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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席三面都是漆木台，只留了一个出入口。 两个人在里面，实在是有些挤。 尤特斯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低声骂道：“你要不要脸。” “不要了。” 赫伯特手掌向前护住他的肚子，防止被前面坚硬的漆木硌到，抱着他不肯撒手。 他们的声音不大，直播也只能看到两人在说话，却听不清说些什么。 但是那股打情骂俏的黏糊劲，着实给混乱的庭审增添了说不明的古怪气氛。 法庭外，忽然有人拨开正全神贯注观看直播的人群，大声叫道：“麻烦让让！” 与此同时，医务室的托里走了出去。 审判庭内。 法官轻咳一声，示意警卫把慕比扶起来，好歹还要继续开庭， 慕比作为一个至关重要的证人，现在可不能放走。 “慕比，纽扣中的录音是否属实？” “我……” 慕比张了张嘴，这次他是真得怕了，目光移向已经沉下脸的约理。 可是约理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慕比眼珠一转，捂着肚子哎呦一声，痛得满地打滚。 “法官大人，证人遭到殴打，恐怕要先休庭去看医生。” 整个过程中都沉默寡言的米波利忽然站起来，这样说道。 他身前的约理闻言脸色都青了。 总行政官心里一咯噔，顿时叫苦不迭： 米波利殿下怎么这么蠢？这看似是在为国王陛下摆脱嫌疑争取时间，可是这话谁说都不能由米波利殿下来说。 这不是摆明了做贼心虚吗？ 扎曼对这个突兀的声音颇感有趣：“我还以为米波利殿下打算一直当个哑巴呢？” 米波利好似没听出他的话外音，固执道：“证人也是人，既然尤特斯堂哥能申请，现在证人受到伤害，为什么不能申请检查？” 总行政官简直想拍大腿：我们知道您想维护国王陛下，但是麻烦别再说了好吗？这种时候您冲出来是要干个什么劲啊？ 扎曼嗤嗤笑了起来，抱臂靠在椅背上，悠悠叹了一声：“好啊，我没意见，要不然再吃个午饭吧，我看着这庭到晚上也不一定开完。” 法官看了看脸色阴沉的约理，又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看向忽然间转为受害者身份的尤特斯，不禁头疼起来。 三位法官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先把纽扣送去进行技术鉴定，以确保录音的真实性。 在这期间，正好能给慕比留下看伤的时间。 宣布完后，法官还要询问是否有异议。 约理挥手让米波利坐下，表示反对：“法官大人，就算录音是真的，也无法证明不是尤特斯指引慕比前往外星球，不是吗？” 正准备把屁股抬起来的法官闻言又坐了回去，坐在最上面的大法官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错，但是国王陛下，您最好当面做一个澄清，不然按照录音的内容……” 约理斜了他一眼：“在结束尤特斯的事情后，我自然会向国民做出交代。” 大法官颤颤点头：“如果是这样，尤特斯，你必须要交出更多证据，来证明你没有通敌卖国。” 想要证明，就必须要推翻原来的证据，只要能够证明慕比、丹曼或者是呈上的亲笔信有一个是假的，事情就会有转机。 可是，除了这一个录音，尤特斯还能有别的什么证据呢？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审判席上。 尤特斯沉默片刻，摇头：“我没有证据，我无法证明书信不是我所写，也无法证明丹曼说的是假话，虽然我都不认识他。” “可是即便如此，我仍然要说，我是被胁迫的，我也在被污蔑，我是清白的。” 法官皱起眉头：“殿下，你要明白，你的言论无法反驳你的罪名。” “我只能说，如果我会在赫伯特和外星球人两边动摇，那我就是眼瞎。” 尤特斯慢慢的、一字一句都清晰可闻，“我不傻，我不可能犯这种常人都不会犯的错误。如果我有任何想要勾结外敌篡夺王位之心，那么我应该选择谁，约理叔叔，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直播前观看的国民也议论纷纷，约理是凭借谁的军事实力上位，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爱他，你想把他、连同我一起干掉。” 约理冷哼。 尤特斯握紧赫伯特的手，再一次郑重声明：“我当时之所以帮助慕比，是因为他胁迫我。我爱不爱赫伯特，跟赫伯特爱不爱我没有任何关系。” “关于我和赫伯特的事，我并不想参与到讨论中，但是我可以发誓，如果我……” “法官大人！” 一名警卫忽然闯了进来，他激动道，“有人要递交新的证据！”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尤特斯看清是谁后，终于放下了悬在心里的那口气。 纤细的高跟鞋落地发出哒哒的声音，艾莉手里抱着一本相册，走到审判席旁边。 她站得笔直，看上去坚韧又顽强，她朗声道： “法官大人，我要递交新的证据，证明慕比就是勾结外星势力的叛国贼！” 满座哗然。 警卫从她手里拿出相册呈递到法官面前。 从五年前一直到现在的书信交易证据，通过显示屏，一页一页翻开呈现在众人眼前。 慕比被架了起来，他冷汗直冒，还在试图狡辩：“电子数据明明有可能作假！” “是不是假的，让技术科鉴定一下不就明白了吗？再说了，”艾莉看向尤特斯，“如果真像你所说，尤特斯应该在第一时间逃亡外星球才对，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折返途中的伍托司星？” “也许是途中出现故障，他迫降……” “关于这个，慕比的下属、现在被关押在第二军区监狱的那些将士，他们恐怕会有话说。” 