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观察这面十花铜镜的时候。小汪喊了他一声,叫他过去。 楚渔问了句“做什么啊?”,人还是乖乖地走过去了。 马尾青年指着地上的黑色纹路说,“这是一个围绕镜子的阵法。”他照亮了远方,把其余的内容也展示给他。 围绕着木雕上的铜镜,一个巨大的圆出现了,无数条线条交叉在一起,最终指向了中心。 小汪从过往经验来讲,“画图的东西说不定是血。” 玻璃上的太阳图案,十花铜镜,绘图的“血”,还有意外死亡的十个病人。 楚渔又要开始他的细思极恐了,但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依旧、仍然是未知数。 对于鬼神之物,他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 楚渔拨了拨铜镜,发现它重得很,根本拿不下来。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又又出现的猫开始在楚渔脑子里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你得打破镜子。】 楚渔可不爽了,一开始他就不是特别想来,还是被逼着来的。来了这里以后,又是人为惊吓又是灵异事件,他感觉自己都快发癫了,结果小黑还对他颐指气使的。泥人还有脾气呢,他又不是真傻子。 “停,等一下,你到底在干什么?”楚渔的鼻子和嘴唇都皱着,看着比平时有生气多了。 一开始,小汪还以为楚渔是在跟他说话。可是对方压根没朝着他,而是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讲道。 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机关,只有少数人才能够听见的声音,还是鬼怪们故意发出声音来迷惑他们? 猫几乎将虫穴啃得稀巴烂,它咀嚼的片刻,一股微弱的力量流入它的身体。这只鬼神还太小,太年轻,价值只等同于一个鸡肉罐头。 可罐头更好吃。 猫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那些罐头里藏了会让人上瘾的各种添加剂。 猫说自己在干正事,这个回答听得楚渔把眉毛也拧在一起了。 他想,我也在干正事诶,我跑上跑下的,背上都湿了。 听出了人类饲主语气的不满,猫顿了一下。眼前的白色鬼神还闭着眼睛,它的睫毛长长的,也是白色的,看起来像是一个雪中的童子。 它回忆着电视机里放过的东西——猫虽然不看内容,但有时候会瞥两眼。 猫说:“求你了。” “喵~?” 楚渔被击中了心脏。想象一下,一只小猫喵喵叫央求你的样子。 他还想再硬气一会儿,可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冷了。 楚渔迅速地“嗯”了一声。 站在鬼神巢穴前的猫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说,人类饲主这也太好哄了。 它的身体庞大若山峦,根本不是楚渔心中那种小小的、非常可爱的模样。如果楚渔看见了的话,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十花铜镜的镜面上如水面般波动,里面无比暗沉,但楚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楚渔对小汪说:“我要砸了它。” 小汪还沉浸在楚渔和空气讲话的事情中呢,一转头,对方突然通知他要把铜镜给砸了,他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等等!一般来说,砸碎这种古怪的镜子是有大麻烦的!” 一般来说,一般来说……小汪一路上已经说了无数遍这个词了。 楚渔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但他压根就不听劝。一路上,他似乎就没有听过劝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我行我素了? 楚渔的心思刚刚发觉,事态就变得不太对劲了。原本只是黑暗的世界出现了不少闪光,零星地在他身旁爆炸,平静的黑夜里风雨如骤,狂风吹得他们连连往后退。 小汪的声音在烈风里变得异常渺小。 是这样的。楚渔心中了然,他无比肯定地想,就是这样的。 因为镜子发现楚渔要去打碎它了,所以才做出一系列阻止的举动来。 风吹得太大了,楚渔上一次遇见台风,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那期的“文达”把田里的棉花杆都给吹断了,河水直接涨到了他家门口。 在风雨中,刺眼的闪电出现了,它同时带来了惊天的雷声,震得人的耳朵嗡嗡嗡地响。 楚渔觉得自己的嘴角都要被吹歪了,一切出现的因素都是为了阻止他再次前进。 镜面上闪耀着微弱的光点,像一只一只的小萤火虫。 楚渔就不信这个邪了,他真的很讨厌事与愿违。 举个例子,他觉得工作完成得相当完美地时候,组长却给他打了五十分,并打回去让他重新坐过。 这个例子举得可能有些不太恰当,但……楚渔就觉得这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意识的加持,楚渔觉得自己被阻拦的脚步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朝铜镜走去。 楚渔看不到,其实这里谁都看不到,他眼中的黑光像太阳一样旋转着,「命运」落在他身上的锚点正在发力。 这是深渊之主、漆黑之神、命运诗人的纺锤之线,此时它便降落在此处。 利器狠狠地落在镜子的表面,一切都停下了,风,雨,雷,电,世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唯一存在的只有破裂的声音。 秋风般凌厉的嚎叫从镜子里传了出来,它呼啸着往天上旋转。紧接着,楚渔所在的大地开始动弹了。 从上到下,一切都开始动了。 猫如神兵,从天而降。 ……稳稳地落在楚渔的肩膀上。 它那么娇小,那么可爱。 脸上只有一只璀璨的独眼。
