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懂,”林涧扬眉,“这是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优越感。” 成年几十年的人确实不懂刚成年的成年人有多骄傲,李沉瀚撇嘴。 他刚要说让林涧别送了,林涧忽然换了个语气,舒缓自然。 “不过,刚刚说的那些其实是建立在我爷爷确实这样想的基础上,我有点怀疑他其实不是那么想的,尤其是见了您之后,我一直觉得……” 李沉瀚常年刀口打滚,什么生死危机没见过,一听林涧语气,当场汗毛就竖起来了: “不不不,别告诉我,我一点都不关心那个狗东西怎么想……” “他其实是知道您在这,特地让我来找他最优秀,最贴心,最能干,最可靠的,”林涧真诚地,“李上校,您啊。” 林涧满眼诚挚,就差拉着李沉瀚的手轻拍两下,再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那架势和人贩子拐卖大姑娘没有任何区别。 李大姑娘满面空白地看着他,足足沉寂五秒,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 “你想都别想,你爷爷折磨了我前半生,你还想来折磨我后半生,我这辈子赔你爷俩手里去了是吧?” “我是想说,爷爷想让我来看看您,您想什么呢?”林涧笑起来。 “还有一句话,我刚刚就想说了,背书有什么用?当然有用,就这一句,要是考到了,那就是两分,两分啊!” “滚!!!” “行,那我送您回去了就……” “呜呜呜呜哇哇哇!”身后的房屋忽然爆出一声哭声,林涧话音顿住,扭头看去。 好像是……谢岫白的房间? 谢岫白回到屋里,意外在自己房间捡到了一坨黑色不明物体,就蜷缩在他的床边。 他停下脚步。 那坨不明物体听到动静,蠕动了一下,抬起头。 黑暗里亮起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眼珠子里含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看着谢岫白,说一句话打一个嗝:“老大,你真的要从良了啊?” 谢岫白把他抱大腿的动作拨到一边,捡了个凳子坐下:“嗯,我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了吗?” “那我怎么办?”阿邦吸了吸鼻涕,眼巴巴看着他。 阿邦完全混乱了,他完全都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他这几个月过的浑浑噩噩的,先是他爹死了,对方势力庞大,他压根惹不起。 但那会儿他还有他谢哥。 他谢哥给他爹报了仇,仇家又来复仇,然后他谢哥也要走。 就留他一个人在那里。 一想到那个场景,阿邦汪一声哭出来。 “挺大个人了,哭什么?”谢岫白躲开他的熊扑,“我新衣服,你拿你擦眼泪鼻涕的手碰一下试试。” 阿邦哭的更大声了:“你还嫌弃我?!你变了!!” 谢岫白皮笑肉不笑,“哪里的话,要是你以前敢把鼻涕抹我身上,我只会揍你揍的更狠。” 言归正传,谢岫白收起开玩笑的心思,手撑着额头,眉头微微皱起:“我确实不会再回去了,但你……如果我说我带你走……” 阿邦立刻:“我愿意!” “然后一起走上上学这条不归路……” 阿邦:“?” 谢岫白真诚地问:“你还愿意吗?” 阿邦迷之沉默,半晌他抬头,不太确定地问:“老大,你是想给自己报复社会找一个理由吗?就非要用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不能换一个?” “……”谢岫白面无表情,“滚!” 窗外,林涧默默关紧大门,转身去洗手。 翌日,天还没亮,林涧被林誉叫了过去。 李干逸来接他的时候,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来这边少说也是一个多月了,林誉一直忙于战事,还是第一次想要见他。 也是这会儿林涧才想起来,他昨晚给几个老师群发报喜的时候,好像,貌似,大概……把他爹给选漏了。 不过没关系,李干逸应该已经说了。 父子俩从小不在一起相处,彼此都不熟悉,林涧一路望着窗外风景飞逝,莫名有点紧张。 “将军知道了您的成绩,心里高兴,这才叫我来接您。” 说起这个,李干逸想起林誉的态度,不由得别扭,又想着父子哪有隔夜仇,还是和睦最重要,于是隐去了一些事。 “其实将军一直都有关心您,您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他特地交代我关注这件事来着……” 结果他回去之后直接睡着了,把这事忘到了天边,今早被林誉叫过去的时候才想起来。 不过还好,昨天听林涧说群发报喜,将军应该已经收到了。 林涧看着自己的膝盖:“……嗯。” 军车一路碾过滚滚白沙,开进一处基地,足足通过十几道安检,停在一处三层楼房外。 林涧看到不远处就是第一天来时曾短暂停留过半天的小楼。 李干逸把人带到就离开了。 一个长相清隽的alpha在楼下等他。 “小林先生,”alpha未语先笑,“我姓叶,叶泉,是将军的副官。” 林涧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叶泉不自觉握紧拳,微微低下头去。 “叶少校。”林涧颔首。 叶泉看了他一眼,侧开身:“跟我来吧,将军就在楼上。” 到了门口,叶泉敲了敲门。 “将军,小林先生到了。” 办公室里传出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进来。” 叶泉打开门,示意他进去。 林涧:“多谢。” 办公室大门在他身后合上。 林涧穿过外间,循着声音走了进去。 