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年蕴的过往 海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角，可能是感觉到冷，年蕴轻咳了两声。 “407用我们的身体试药，很多他们保密的条约，作为试验品的我们无权知道自己被注射过什么东西，那里有研究员，也有医生，研究员负责听从沉殷的命令调配相对应的药剂，而医生说白了，就是把濒死的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救回来。” “很疼吧。” 洛北开口道，年蕴仰起了头，叹了口气：“现在也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感觉了，但是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严格的训练，那个可能更疼一些。” 407花低价从各路人贩子手中买来这些幼童，这之外还有其他来路不明的孩子，石梓尧就是其中之一，和年蕴不同，他是贫民窟的孤儿，被沉殷收留在这的，他比其他任何孩子来407都要早，年蕴第一次见到他时，感觉他的眼中死寂一片，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看着其他孩子哭闹，他显得格外镇定。 从小就面对着弱肉强食的法则，他学东西异常的快，身体素质也好，沉殷布置的任务他都能完美的完成，是当时其他孩子眼中高不可攀的对象，也曾是年蕴羡慕的人。 只要做的足够好，获得的奖励就会很丰厚，沉殷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石梓尧喜欢听沉殷夸他，所以他每一次都会尽全力做到最好。而不达标的人则会听到乍响在脚边脆响的鞭子声，一个满脸笑容的女人会毫不客气的揪起孩子的胳膊，拽进禁闭室，然后其他人就能听见皮鞭打在肉上和孩子痛哭的声音。 那个女人叫曼罗，是所有孩子都忘不了的一个人。 年蕴刚来这里时异常的不适应，经常完不成任务，禁闭室黑极了，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时光被拉的无限长，浑身伤痕累累，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他能感觉到狭小的禁闭室里充满着各种看不见的恐怖东西，越害怕就会越瞎想，即使成年后也没能摆脱对幽闭空间的阴影，那是刻在骨髓深处的恐惧。 那个时候的石梓尧是沉殷最得意的作品，只是后来他的到来，尤其是他逃出去后又被抓回来后，让一切发生了变化。 年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们当时训练的任务非常的苛刻，目的是为了什么，你作为王国军中的一员，最清楚不过的。这些年来和王国军交手的，可能就是我的一些同伴，只是某些任务也是有难度的，我虽知道的不多，但也明白这一路上死了很多人，我也只不过是运气好，还能撑的住。” 至少撑了下来，逃了出来，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他虽有时觉得好累，但又不甘心任人宰割。 他们是要被沉殷训练成杀手和对抗王国军的人，沉殷不止一次告诉他们国王的阴谋，国王的野心，国王要放弃他们这些孩子，他们的性命从来就没有被国王所牵挂，他们的死活也没有人知道。沉殷逐年累月的洗脑只能让孩子们相信，他才是主导他们命运的神，在407你只有足够优秀，才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离开的资本。 当时战争多发，他们别无选择，为了争夺本就不多的生存机会，无外乎三种手段，变强、拉帮结派、寻找出路。 这三种手段 年蕴一开始便采用的最后一种，可惜好景不长重新被抓了回来，而他当众受罚一事也算是杀鸡敬了猴，407的其他人不敢再轻易采取这种方式离开，但他同时也失去了其他人结交的权利，所有人都在针对他，或明或暗，只因为他的特殊。 他们笑话年蕴的愚蠢，选择一条不明智的路，他们出任务不愿意带上年蕴一起，嘲笑他会再次逃跑。 但是这些笑话他的人却永远没有迈出离开407步伐的勇气。 而这还没结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年蕴小时候虽然体弱多病，但是当他分化成Omega，被407的人从北地抓回来之后，在他身上注射的药剂贴合度都意外的高，对于药剂的注射反应却远好于其他人，很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各项数据都有显著的提升，石梓尧却不同，每一次的注射都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他的脸白的像纸一样，浑身哆嗦着，体内极其排斥着药剂的吸收，而这才是沉殷态度转变的第一步。 这段往事烙印在心中挥抹不去，年蕴目光不自觉的转移了一下：“后来……从那之后事情就有变化了，我开始努力变强，向我们这里最强的孩子屡屡发出挑战，跟在他的后面学各种各样的格斗技巧。” 年蕴蓦的笑了一下，洛北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我终于第一次打赢了他，也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不过借用了一些别的力量。” “被抓回来之后我们又注射过一些药剂，其中就包括你知道的孟婆汤。”年蕴看着洛北并未显示出过于惊讶的面容不由得感慨地摇了摇头，洛北猜的一点不错，反而是他一开始被盘问慌了神坐实了猜测。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他也是407的受害者。 “孟婆汤它可以提升攻击力、速度、力量，是沉殷一直都在追求的东西，他是个慕强的人，不惜任何手段、任何代价，他都执着于去培养这样的人，不巧，我符合他的要求。” 洛北沉默了几秒，开口道：“你就是那个初代的孟婆汤完全体？” 年蕴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在服用孟婆汤的时候能够保持理智，和其他的半成品不同，但说完全体倒也不准确，这个东西它会反噬你的身体，使用的次数越多带来的伤害就越多。” 年蕴无奈地看着洛北：“这也就是我这段时间需要你的信息素帮我的原因。” 原来是反噬的后遗症……洛北问道：“在陵西滩和守卫对打的时候你喝的东西和现在的后遗症有关吗？” 年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些细节也记得这么清楚，张了张口出声道：“那个就是刺激孟婆汤发挥作用的原液，我们喝下之后会刺激根治在体内的孟婆汤注射剂，这也是我打赢第一名的一个原因。” 只是现在带出来的原液已经彻底用完了，或许他对于407的作用也彻底作废了。 一件破损了的兵器，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花费时间和金钱来打磨呢。 年蕴心里明白，他就是一个被各种药剂和试练堆成的人造人，体内的信息素早已乱七八糟，早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抹气味，但是他没有告诉洛北的勇气，不敢多说一句关于自己身体的异常，不敢承认当年北地的相识，纵使洛北就站在他的面前和他说他一直都在找他，年蕴仍是不敢。 既然过去不堪回首，那就让它死在过去。 年蕴眼眸中倒映着洛北的身影，如同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一般炙热。 至少现在他还能站在洛北身边，平静的讲出过去的故事。 已经足够了。年蕴轻阖了下眼，不想去考虑太多。 洛北仍在意他口中的人称，皱了皱眉： “……我们？” “你见过的。” 年蕴有些累了，上岛之后还什么都没吃，早已饥肠辘辘了。 “陵西滩的那个人，他叫石梓尧，和我一样，也是孟婆汤的完全体。” “他是我第一次打败的强者，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后来要杀了我的人。 年蕴接着说道，心情如同雾蒙笼罩在空中一般，阴霾的透不进光。 “在407的时候，石梓尧也和我一样，没有朋友，但他会用拳头证明自己是最强的，打怕那些前来惹事的人，他的凶狠让别人不敢招惹，反而让别人都敬他几分。” “我就不太行了。” 年蕴撇了撇嘴：“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他的狠劲，中间发生变故的时候，我没有人替我说话，直到最后反而是和敌人打成了一片。” 洛北了然道：“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年蕴点了点头，话题说到这份，失去了再聊下去的意义，“可能只是你的一点特殊，可能只是一点运气不好，这就足够成为被针对的对象。” 可能是引来了对方的嫉妒，可能是对方的戏弄，原因是什么他不在乎，就像孟女一样，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也改变不了已经悲剧的命运。 但作为被困在海岛往事中的一个旅人，年蕴还是想听一听孟女的声音，或许能找到他们离岛的办法。 年蕴把话题绕了回来，说话间两人也已经回到了村长的房子里，洛北点燃了柴火，年蕴微微伸了个懒腰。 “晚上，我们去找孟女吧。” “必然，这话是我先说的不是吗？” 洛北狡黠的笑了笑，引来年蕴瞥过目光勾起一抹唇角。 “我想睡一会了。” 年蕴蜷缩在稻草堆里，合上了双眼，洛北向后靠了靠半躺在稻草堆中：“安心睡吧，我的信息素随时为你服务。” 年蕴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不一会便沉入了梦乡。 洛北隐去了唇角的笑意，轻抚过他脸颊的碎发，心中划过了怜惜的揪痛。 这是他寻找的真相吗？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得知之后的喜悦。 异端、沉殷、石梓尧，还有……默竹。每个人、每件事，都是一本写不完的书。 为什么会逃离407，为什么昔日的好友会性命相搏，洛北知道的越多越感觉自己读不懂他，来日方长，他还有机会听取所有默竹相关的故事。 “晚安。” 洛北轻念出声。
第二十八章 烧个对话 年蕴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还有一些迷糊，嗅着空中烘烤的味道。 “好香啊。” 洛北一笑，又把烤鱼转了个面：“再等等，还没烤好。” 年蕴乖巧的盘腿坐着，胳膊垂直轻搭在小腿上，左右摇晃着身子。 “好像还有一丝别的食物的味道。” “小馋猫，鼻子还挺灵。” 洛北打趣道，他起身来到门口，挖开土包，将里面烤至滚烫的圆滚食物掏了出来，年蕴好奇的看着洛北快走两步将东西放在地上，搓了搓手想过滤掉指尖上过分热的余温。 年蕴轻轻磕掉了上面的土块，眼睛亮了几分：“居然是烤土豆！你从哪找到的？” “小心烫。”洛北一边吹着一边麻利的扒着外皮，笑眯眯的说道。 “这屋子的后面有个地窖，这几个就是从那找到的，我们运气不错。” 土豆烫手，年蕴倒腾了几次手才剥出了里面的果实，他尝了一口。土豆放置了很长时间算不上新鲜，但是洛北烤的火候正好，口感绵密甘甜，和记忆中的味道再次重合到了一起。 那时的北地冬天大雪封山，物资匮乏，但是所幸那样的严冬中遇到了你，即使时光仓促，也永远炽热。 年蕴捧着土豆垂下了目光。 那是一种近似于阳光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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