第22章 脚下传来了剧烈的波动感,几乎没办法让人站稳。 这个世界也要破裂了吗? 小汪骂了一声,他就知道镜子打破了后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想起还在病房里的小咪,他的脸色“哗”地一下白了。 楚渔抱着猫,跟在小汪后头死命抱着。这栋大楼开始像那条走廊一样走向崩溃,而崩坏则是从天台开始的。黑色的泡沫状物紧随其后,这逼着他们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沈浼!”马尾青年用力地打开病房门,却连一个人也没看见。小咪和方新年从病房里消失不见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提示的内容。 他来到前台,质问护士人去哪里了。 一身白的护士脸色看起来像个死人,她的表情也异常的单调,没有什么活力。 楚渔慢小汪两步,他下来的时候,黑色泡沫已经快追到他身后七个台阶外了。 “快走!” 小汪说小咪不见了。 “万一他们已经走了呢?快点,这里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了!” 青年举目望去也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他咬了咬牙,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鬼东西突然大声地嚷嚷了起来。那是毫无意义的言语,一切都可以被归纳为尖叫。 黑暗翻滚,所有人——所有东西都从病房里涌出来了。他们的脸融化了,像是一摊烂泥。有些人失去了手,有些人失去了脚,还有些人的脑袋咕噜咕噜掉了下来。 ——就像照相机镜头看到的那样。 幽黑的浪潮席卷着他们去往未知的方向,被这“潮水”卷入其中的楚渔几乎无法呼吸。黑色的泡沫黏糊糊地粘在他的身上,一只猫爪按住了他的鼻子——然后换成了嘴巴——又换成了鼻子。 猫之爪,一张脸捂不下。 渔感觉自己要窒息了,为了不被猫爪狠狠伤害,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之后屏住了口鼻。 黑色的浪潮把楼里的一切都带走了,再次踩到平地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楚渔被翻得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头好痛,肚子好恶心,好想吐…… 楚渔“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眼前还是晕晕的。怎么和坐公交车的后遗症一模一样,他真的有这么脆弱吗?难道这就是坐办公室的男人都会获得的痛苦吗? 吐了个天昏地暗,好不容易变得清醒了些。楚渔睁开眼睛一看,直接发出了“好多人啊”的感慨。 地上坐着八九个人,个个面如菜色,而且都穿着病号服。有几个满脸恐慌,对着空气和大地大喊大叫,真让人怀疑其实是精神病院的病人们今天聚众郊游。 楚渔揉了揉眼睛,终于在人堆里找到了他要找的那几个人,此时正在抱头痛哭。 方新年摊在地上,像一个孤独的轮胎。 楚渔本来想去安慰他一下的,但是他的腿跟断了一样,刚支了一下就感觉刺刺麻麻地疼。小黑用爪子勾着他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往下梳。它几乎软了下来,肚子也饱饱的。 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楚渔颤颤巍巍地伸手,打了个电话给警察叔叔。 由于位置偏远,警车花了二十来分钟才来到了这里。一时间警铃大作,喊声与哭声混在一起,让警察们一时没办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楚渔在现场看起来还像是个能够沟通的正常人,警察便向他问起事情来,毕竟是他报的警。楚渔又不能说医院里发生的怪事,他眼睛一翻,直接装晕过去了。 两眼一闭双腿一蹬的他悄悄地听着其他人在说的话,猫挪动了脚步,直接趴在楚渔的肚子上,搞得好像为了防止他起尸一样。 我还没死啊。楚渔想,我的肚子又不是你的屁垫。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哇哇大哭,说要回家找妈妈。 来自文海派出所的女警叶紫云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大概弄清了一些事情,他们好像都是被困在这座医院里了,如今才被解救。可是这座医院?安慈综合医院她也闻名已久,早就废弃了,怎么会住进人去呢?难道说是绑架? 叶紫云找几个人录口供的时候,他们的话要么颠三倒四神神鬼鬼没有道理,要么就干脆不说话。 小咪——真名叫沈浼——像摸大狗那样摸着小汪的脑袋,看来她的搭档真的被吓坏了,现在正在她的怀里嘤嘤嘤地求安慰。 男人,你不行啊。 在发觉大楼开始震动的时候,沈浼就觉得这栋楼说不定马上就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她就拔了方新年的针头,直接扛起对方往楼下跑。 沈浼虽然看着娇小,但她的力气大得不得了。她也不是天生力气大,是这段时间莫名变的。现在,沈浼甚至能扛着水桶自己爬楼梯爬到七楼去,一路上还不带个喘的,她把这归结于自己如今的锻炼有所成效。 被一个女孩子一路给扛了下来,方新年的大脑还是蒙蒙的。 怎么会这样…… 对方的肩膀硬得像块石头,颠得他的肚子都快扁了。 楚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反正时候一到,他人就开溜了。只是不知道,他在警察那边的信誉积分会不会直降。 说不定只是杞人忧天。 楚渔觉得自己不会再有第二次和警察们交涉的时机了。
68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