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寻此时正吃着午饭,听到同事在电话那头再一次对他提的离谱需求,皱着眉放下筷子,认真解释道,“所有的角色都是混沌属性,具体会成长成什么样跟经历有关。你再三让我提供反派阵营的设计思路,抱歉我真的给不到。” “温工,话不能这么说啊。现在市面上大火的游戏哪个不是反派角色鲜明的?有的美强惨还特别吃香呢!”那头的男人满口不赞同。 “莫名其妙赋予一个角色悲惨属性有什么意义?就为了火吗?”温寻冷下声音。 “不然呢?”那边的声音带着嘲讽,阴阳怪气,“难不赚钱公司怎么能养得起咱们呢?您说是吧?” 温寻没有作声。 那边得寸进尺地继续道,“而且主策和孙工今天也发话了,让我们按照这个思路设计。既然温工没有存货也没有建议……” 温寻不想再听对方叽叽歪歪,淡淡说道。 “嗯,你们认为吃香那你就自己设计去吧。加油,祝大卖。” 说着他就重重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饭菜温寻也没有再吃了。 心情不好,没胃口。 他虽说并没有为工作奉献终身的意思,但在如今就职的这家公司也算是兢兢业业地投入好些年了。 作为最早加入的一批员工,温寻见证了公司从一个小工作室到如今业内小有名气的游戏厂商,也参与了不少破圈作品的制作。 原本年底述职时,大领导跟他谈过一轮,如无意外这次项目之后他就能升任主策了。但这次车祸显然成为了这个‘意外‘。 而公司现有的主策似乎也感受到了温寻的威胁,年初大张旗鼓从竞争对手那里挖掘了个据说很有想法的年轻人过来,带在身边教导。也就是美术同事口里的‘孙工’,同时也是接手温寻原本工作的人。 温寻对自己是否晋升没什么想法,他更在意项目本身。 这个项目从立项起他就倾注了很多心血,就仿佛自己一点点捏出来的孩子一般。 如今旁的人要在这个孩子身上加诸各种奇形怪状的装备,改变孩子成长的路,对他而言显然是不好受的。 但温寻除了生闷气,也做不了什么。 他在公司眼里不过是颗小螺丝钉,缺了他这颗,立刻就有另一颗螺丝钉顶上。 谁会关心一个螺丝钉的想法呢? 在餐桌上坐了一会儿,温寻长叹一口气,开始起身收拾碗筷。 如果是之前的他,也许会去公司和上级和同事据理力争,想办法说服他们。但失明之后,温寻发现自己的得失之心变得更淡了。 连生命都能在刹时之间被夺走,消散在世间,其他的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他争了,结果也不一定比现在好。 不如不要强求。 该好的总归能好的。这个项目他已经尽力了,做出来的成品是什么样子他也看不见,不如不要再管。 这么想,温寻心态平和了些。 但在洗碗时,他仍然忍不住分心——如果他们把他最在意的角色设计成一个人人喊打的怪物——他能不能去公司内网实名反对? 温寻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事情的实施难度,苦笑连连。 他可能连公司内网的网址都输不对。 想起那个自己花费了许多个昼夜,在文档里一点点斟酌、修改然后描绘出的角色,温寻还是有些难受。 那是个在深海里蜷缩沉睡的大家伙。 神秘,诡谲,在波浪的起伏下浑身闪烁着幽幽的莹蓝光泽。 温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出现的了。也许是某天深夜加班困顿时的冥思遐想,亦或许是某个清晨在迷蒙中的梦境残留。 总之当他睁开眼,那个在深邃而宁静的幽暗海域中沉睡的生物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温寻激动地掏出笔记本,试图将脑海中的印象描绘出来,可一直等到笔尖在纸张上晕染出了一大团墨渍,那个生物的模样他也没有勾勒出半分。 他只记得那是一只巨物。 庞大,森然,盘踞在崎岖的海底,仿佛就是深邃的沉渊本身。 它的周围看不见什么其他生物,仅有一些埋头猛冲的深海怪鱼误入黑暗之中,嘴里的尖牙闪着森森银光。 但就算是这些凶鱼,在游弋到它身边时也放缓了摇摆的鳍尾,安静地仿佛一片海草。 直到海浪从遥远的海面传来震动。 有什么卷曲的东西从灰色的泥沙中伸了个懒腰,在海水搅起阵阵磷光。 温寻已经放下工作许久了,但今天这同事的电话又让他想起了那个自己倾心力的作品角色。 而这一分心,他手里的事就做得磕磕绊绊了。 这不,温寻正在用满是洗洁精的手去够一旁待洗的饭碗,结果直接摸偏了,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碗顺着他的指腹朝地面溜滑下去。 温寻下意识伸手朝下捞了一把。 毫无意外地。 什么也没有捞住。 温寻本以为又像上次一样,有一地的碎渣要收拾。可奇怪的是,他这次却没有听见玻璃落地时的碎裂声。 嗯? 温寻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厨房里铺地垫。 因此,这本应该出现的声音没有出现,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温寻心中又升起了最近常常出现的防备与好奇。 他放下手中的抹布,扶住灶台试探着弯下腰用手摸索起来。 