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毯和床单裹在一起,滑落在地毯上。季天蓼即将也倒向地板,但被一个温热的胸怀接住,抱了出去。 熟悉的温度让季天蓼悄悄融化了,目光成为一汪一汪的,以及一点意如心遂的笑容。 封聿将他接回家里,托着双腿放到床上。 季天蓼的危机意识隐隐动弹,上一次酒醉,是不是就这样让这坏蛋浑浑噩噩吻了很久?他在引诱,他总想把他占有的。 所以忽然把手往封聿嘴上一遮,属于预判了这人接下来的操作。 封聿被他这一下惹笑了,就着这个动作,握住他的手腕,依次浅浅吻了他的五指。 然后伸手探了下他滚烫的眼皮,毛巾裹了一点碎冰块,在他脸上轻轻滚着,封聿说:“刚才说什么好了,蓼蓼。” 头顶暖机的热风旋转起来,季天蓼更加不清醒了,发高烧似得紧闭眼睛。 封聿对他说话的时候,不论是语调还是用词,永远充满耐心,可季天蓼就是被他吵烦了。 一脚踢得封聿差一点泼翻了手中的茶,然后双眼勉强睁开一小点。 季天蓼审视了好几遍眼前模糊的人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这样的两个人配成一对,真是奇形怪状,极不般配。 而且超纲的英俊的alpha绝对不适合作丈夫,骑着明光锃亮的白马又怎么样?肯定每天都有无数只红屁股母猴对他发情,日子是永不得安生的。 说到底,自觉如此的不般配,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季天蓼一点掌控不住他,这是打心眼里的排异反应:“好什么…不…不好!” 但他这副模样,落在封聿眼中,就是傻乎乎静观世界的一个小孩子,痴迷八音盒里的舞蹈小人,双颊还有飘拂萦行的云霞。 忍不住手指刮了他的鼻子:“嗯,你说不好就不好。” 可季天蓼一下急了,睁大清澈的眼睛,闪巴闪巴:“不好什么不好!…笑什么笑!……” “笑它像小蝴蝶。”封聿轻碰他的睫毛,季天蓼的睫毛是可以梳的,“多眨两下眼睛就会飞走。” 季天蓼听不明白,但感觉不是好话,就闷头重复:“不行…不好…不行…” “那好不好?” 季天蓼泄气皮球一样又缩回去:“不知道啊……” 由于他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封聿只能隔着被子抚摸他的头发,轻声笑了:“像个宝宝。” “……?” “小孩才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 封聿没说话,牵住他的手,一点点从被子里带出来,他是在写字,一笔一划很缓,像要在他的掌心写上一个世界,他爱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 “知道这是什么?” “……” “El culuzzón.”十指紧握着,封聿说。
第77章 浅浅挼蓝轻蜡透 ======= 季天蓼跟着他重复呢喃:“El culuzzón……?” 其实,哪怕稍微没醉得这样深,他都不可能不去注意自己超乎标准的漂亮发音,这绝不是一个古诺尔斯语言的陌生者可以企及的水平。 对方的手掌从腰上往下滑,腿上光滑的蚁走感痒得季天蓼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膝盖,微含不快地模糊道:“水…” 温水里加了一点蜂蜜,还有一杯热牛奶。封聿端进来的时候,季天蓼正在床头柜沉思着翻检什么东西。 季天蓼的嘴里还哼着歌,应该录下来让他明天听听这些白痴小调,以季天蓼的自尊心,简直是要命的人格侮辱。 “Helheim……?”这是一张信纸上的字样,季天蓼有些磕绊地读出它的中译,“赫尔海姆……什么?” 季天蓼把纸丢开,闭上眼睛不悦地反复催促。 封聿站在床边,眼神须臾没有离开过他,却始终没有开口。 长时间的沉默让季天蓼的不满积到顶峰,但他缺少精神头切实地发一顿火,突然伸手把杯子碰倒了,水全洒到封聿的拖鞋上。 他的脸整个埋在枕头里,声音又小又闷:“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见不得人…!你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光…” 封聿听到笑了笑,要帮他移开一点透透气。 这就更惹季天蓼不开心,反手一个巴掌拍在肩膀上。 瞪圆眼睛,但他又是不能和那双绿眼睛对视的,仿佛是一对魔力盾牌会堵截他所有坦诚的勇气,于是选择不睁开眼的大发雷霆:“到底说不说!” “好,蓼蓼想知道什么。” “装,再装……”季天蓼拧了他一把, “……让你再装!” 他的力气不是小打小闹,封聿笑着一点没有躲,但季天蓼恍惚当中感觉会遭报复,于是封聿反过来帮他盖好被子的时候,他为躲避袭击立刻钻到被子里,蒙着头声音软了不知道多少倍,像一团打着寒战的果冻:“说不说嘛……” “赫尔海姆是把城市当作食物的蛀虫。”一离开季天蓼的视线,所有的柔情就急转直下,封聿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声音不流露任何感情,“意大利的法律和粪土一样没什么区别。” 季天蓼从他构筑的“堡垒”里伸出来一根手指,意义不明地指向封聿,摇了摇说:“坏的…” 封聿笑着把他的手指弯回去,轻轻合拢到掌心里:“嗯,我也是。” 