林誉的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装饰物,林涧很快看到了他父亲。 林誉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身雪白的军装,肩膀上赫然是两颗金色星星,代表着中将军衔。 白沙星气候炎热,然而他的扣子还是一丝不茍扣到了最顶端。 不茍言笑,威严沉稳。 “来了。” 林涧站直了,双手自然下垂紧贴裤缝,“父亲。” “昨天出成绩了?” “嗯。” “考的怎么样?” “还行。” 林誉抬头看他,浓眉虎目,眉心中央一道褶皱,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我问了首都星那边,考区第一,联邦第九,确实还行,离联邦第一那个就差了几分。” 林涧垂下眼:“嗯。” 林誉喝了口水,“其他科目还好,主要是语文,失分太多了,你考了163,人家考171,足足就比你高了八分,就这八分,人家就把你拉开了差距,拿到成绩之后反思过没有,怎么就比人家低了八分。” 林涧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作文写偏了。” “作文?”林誉皱眉,“题目是什么?” “题目要求抒情文。”林涧说,“我不太擅长写这个。” “知道自己的不足,平时怎么不好好练习一下,要不是这点不足,你这次的成绩,冲联邦前三都可以。”林誉用关节扣了扣桌子。 林涧低下头,“是。” “不过你这个成绩也还算可以了,我和你母亲平时忙,没怎么管过你,都是你爷爷在看着,我还以为……”林誉一顿,“学习是一回事,学好了不代表你就没其他缺点了,我听你爷爷说,你平时生活里坏毛病不少,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趁着上大学,把这些都改了。” “是。” 林誉上下看了他两眼,触及那张和妻子相似的面孔,脸色不由放柔了些:“这次考的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林涧谨慎地问:“什么都可以吗?” “那肯定不是,杀人放火这些不行,其他的,只要你爹我做得到,随便你提。” 林涧:“我来前段时间捡到一个小孩,年纪不大,是个孤儿,挺可怜的,我想资助他上学。” “行,我回头把钱转你。”林誉没有多问。 “不用了,父亲,我有。” “这是给你的奖励,你马上要去首都星那边上学,家里离几个学校都远,你选好学校没,我让人在学校附近给你买套房子。” “已经选好了,爷爷和几个老师建议我选德里森。”林涧说,“不过房子就不用了,爷爷已经买好了,我过去之后直接就能住。” “行,那我就不买了,直接把钱转你账户里,你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 林誉说着想起什么,“不过,你要资助那小孩,等你去上大学,之后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你把信息留给叶泉,让他去处理。” “不用麻烦叶少校了,我打算把他带去首都星上学。” “那随便你,你自己决定。”林誉说完,觉得没什么要说的了,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吧,记得把你那些坏毛病改改。” 林涧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好。” 然后转身离开。 叶泉进来,轻手轻脚把茶杯收走。 林誉看着他,想起什么,“对了,刚刚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叶泉停下动作,等他下达任务。 “刚刚都忘了,该让林涧给你道个歉的,以前那事……”林誉语带歉意。 叶泉脸色突变,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勉强道:“不用了,这事……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誉道:“还是要的,下次再说吧。” 叶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林誉本想继续工作,手边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他找来给林涧查分的那人。 首都星教育局的一个老师。 考生查成绩的时候只能查到总分,详细分数是不对外公布的,但林誉找的人关系网络广泛,硬是把分数给撬了出来。 林誉索性放下工作,看起林涧的成绩单。 他想起林涧说的话,干脆先翻到作文那一块。 “满分八十,考了五十六分。”林誉干脆把分数给那位老师发了过去,“这个分数是不是偏低?” 老师回的很快:“五十六分确实偏低了,按照您家孩子的总成绩,应该是六十分以上才算正常,他们这个水平的学生,一般优秀作文的分数都是在六十五到七十左右。” 老师没说的是,五十六分这个分数,在整个联邦来看,算是非常中庸的分数。 就像橄榄球中间最大的那一圈,联邦绝大部分考生都在这个分数段。 可以说,只要你写了字,字迹工整,语句通顺,不跑题,不乱写,不搞愤世嫉俗,那分数再差也在四十五分往上。 要知道电子阅卷很容易看花人眼睛,考生的字要是再写得好看一点,基本就能上五十。 联邦高考是联邦内为数不多的、仍然使用纸质试卷的考试,就为了防止考生高科技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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