他不信那么大一只玻璃碗,好端端地刚还盛了饭,如今就这么忽然消失在这个不大的厨房里了。 抹布随着温寻的动作被挤落到了脚边,将他的拖鞋糊上了一团洗洁精的泡沫。 而温寻想要找寻的饭碗其实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距离他仅有巴掌宽的距离。 还沾着几颗饭粒的碗被一只卷曲的触手用吸盘给牢牢吸住了。 那只触手的肢足整个立起来几乎能与温寻一般高,看上去十分骇人。不过它此时竖起身子不为别的,只是悄无声息地吸住那只被主人不小心碰倒的碗。 然后又稳稳地将它安放在了温寻洗碗的水槽里。 它甚至还主动伸到水龙头那里,学着温寻刚才拨动的样子,将哗哗流下的水拨小了一点。 ——只因为它在前几天听到屋主人接到一个电话。板砖那一头的人夸张地嚷嚷说他们家的用水量超出了原来的好几倍,问主人有没有出什么事。 它有点心虚。 却还是忍不住将顶端凑到水龙头下,吸了一点水。 它保证,只有一点。 补充了水的触足一瞬间变得肥硕了几分,忍不住高兴地扭了扭身子,分泌出了快乐的黏液。 黏液滴答滴答地坠落,恰好也落在了温寻的脚边。和那摊洗洁精混和在了一起,变得更加的湿粘滑腻。 那触手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地上还有东西掉落了,连忙挥舞着须干卷起了抹布,同时还小心翼翼地替青年擦干净了拖鞋边上的那一团黏腻。 这一切它都做得无声无息。 只是它忘记了自己刚刚才吸了水,而舞动的触须扭得过于欢快了,将细小的水珠也洒向了空中。 其中一小部分,便洒到了温寻的手背上。 对于失去视觉的人而言,其他四感的敏锐会比寻常人更强。 温寻同样。 ——抓住你了。 一直暗自警觉的温寻在心中轻道一声。 他修长的手指也随之探向感知到水汽和微风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触手日记⑧ ~我吸。 ~我捡。 ~我……呜叽!被寻寻摸了!(疯狂分泌粘液)
第9章 是我 你摸过蟒蛇吗? 你处理过鱿鱼须吗? 你有被吸盘吸过手指又瞬间松开的经历吗? 如果都没有,那么建议你试试。当然,尝试的前提是确保入手和入嘴的东西没有任何威胁。 但温寻显然做不到这样的防范。 因为他已经手快于脑地牢牢抓住了那个一直在他家里“捣乱”的玩意儿。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几根手指和掌心先是被什么给重重地吸了一口。 有一种刺挠挠的痒意。 但转眼那些吸力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滑腻又软弹的奇妙触感。 有什么饱满的,紧实的,非常具有分量的东西被他握在手中。 同时这东西也很柔软,软到似乎温寻指腹往里一捏就能按出一个印,而当他轻轻松开些力道,那东西又立马弹了回来,紧紧贴着他的指尖皮肤。 更重要的是。 它是活的。 还在他的手中扭动着,似乎妄图挣脱溜走。 温寻觉得自己按道理应该松开手里这诡异出现的奇怪生物的。 可他心里竟然下意识没有什么惊恐害怕的感觉。 只是觉得一颗石头落了地。 ——果然,他没有因为车祸坏了脑子。 他家里的确进了“东西”。 而现在,比起害怕,他更想搞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毕竟现如今,他已经明确地知道对方有实体,可触摸了。 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但只要物理形态存在,那么就能够被消灭——这是温寻心中给出的第一判断。 而第二判断,则需要进一步他探查了。 于是温寻顺着手中生物扭动的弧度,温寻开始用指尖摸索勾勒着掌下物的模样。 他一寸一寸地触及手指所能碰到的体表,用指腹一点一点描摹,试图在脑海里描绘出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可是失去视觉的他,对于事物的整体感知并没有那么容易。 似软非软。 似硬非硬。 他只能察觉到这东西有的地方似乎堪比树干般粗壮,有的部位却又仿佛草茎一般细柔。 滑腻,柔韧,温寻感觉自己的手陷入了一片古怪的软肉中。 而手下的东西很滑,很大,还在不停挣扎,稍不注意就能从他手中溜走。 温寻干脆蹲了下来,用两只手将那被他逮住的东西圈在了手臂与身体之间。 仿若环抱。 这样总跑不掉了吧? 温寻在心里想。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做,倒是的确把这个不停扭动的家伙给制住了。 温寻能感觉到怀里的生物挣扎的幅度变轻,变弱,渐渐安静下来老实地被他圈在手臂里。 但那生物的体积……却好似随着它的安静而越发胀大。 温寻察觉自己手臂内侧和胸口的肌肤好像被那东西膨胀的躯干给顶住了。 撑得满满当当。 温寻有些不解地想—— 这家伙除了出现得悄无声息,还能收放自如? 可还没有等他琢磨摸索出来这变化的原理,他就听到怀里鼓胀变大的东西突然传来“噗嗞”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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