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黄……唔,别舔,没骨头给你吃……” 温寻这一夜难得没有再做关于车祸的噩梦。而是梦到了小时候,和父母在老家生活的日子。 他记得老屋隔壁有一只非常可爱的小土狗,总爱围着他打转。只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呢? 温寻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只感觉脸颊有软软的东西在蹭动。 他嘟哝着呢喃了一句,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可当他这话说出口,脸颊上那轻柔的触感就变味了,像是泄愤般地咬住他的腮肉狠狠嘬了一口。 “嘶……” 温寻这下清醒了。 他捂住脸,也摸到了在自己脸上作怪的始作俑者。 “你这是……在叫我起床吗?” 温寻捏住了贴在脸侧细软的触手尖尖,有些哭笑不得,“下次可不能这种方式了啊。我万一把你当成食物咬了怎么办?” 那触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卷住他的指尖蹭了两下。 好像在说:不怕! 温寻觉得眼盲可能真的有些后遗症。 要不然自己怎么连闯进家里的奇怪生物都能如此轻易地接受了? 温寻仍旧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出现,以及出现在他家的意图是什么。 但通过昨天他们俩在厨房的“友好”交流——好吧是他单方面的自言自语——温寻觉得,对方大抵对他是没有恶意的。 甚至这东西好像还有些害羞怕生,之前才会那样装作不存在地躲着他,被他捉住还会吓得吐水。 这让温寻想到了他养的那些可爱鱼儿。 那些小家伙也是这样。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往往会非常警惕,被人碰也会吓得乱窜。只有耐心地照料它们,让它们慢慢放下戒心,给它们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它们才会将你纳入它们的世界,开始期盼你的出现。 此时此刻的温寻显然忽略了一件事。 他身旁的可不是什么“小家伙”。 那是一只吸满水直立起来能跟他一样高的大东西。 甚至这个大东西的本体都还没有完全合体显现,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过是它的冰山一角而已。 但就如同常人总是会选择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东西一般。 作为一个陷入黑暗的盲人,温寻此刻对于出现在自己荒芜世界中的新生物,在惊讶之外,是混杂着一丝丝惊喜的。 就仿佛是在漆黑一片的永冥中,突然冒出了一点微光。 纵然那光的颜色有些诡异,有些骇人,有些突兀,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但那也是光。 温寻现在……太需要光了。 起床拉开窗帘,铺面一股带着雨气的潮意。 温寻手伸到外面探了探,没有下雨,但感觉也快下了。 这些天俞城一直淅淅沥沥有雨水,天气在回暖之后又变冷了不少,像是在倒春寒。温寻转身去衣柜里翻出件毛衣套在身上,防止自己在好不容易病好后再次中招。 关衣柜时,温寻摸到了前几天发烧时换下的被子。这才想起自己把它忘在了衣柜里。 他后知后觉地捏着依旧感觉湿潮潮的被角,冲面前的空气问道。 “这是不是你弄湿的?” 亏他那天迷蒙中还以为是自己发烧出汗太多了。后来想想,他再怎么出汗,也不至于透过棉被芯把被套打湿吧? 所以罪魁祸首只能是家中的另一个生物了。 果不其然,温寻感觉到手边凑上来一只软乎乎的触手。 那触手贴着他的手臂往前挪动,直到贴住他捏着被角的指尖。 然后温寻就感觉,手里的被子一点点变干了。 当触手重新将顶端卷在他指节上时,温寻都觉得被子干燥得仿佛才从烘干机里拿出来了。 ——原来,这家伙不止能吸头发上的水哦? 温寻不禁失笑。 看样子他家里倒像是进了一只活体吸湿器。 “下次不许了啊。”温寻捏了捏盘在手指上的柔软触尖,没有追究知错就改的家伙。 “不过就算你吸干了,我也还是得拿去洗衣机洗一下。”他有些遗憾地耸耸肩,“毕竟我现在还不确定你是什么生物。为了让我这条得来不易的命活得更长,还是要谨慎一点。” 早餐依旧是之前外卖屯的饼干牛奶。 不过这次温寻拿了两个盘子。 一个给自己,另一个嘛——“唔,今天好像是香草味的。你吃吗?” 他放了两块饼干在盘碟里,推到了自己身侧的位置上。 “嗒。” 有什么拍打在桌面上,发出宛若回应的轻响。 等温寻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他才伸出手朝旁边摸了摸。 盘子里刚刚他放的两块饼干已经消失了,瓷盘表面光滑如新,干净得像是从来没放置过东西。 温寻拿过来和自己的餐具重叠在一起,心里有些遗憾地想,原来不挑食啊。 他还以为上次自己故意掉落的碎屑被打理得那么干净,是因为这家伙喜欢巧克力味儿的呢。 此时温寻突然侧耳。 他听见厨房传来了一点响动。 像是水龙头被拨开了,水流下来打在槽壁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但这声音只存续了极端的时间,就被一种更低频的闷声给取代了。仿佛水不再落在水槽里,而是浇灌在了什么软弹的物体之上。 温寻突然笑了。 原来,还是挑食的嘛。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⑩ ~小黄阴魂不散!≡ ◎`Д′◎≡ ~饼干,好干。 ~吨吨吨! ~人家不挑食,只挑人!╭(╯^╰)╮