不知道听明白没有,但季天蓼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了,只露半张脸看他,随时都会缩回去。 封聿无声笑了笑,抚他的头发像抚碾碎的、香透的玫瑰叶:“我会处理好。别的事情都不要想了,蓼蓼。” 可这句话是白说的,因为酒精荼毒的大脑实则并没有处理到位“好”、“坏”的具体信息,季天蓼的残留意识一直关注的是,这个人从进门就居然一直站着,手脚干净地。 忽然就拉住他的衣角,把人往床上猛拽。 体格硬实力差距太大,这无疑是像夜市地摊上的气枪要打穿坦克装甲。即便封聿十分配合,季天蓼终于把他摁到床上的时候,还是避免不了气喘吁吁。 “我问你……” “嗯。” “……说实话!” “我不会骗你。” 季天蓼呆呼呼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突然慌里慌张移开眼。 他是想起来贝缪尔的持续好几个礼拜的怂恿了,喝这么多也是因为挥之不去,那三个迭声的“好”字就源自于彼。 他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浪漫诗里说,从冰雪覆盖的无花无草的田野,携来姹紫嫣红的鲜花,创造一个尘世的乐园,创造一个生意盎然的果园。 封聿出现之后, 他的春天的田野,看不到白色的冰寒。 可潜意识里总是说:你没那么大福气攀受的。哪有人当真爱过你。 季天蓼不知道在和谁生气,不觉呆了一呆,突然间跨到封聿腰上,低头看了几秒,确认他真的压住封聿了,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梦。 然后沉下身卡住脖子,还把对方的脸扳正来对视。 不可置否,季天蓼今夜一系列剖根底的严重话题,重得使人心里一沉。 即便是封聿,也不能完全料定他现在要抛出什么致命问题。 “你……”季天蓼拉了拉他的脸皮,确认人是这个人,又揪他的耳朵鼻子,把英俊的五官挨个作践得不成样子。 “封聿……” 可他的下一句是:“…你跟我结婚!”
第78章 露似真珠月似弓 ======= “…你跟我结婚!” 不通风的房间里,呼吸稍微加快一点就会热燥起来,季天蓼只感觉坐在一块炙铁上,好像全身细胞都处于一片“嗡嗡嘤嘤”的激动中,他不知道贴着的是对方震荡的心胸。 本质上,季天蓼就不相信这个一切完美的假人会有什么触动,现阶段更不允许他能理解这种失语。 于是,默不作声让季天蓼感到极大的轻慢,掐着封聿的脖子,飞速摇晃:“快!快点!结不结!结不结!” “不许骗!”他想使出两个有威慑力的动作,由着性子作弄一通,的确让封聿的脸上出现几道猫抓似得印子。 但因为酒精麻痹了感觉神经,明明是挥手要打,却头重脚轻地扑在对方怀里。 额抵着额,双唇像两瓣汁多鲜脆的蜜桃,送到了封聿跟前。但还留一点浅浅的空隙来说话:“快点嘛……” 睫毛簌簌乱飞看他,眼神用力的程度像是忽然似乎清醒了,来了一句:“喜不喜欢我……” 他把手指按在封聿脸上,人为造出两枚酒窝,向上提拉,总而言之都要让封聿的情绪饱满一点:“给我笑!” “不说话!”突然怒火直烧上身,季天蓼啪一大声打掉他的手,恨道,“我不稀罕了!” 尾音还没收梢,嘴唇就被极其强势地堵住。 虽然没有意识,但洁癖是肌肉记忆,季天蓼不断往封聿胸膛上乱捶乱打:“不…!我不稀罕!” 上位的姿势没有维持到五分钟,季天蓼就被重新压到身下,天壤般的力量悬殊让他本能耻辱。 可是尖尖的猫下巴很容易被一掌握住,他是被完全控住下颚接吻的,口腔被迫打开到极限。 像挖空了核的荔枝,舌头进得太深,来不及咽下去的对方体液,呛到眼圈发红。 与纤柔的脸庞犯了冲的悍气丢了,季天蓼被亲哭了,也渐渐忘了起初是为什么哭的。 封聿吻掉他的眼泪,季天蓼推着搡着,嘟囔个不休,毫不留情就往下三路踹,凶猛得很:“就会骗!” “我不会骗你,永远不会。”封聿说,声音半哑,季天蓼没察觉,“你再说一次。” 季天蓼只感觉一条大狗在蹭自己的脸,用它凉的、潮的、泥水裹的狗鼻子,万分嫌恶往旁连躲:“说什么…说个屁…” “说刚才的。” 季天蓼正眼也不看封聿一看:“……什么,什么东西!” “说要嫁给我。” 季天蓼似乎会意,往他脸上拍两下,闪出一口雪白美丽的牙齿,给了个甜蜜而朗快的大笑脸:“娶定你了!” 封聿笑了笑。他们重新吻了起来。 而那本霉绿斑斓的日记掉在地上,恰好平铺的一页写的是: “九夜吊在狂风飘摇的树上, 身受长矛刺伤; 我被当作奥丁的祭品, 自己献祭给自己,在无人知晓的大树上! 没有面包充饥,没有滴水解渴。 我往下看,拾取卢恩文字, 边拾边喊,由树上掉落。” 即使再年久,季天蓼应该认出这下面的批注就是封聿的手迹,是封聿写着:“靠着对你的思念熬过这一切,我从未感到自己如是幸福无涯。” 门外的声音响起。 “We shall go, Fennir.”
第79章 枫叶荻花秋瑟瑟 ======= 次日下午一点,PVG T2航站楼。 对于季璟近日回国这件事,季天蓼多少有点预期。可他完全不会料到,母亲居然要求自己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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