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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眼睛变得可怕的血红，这些平日里温顺的食草动物变成了暴躁易怒，极具攻击性的猛兽。犀角兽鼻孔里喷出热气，前蹄刨着地上的泥土，头上的巨角径直朝着巴图他们撞去！ 他们这些人一下子被撞得四散开来。一头犀角兽追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二十几头犀角兽浩浩荡荡地全部袭来，地上的震动从脚底传到心脏，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们顶撞得肠穿肚烂！ 白皮树林中的路线忽然变得狭窄起来，他们只能单靠逃跑来躲避攻击，不能主动反击，不能使用利器，更不能爬树！完全是处于被动的局势！ 他们这些平日里在部落里都是骁勇善战的战士，现在却被一群犀角兽追得狼狈不堪，四处逃窜得像只胆小的老鼠！还被那么多人看着！简直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这完全是一场体力较量的拉锯战。 等到实在跑不动了就只能爬上树认输了。 只有设身处地的人才会深刻地体会到，这场单单是逃跑的考验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它考验你的毅力，体力，速度，灵敏度，以及应变能力。 不知道跑了多久，第一个开始体力不支的人爬上了白皮树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一个矫健的身影落入人们的眼中，夺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对比起其他人，他的步伐显得游刃有余。 巴图双手用力前后挥动，在奔跑的过程中最大程度地减少阻力，加快速度。他矫健灵活的身影在白皮树林中穿梭，跳跃，一系列动作利落又干脆，流畅又自然。在此过程中，巴图还躲避了好几只犀角兽的攻击，甚至有一只犀角兽那坚硬的犀角已堪堪划到巴图的脊背，又被他闪了过去。 这只犀角兽没有刺中目标，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双目血红，发了狠似的继续往巴图身上冲撞。巴图特意放慢了速度，引诱这只犀角兽不远不近地追在后头，直到巴图猛地一个停顿，犀角兽毫不犹豫地加快速度撞上去。千钧一发之际，巴图向左跳开，犀角兽可笑地撞到了一棵白皮树上，那根犀角还深陷在树皮中拔不出来。 巴图来不及松一口气，后面又有其他犀角兽追了过来，随着越来越多人爬上了树，那么剩下的人就会成为越来越多犀角兽的共同目标，它们懂得团体合作，攻击又变得密集，他们的应付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风不断划过耳畔，巴图不断想象着自己十岁那年，在峡谷森林里毫无顾忌地尽情奔跑，与迁徙的马群赛跑。 巴图喘着气，身后的犀角兽穷追不舍，左边有另一头过来打算前后夹击他！ 于是他硬生生控制住身体前倾的惯性，往右边跑去，中途中脚心狠狠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半圆的摩擦痕迹，用一只手支撑住了身体的重心才没有摔倒下来。 巴图随即反应极快地又跑了起来，前面有一条横叉倒落的树桩隔绝了他的去路，后面的犀角兽追上，巴图猛地加快了冲刺，腿上彭勃的肌肉紧绷得厉害，爆发出超强的力量感，一鼓作气地跃过了障碍，健美的身躯腾空在上，划过漂亮的身线弧度，有力的四肢修长，充分调动着全身的机能。 他在尝试绕着范围跑圈，巴图自己就像落入了捕猎者圈套里苦苦求生，挣扎的猎物。好吧，他体会到了捕猎者被猎杀是什么感觉了。 巴图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和他一样还在坚持跑下去，有多少人已经爬上了树，但他知道塔塔尔在看着他，他不能认输！他要坚持到最后一个！ 这个忽起的念头给予了无限的力量。 前方跑来了乌斯，他的身后也追着一只犀角兽。他们俩隔空对视了一眼，乌斯在奔跑的过程中不忘朝巴图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 他们彼此向对方全力以赴地跑去，在快要撞上了的时候，默契地朝左右两个方向躲开了！ 下一秒，两只犀角兽发出嘭的一声肉体碰撞的巨响与哀嚎！ “这一招好啊！” “哇！好样的你们！” “呼！好啊！”人群中有人欢呼呐喊。 塔塔尔的视线一直放在巴图的身上，目不转睛，巴图那满头漆黑的长细辫在空中划着弧度，像黑夜里骄傲展翅的卡瓦吸血蝙蝠，让人情不自禁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跑了这么久，有些犀角兽甚至也已经追不动了，渐渐的，林中奔跑的人影越来越少。巴图也真的坚持到了最后筋疲力尽的那一刻才爬上了树。 考验结束，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所有犀角兽被一支支箭羽射中，随后倒地，这些箭羽尖端都抹上了莫勒多果汁液，这种果实的汁液能让这些犀角兽暂时的昏迷过去。 巴图这才从树上滑落下来，状态仍是气喘吁吁，难以平复心跳。 乌斯甚至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只有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哥！不错嘛！”乌辛兴奋得跑到了他哥的身边，“你是倒数第二个爬树的！” “呼……”乌斯咧开一口白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那倒数第一是谁？” 乌辛笑眯眯地望了一眼巴图，答案不言而喻。 乌斯点了点头，在地上坐直了身。 巴图实至名归。 塔塔尔走了过去，最终挑选出了前往斯卡拉湖远猎的二十名战士，他回过头来对上了巴图的眼睛。 塔塔尔对巴图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巴图抿紧了嘴唇，生硬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勾了勾嘴角。 “哎，巴图，你笑了？”乌斯惊奇地喊出了声，这人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也没有见他对谁有过笑容，“笑起来也不凶巴巴的嘛！” 巴图一听，又板起了一张脸。