赫伯特从终端里调出录像，那是在对俘虏审讯时的监控录像。 录像中，慕比的下官满怀感激，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军队的轰炸中和军舰碎片一起成为太空垃圾。 “感谢尤特斯殿下，他愿意为了我们的生命冒险，请求最高军事指挥官饶我们一命，现在殿下生死未知，希望殿下和他的宝宝一切顺利。” “你，你们是一伙的。” 慕比说到这里，彻底说不下去了，他双目无神，精神也迅速的枯竭下来。 艾莉坚定清丽的声音在法庭回荡：“我和尤特斯是青梅竹马，他的为人如何我再明白不过。而且在伍托司星，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可以证明他没有任何联络外星球的举动。” “那从他的旧邸搜出的信件是怎么回事？” 约理犹如一条毒蛇，嘶嘶吐出鲜红的蛇芯。 “国王陛下，您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是谁要陷害他，到底是谁要陷害一个这样好的人？” 艾莉质问。 尤特斯低头用小拇指轻轻勾着赫伯特的掌心，在赫伯特露出疑问的目光时，他迅速抬头大声道： “法官大人，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法官犹豫一下：“殿下，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和赫伯特之所以会去塔勒斯城，就是为了调查塔勒斯城的珍稀矿石，我想问慕比，为什么要隐瞒军事资源、私建军队？这可是不亚于投敌的重罪！” 法官点头：“没错，这确实值得询问。” 慕比失魂落魄，他这次毫不掩饰地看向约理所在的方向。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倒不如说说，我凭什么不这么做？前任国王懦弱无能，有什么资格管理帝国？官员选拔都是能者居之，国王的位置我怎么就不能坐一坐？”
第七十四章 浑水摸鱼 尤特斯想站起来，又被赫伯特拉了下去，他气愤转头，只见赫伯特用眼神明晃晃告诉他：别说话。 此时屏幕前和审判庭里的众人表情如出一辙： 这是可以说的吗？ “莱世安皇族已经坐了那个长时间，也该换个人坐了。” 慕比这句话，简直是把所有莱世安王族的脸踩在地上碾压。 尤特斯再也忍不住：“你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如果外星球当真侵占了莱世安星球，你以为你就能成为头等功臣吗？你永远不明白，真正让莱世安长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慕比轻蔑道：“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我更知道如今的国王欠缺着这东西，就算你有，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够了。” 平静又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审判庭，约理双手交叉合十，用一种类似祈祷般怜悯的口吻说道： “法官大人，今天证人已经说得够多了。” 大法官后背汗湿，手里的法槌迟迟落不下去。旁边的法官帮他一起敲响： “请证人慕比退庭。” 话音刚落，变故突生，慕比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在惊呼声中，捂住胸口，缓缓倒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手指无力地在地面抓挠几下。 他的眼珠费力地向前转动，几乎要突出眼眶，从左边的每个人的头顶上跳出去，跳到大街上，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谋杀。 约理端坐在座位上，冷眼看着这一切，他毫不畏惧地和那死去的眼睛对视，好像事不关己。 忽然，他注意到另外一道视线，他抬头，看见尤特斯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奇怪，真的很奇怪。 他还以为他的侄子会愤怒、不解、失望，这样一个天真的孩子，难道不该为法庭的秩序被破坏、有人未经审判就当场身死而愤怒难过吗？ 没错，就是他做的，就是他让人预先在慕比的身体里、确切地说是心脏里，安装了一个微型炸弹。 只要启动机关，慕比的心脏就会瞬间爆炸，连同他的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侄子该愤怒的。 可他的侄子没有愤怒，而是用一种冷静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胜券在握的神情，甚至还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原本该愤怒的！ 约理忽然愤怒起来，他重重砸了一下桌面，在惊骇的视线中，没有等法官宣布退庭，就走了出去。 这场庭审终究在混乱中落下帷幕。 尤特斯叛逃的事件存疑，尤特斯又被羁押进监狱，两天后，赫伯特申请保释，把他接回了家。 飞行器上，尤特斯连接赫伯特的终端，果不其然在网上看到一片骂声。 他不禁笑出声：约理这两天一定忙得焦头烂额。 赫伯特在看这两天狱医给尤特斯做的体检报告，报告上显示不仅母体健康，宝宝也在正常发育。 他目光忽然一凝，翻了一遍报告单，眉头微沉：“去一趟第三军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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