜红从月亮的背面爬了出来,缓慢得像是正在伏击的蜈蚣。一双粉色的眼睛像月亮上的缺陷,在上方移动着。 房间里那小巧的生物伴着月光不停变化着身躯,它最终成为了难以形容的东西。它静静地凝视着天上的一切,身后是人类安静的呼吸声。 这一天,楚渔又做了那个好久不做的梦。 他的梦里是永恒的冰川,世界的颜色不过是白色与蓝色。
第57章 未知是令人感到恐惧的,未知也是令人着迷的。 在千万的银丝构成的隧道之中,它缓慢前行着,像是钻进了兔子的洞穴。 纺锤发散出来的丝线在远方打结了,它断了,这就代表着“死亡”。 猫第一次观看楚渔的命运时,他的丝线就是断的。 猫第二次观看楚渔的命运时,他的丝线也断了。 这事第三次,第三次,命运的纺线依然是断的。 为什么呢? 猫想不明白这回事,往后看,它只会看到“死亡”的概念。所以它不得不往前看,逆世间又是另一种伟大的概念,它要去到对方更为年轻、或者说年幼的时刻。 死亡。 楚渔十八岁时的命运线断了。 于是它继续往前看。 他十四岁的时候,十岁的时候,五岁的时候,命运线都是打结的,断的。 猫停滞了,它有一个非常差劲的想法。 于是它来到了楚渔的一开始,他出生的那个时候。在楚渔还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的时候,他还在医院的小床里的时候,他那本应该增长的命运线就断了。它那么短,像是被人丢弃的废旧毛线头。 为什么? 它伸出手,碰了碰画面中对方的脸颊。它摸不到形体,也摸不到温度,指尖只是从对方的身上穿过。 有什么人一出生他的命运就已经死去了? 世界上没有谁比它更清楚银线最后的走向,可它却遇上了这样的谜团。 猫从那久远的记忆里回来了,它的手脚变化着,它看上去有点像人类的模样了。它伸出手,碰了碰正在熟睡中的楚渔。他摸上去还是这么温暖,和其他的人类摸上去一样,没什么差别。 但是楚渔,你为什么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不会看错的,你为什么死了,是因为你是特殊的吗,哪怕是我的眼睛,也看不懂吗? 楚渔是不会回答它的问题的,他睡得很熟,而且还在做那个许久没做的梦。 世界是只由蓝色和白色构成的。梦的世界里,充满了寒风的呼啸。世界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两种颜色,也许这就是最初。 他茫茫地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什么。 梦里过去了很久,但现实中,也许只是须臾之间。梦醒的楚渔,又开始忧郁了。 异世界的魔王将要降临这个世界,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楚渔在床上端坐了一段时间,用于思考人生与梦想。他怎么看都觉得猫打不过艾嘉尔德,否则它为什么还要躲在这里,一直都不敢(或者不能)现出本身呢? 楚渔觉得,未来大概很不详,他还是去什么没有鬼的寺庙里再拜一拜,为对方祈福吧。 楚渔依然觉得末日离他很远,他曾经也相信过玛雅人的语言,认为末日会在2012年到来,人类的文明会在那一天消失。可是2012年第一天到来的时候,楚渔熬夜等到了零点,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直接睡过去了。 末日到来也阻止不了他上班打工。 楚渔如今入职的这家公司名为海湾游戏公司,它的位置十分特殊,它位于两座城市的边界。楚渔早上从东城出发,踏进公司的时候就到了江城。入职第一天,他就接到了他平生最讨厌的黑皮角色的创造。 楚渔并不是不喜欢黑系角色的模样,只是那太考验他的色干了,他想要画那种有光泽的黝黑色,而不是五彩斑斓的黑。可是很多时候,上司就是要求那种五彩斑斓的黑,真让人绝望啊。 组长给了他一个星期来设计这个角色的初稿,楚渔白眼一番,开始上网找数据。不由地,他又想到了那个男人。 对了,他和小黑提过的那个男人。那个人……楚渔对对方的记忆很深,他想起对方的肤色,对方的打扮,还有对方近乎金色的眼睛。 哎呀呀……他到底是谁呢? 楚渔想不出个结果来,他撑着脸,想了一会儿对方,便把这个男人丢到自己脑袋里的垃圾箱里了。算了,下次遇到对方的时候,楚渔一定要问个清楚。 装成透明人在新公司里呆了一天后,楚渔托着他僵硬的肢体回家了。好久不上班,他都忘记上班的感觉了,一个小时都熬不下去,真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下班之后,楚渔忍痛在街边买了一盒子卤鸡爪和酱鸭肉,在离开江城的地界,进入东城的时候,他有一种穿过了一层透明薄膜的感觉。楚渔回头望望自己身后的道路,但风景依然是一成不变的。 真怪…… 楚渔回家之后,发现猫不在家。他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对方,但是发现了对方留下来的消息。 猫的消息是留在一张纸上的,楚渔不知道它是怎么写出一些正常的文字(可它太歪歪扭扭了)的,而且,猫的爪子难道可以握笔写字吗? 楚渔思索了一番,然后才去看对方写在纸上的文字。 【有事,我出门,过几天回来。】 楚渔看着对方顿在最后的那个鸽子蛋一样大小的句号,笑了。他还以为猫是一个文盲,竟然还会写字,这真不错。 从会打电话到会写字,真是进步颇深啊。 楚渔又产生了一个疑问,猫会便成人吗?如果变成了人,它岂不是一个男人。 楚渔胡思乱想了半天,可猫不在,也无法向对方左证,只好休息一会儿煮饭去。今天他特地买的全熟食,都不用自己烧菜,猫不在完全是它的悲哀。 吃饭的时候,楚渔没发现窗户外有一道黑光一闪而过。他也没发现,放在书架最上面的那面十花铜镜,消失不见了。 …… …… 猫漫步在无人的道路上,这是一端正在修建中的路段,但一直都没有什么后续。此时的天很明亮,月球的形状和颜色在它看来都很淡,可是天黑之后,月亮就开始发光了。 月亮的光并不是它自己的光芒,而是太阳的光。 黑色与粉色缠绕着月球,在上面制造出带着诡异美感的花纹。 梨远醒了。他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听到呼唤,他便醒来了。以他为这个陌生世界的锚点,来自异世界的死亡之神艾嘉尔德以他作为地基,开始构造自己下降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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