第6章 议事 斯卡拉湖远猎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很长，过程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或者耽搁，因此不定归期。塔塔尔这几日一直带着人在玛雅森林狩猎小型野禽，例如野豪猪，凤凰鸟，耳兔等等这些可以圈养的动物，作为希瓦亚部落的储备粮。并且派遣人手加固了希瓦亚部落的防御瞭塔，在周围设下了不少抵御大型猛兽入侵的陷阱。而且塔塔尔还要考虑离开之后，谁来暂时管理希瓦亚，一切一切琐碎繁复的事情都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塔塔尔是一位合格的首领，在希瓦亚部落在位八年时间，叫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所以无论事情有多繁琐复杂，他都能把一切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 此时希瓦亚部落里的议事屋里，所有长老聚集在一起。屋顶上方悬挂着一条条拱形的装饰物，连接八方四角，呈鲜花盛开状。火把照亮了每个角落，泥石壁上悬挂着各种兽头骨，漆黑的洞眼里同样映着火光，显得格外诡秘。一块巨型长石台摆在中央，每一座石椅上都精心铺上了兽皮垫。 塔塔尔指尖有意无意地沾取了水，在石台上画着条条痕迹，瞳色被火光映成了赤红色，他纤长的眼睫毛低垂着，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塔塔尔面无表情的时候，没有人能窥探到他的想法。因此石台上的长老们都很安静。 唯有一位长老时不时发出一些动静来，艾登长老，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希瓦亚部落前任首领。艾登眉眼轮廓分明又深邃，下嘴唇带着一个白色骨钉，他满头黑发随意束于脑后，鬓角两边已经泛白，眼角也有了皱纹，却仍旧可以从中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 一条通体颜色奇丽又妖幻的蛇盘曲在艾登的脖颈上，竟显得乖巧又安静，它幽青色的眼珠泛着冷光，像是没有视觉，猩红的蛇信子时不时吐露出来，舔舐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如果仔细注意艾登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右手臂在兽皮袍的遮掩下是空荡荡的。八年前的一场狩猎中，他被鳄鱼咬住了右手，为求其生，他忍痛舍弃了右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鳄鱼一点点地把他的右手，撕裂，嚼碎，吞咽下肚，那种血腥又悚然的画面使艾登永生难忘。当时也是十八岁的塔塔尔不顾一切，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血盘大口中救了下来，并将他安全地带回了希瓦亚部落。 任何一个部落都不会接受他们的首领身体是残缺不全，首领是捕猎中至关重要的存在，他必须是健康的，强壮的，这才有足够的领导力与威慑力，否则难以服众，更严重的还会使部落里陷入混乱的秩序。 因此，艾登退位为希瓦亚部落长老，想将首领之位交给了塔塔尔。刚开始时，艾登还担心年仅十八岁的塔塔尔太年轻，恐怕不能服众，所以艾登也会利用自己在位多年的影响力去辅助塔塔尔。而塔塔尔足够争气，在艾登提出交出首领之位给他的时候，他要求公平公正，公开与其他人竞争，并最终使所以族人心甘情愿地承认他的身份。 事实证明，塔塔尔天生就具有优越的领袖才能，他智慧，健壮，勇猛，果敢，沉稳，善良，这些特质让塔塔尔无所畏惧，战无不胜，逐渐蜕变成强大的希瓦亚部落首领，成为帕普塔鲁山脉的枭雄。在塔塔尔引领之下的希瓦亚部落甚至比艾登时期的希瓦亚部落更加繁昌，人口数量有增无减。 多克修摸了摸下巴一片灰白的辫子胡须，率先开口打破沉静，“首领，赫拉已经带着部族里的人把山坡底下的那一片土地翻新，重新种上了谷粮，只不过这次种的主要是以木薯为主，木薯种下去容易生长，耐旱耐涝，而且种多少长多少，用来做出行捕猎的干粮最好，放的时间长也不容易坏……”说其自己家的配偶，多克修布满皱纹的脸上难掩其骄傲的喜色，说的话也特别多，恨不得一直多夸几句，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家配偶赫拉有多聪慧能干。 不过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希瓦亚部落这对另类且不搭的老伴侣，已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却依旧恩爱如初，羡煞旁人。在他的眼里，自己配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塔塔尔笑而不语，最后还是艾登咳咳地出声打断了多克修的喋喋不休，要是递给这位健谈的老人半只烤猪蹄，他能和你聊到天昏地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都可以。 多克修眼神佯装不满地瞪了一眼艾登，但还是停止了对自家配偶的夸赞，转了个话题，“斯卡拉湖远猎所需要的利器箭羽全都准备好了，明天早上出发你们就可以带走了。” “好，我知道了。”塔塔尔点了点头，“还有部落外头的陷阱，防御瞭塔，我已经吩咐人布置好了，并且需要时刻有人留意那里周围的动静，到时候就需要多克修长老您去负责，多多留心了。” “放心交给我吧。”多克修点了点头。 “那么我走了之后，就依旧由艾登长老来暂时替代我的位置。”塔塔尔与在场的每一个人对视了一遍，再次重申了一次。 艾登微笑着对众人仰了仰下巴，左手抚上脖颈上的小蛇，摩挲着那冰凉光滑的鳞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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