第11章 名字 “温寻,走,去玩儿去!” “去哪啊?我妈不让我跑远了。” “就后山下头!那片河滩,他们说魏哥在挖泥鳅!” “哇!可是,可是那边土不是都裂了吗,还有泥鳅呢?” “不知道。走去看看呗!魏哥懂得多,你忘了他上回还解剖青蛙给我们看吗?” “那……那你等等我,我把小淼也叫上。” 对话发生没一会儿,三个小男孩就从村子里跑了出来。其中两个男孩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另一个小不点约莫只有两三岁,被自家堂哥牵在手里带着。 他们蹦蹦跳跳地翻过村落旁的小山丘,来到了一片干涸的河床边上。 河床中央,此时围了一圈小孩。 而两边是裸露出来的岸堤,以及因为长久缺水而龟裂的大片泥土。 那里原本有一条蜿蜒绵长的河流。 听老一辈的说,在更深处的大山里,藏着一片非常大非常深的地下湖泊。那里有数不清的黑暗洞穴,钟乳石积攒了上千年,最深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多年来,有无数关于那里或恐怖或诡异的传闻,被村里的大人们代代相传,吓得孩童们都不敢靠近那边。 因此对于村里的小孩来说,他们玩可以,但能抵达的最远处就只能是这处河床。 河床在几年前还是河滩的。再往前的年代听说这里是一条汹涌的大河,水多的时候能涌上村里。后来不知怎么的水就渐渐少了,到这几年,更是干得露出了河床,底下泥土也开裂成了嶙峋枯涸的模样。 木船渐渐在岸边腐朽,妇人们也不再到这里来洗衣打水,只有一些喜欢溜猫逗狗上蹿下跳的小孩子,愿意来到这里玩耍,试图从龟裂的土地里挖出一些“宝藏”。 温寻不是很喜欢来这里。 他觉得这里太……让人不开心了。 干干的,沉沉的,灰扑扑的。 就像隔壁石头家的祖奶奶,每天从早到晚都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用浑浊的眼睛看着远方。祖奶奶全身的皮肤都是皱皱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灰点点。祖奶奶的嘴总是半张着,里面已经没了牙齿,任凭温寻怎么叫唤都不会应一声。 温寻觉得好难受。 但除了他,其他村里的小伙伴都喜欢到这里来玩。 因为隔壁村有个大哥哥,是城里人。大哥哥每次回乡下都喜欢在河滩这里呼朋唤友,还给他们带来很多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大家都叫他魏哥。温寻听别人说,魏哥都读六年级了,会英文,还是自然课代表,可厉害了。 温寻还没上小学,不知道什么是自然课。 但年幼的他挤在一群小伙伴中间,听这个城里来的大哥哥给他们讲什么蜜蜂授粉,看对方捉住螳螂从螳螂肚子里逼出黑黑长长的虫子,又觉得新奇。 这一次听到魏哥来,温寻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又有什么有意思的“实验”了。 “实验”这个词也是从魏哥嘴里讲出来的。魏哥说,他未来要当一个大科学家,要做各种实验研究各种厉害的东西,把天上地下的全都弄懂,什么都难不倒他。 魏哥说完自己的志向之后,又问他们的。 结果围着他那一圈还留着清鼻涕的农村小孩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温寻举起手,大声说:“我想让老天下雨,让河里有水,让大家都能有水喝!让庄稼也能有水喝!” 他听爷爷说,田里的庄稼没水,都死了。 如果再不下雨,人也要死了。 温寻话头一开,也激起了其他小孩的表达欲。大家纷纷开口,有的想以后能天天吃肉,有的想阿妈能多回家看他,更多的则是和温寻一样的愿望,希望能下雨,希望田里的菜能活,希望家里能吃饱饭。 而时常跟在温寻屁股后面玩的小堂弟温淼也咬着手指,含混地参与发言,“吃、吃奶内……” 被围在中心位的十岁男孩饶有兴致地听完了所有人的发言,到最后忍不住笑了。 他先是从身穿的小马甲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塞给温寻身边还在咬手指流口水的小不点,然后才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这不叫志向,你们这是白日做梦!” “天下不下雨,河里有没有水,都是大自然的事,我们人类是改变不了的。”他站起来跺跺脚,指着脚底下干得起壳的泥巴,说,“要想喝水吃肉想活下去,就得进城。城里什么都有。”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像他们身处的这片无情土地。 像整个世界的物竞天择。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做了关于童年的梦,温寻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些幼时的记忆片段。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水砸在窗玻璃上,发出一种叮叮咚咚的悦耳旋律。 许多人不爱下雨天。 无论是冒雨出行,还是淋湿衣服鞋袜,都不是令人舒适的事情。 但温寻却一直很喜欢雨。 如今想来,也许是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只有经历过干旱,才能更体会到雨水的珍惜可贵。
137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