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天枪将军下令诛杀三界叛逆白药” 数千人异口同声,如雷滚动,“请天枪将军下令诛杀三界叛逆白药!” 千军未发,千军待发,千钧一发! 白药周身杀气几乎凝作实质,他想过无数可能,唯一没有想过那日围剿凌云巅的人马竟然是从天界来的!这些人身具神骨,绝非谁换皮可伪装! 郁峥嵘捂紧伤处起身,半晌后才问:“你一介人族,定要与天界作对?” 白药强压暴怒心绪,“你就不好奇女夷为何死而复生?” “还有一种可能,你带回来的花神是假的。天帝命我查探下界,最终在万重屏风内寻到女夷尸身,白道长,神族死后魂飞魄散,万没有轮回可享”郁峥嵘神情复杂道:“白道长,天帝令我带着你的首级回去复命。你现在转身回下界,我仍可放你一条生路。” “我无意与你为敌,但过去太久了,久到岁月泛黄,久到我也轮回出一颗人心。忘了自报家门,曾经我还有一个名号”白药张开五指,掌中一枚银钟缓缓浮现,“天枪,你还记得你是谁么?你曾经是我麾下最得力的将军。抬头看看罢,紫微星起,北斗帝车,皆为朕重临世间!今日让路者,他日不予追究前事!让开!” 这一声令下,七星所化帝车凝如实质,飞驰往白药脚下。苍乾仰首化出山峦般的龙躯,龙啸声响彻云天,“为君开道” 郁峥嵘闭了闭眼,大手一挥,“天兵听我命令,捉住他们!” 天兵齐动。 苍乾也动了,声如雷滚,“白药,做你该做的事!” 白药在苍龙身后安坐北斗帝銮,他身前银钟旋转升腾,粗如人腰,于是提剑击钟。 钟声悠远,浑厚清正,黄钟大吕震响三界,无处不闻钟声。 其中有一人声音冷淡道:“我名白药,封神时名为元琼,乃混沌初开后第一缕天清之气。三千年前,因妖神大战魂飞魄散,自我去后,三界本末倒置,清浊同流,善者弱者为人屠戮,恶者奸者手握权柄,千年以来,飞升禁令蔚然成风。古者天下散乱,莫能相一*,是以诸乱并作,烽烟竟起,需得一王平定天下。” “然而今昆雪并有天下,别白黑而定一尊*。唯恐下界飞升之人威胁他的帝位,才令三界师古而以期长久。为奴为婢者永不翻身,惊才绝艳者难窥大道,概因正邪失衡。法旨既然不正,那就无用。飞升禁令,今日废止。” “天地规则,从今起,改朝换代。” 九天之下,万物如聆神谕,屏息不言。 深海之中,妖族与鬼族把持下的鲛族与修出魂魄的大鱼数百年来第一次主动浮出水面。 与此同时,三千世界中想与世无争活着,却用尽全力也无法好好活下去的生灵们,热泪盈眶仰头望天。 兵戈之声,电闪雷鸣。 苍乾龙躯撞进人群,将队伍冲击得七零八散。 北斗随主人心意而动,将女夷接上车内,女夷面色苍白,“这实在是...我没有想到您竟然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与昆雪正面宣战” 白药跪坐在案前,解释道:“并非如此,我只有彻底言明身份,那些不问世事的故交们才肯出来。” “您是说..” “如今的天界是一团乱麻,我们不知谁黑谁白”白药垂眼盯着掌中银钟,“只能等他们先来找我了。” 星流带领天兵与苍乾厮杀,郁峥嵘却在听见东皇钟声时头疼欲裂。他脑海中空白一片的部分,逐渐被记忆阗满。 苍乾厮杀兴起,一甩尾,数百人滚下云头。 白药眼角瞥见一人鬼祟欲逃的身影,嘱咐女夷不得出来,兀自飞往战场内一把扣住那男人肩头,“你走得了么?” 天兵面如死灰,瘫软下去,正是方才那人,他被白药扔上北斗驾内,命女夷好生看管。 苍乾带着他们冲出重围不难,可他现在身中杀神阵束缚,白药眉心一皱,思及某个可能性,立即跃身落在苍龙身前,“留存力量,找到杀神阵法的始作俑者你才能使用混沌之力,否则你仍会被那不可言说之物控制身思!” 苍乾化出人形,一身血染,杀得酣然,闻言问:“原来你明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噤声,”白药神情沉重,摇了摇头,“先找西王母与扶桑,他们定然早有所觉。” 天兵没挡住他们二人行向天门的步伐。 十二城五楼内听着愈发近的厮杀声,众神仙霎时慌了手脚。昆雪指间拈着一杯琼酿高坐帝台,不见惊慌,反而含着嘲讽笑意将满殿这些神仙们慌张看在眼底。 “这..这白药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真狂徒,敢口出狂言,天帝之名岂是人人能冠的!” 这群人绝口不提天生异象,隐晦地去瞧昆雪脸色。 “还有谁愿往?”昆雪将酒杯倒扣在案头,清脆作响。这一声仿佛下令,无人听见东海之外的蓬莱岛中,海面上一声敲磬声。 青眉看向窗外海面,道:“时机已到” 蓬莱岛内无数天兵得令,百人为一队,怀中抱着乾坤袋,四散往大地飞去。 * 天枪捷报迟迟不来,其余仙僚面面相觑。 昆雪看向西列武仙,“二十八位星君中尚有十六武仙,你们去挡他的脚步” 神族常年受人间香火供奉,他们的骨头里早就失了战意,十武仙接令,握紧兵器,往外去了。 两刻钟后,一小兵慌张来报,“...四将折戟!” 紧接着殿外又有一玄铠碎裂之人狼狈进来,“我等无能,魔君之威天下无双,如此枉死而已!” 众仙大惊,“是他!” “苍乾回来了!” 不时又有一人奔来,“白虎七君投敌!” 消息连珠带炮传来。 “..斗星陨落!” “井鬼二君战败!” 天幕一颗接着一颗星子流过,划下这场惊世骇俗逼宫的第一笔。 昆雪拍案而起,“拿朕的镇乾坤...” 话音未落,利刃的破空声凛凛已在耳际! 满殿皆惊,抬头去看,一人白衣如雪,快似飞星,已然一剑啸来! 十二楼五城中的仙人们衣袍如云,矜贵高傲,这些天地主人最终色变于一柄从人世掷来豁开高天的长剑。 白药脸色冰冷,目光森寒,手腕处缠绕着一条通体漆黑的龙。 他站定在南天门前,衣袍猎猎。天风缠绵拂过白药冰冷苍白的侧脸,他一字一句道:“别来无恙,诸位” ---- *都是李斯列传里的句子,我打散用了 这章写得好爽
第74章 雪泥 天兵们解开乾坤袋,将内中如墨的流雾向人间倾泻,那黑雾落地生根,以凡人难以察觉的速度四散飞流。 天界短短几刻钟,人间转眼流走数十个昼夜。人界在这数日中,已然天翻地覆。 起初天色隐晦,两日后不明所以的人族才看清那并非天色,而是拦在半空的黑雾正缓缓下降。 他们看清了,但也迟了。 黑雾落在土里,屋檐上,人的血肉躯体内。 狂涌出的藤蔓刺破大地钻出,人族触及黑雾者,浑身流脓,可这些并不是最可怖的——他们惊悚地发觉,那些死去的人会在第二个夜里睁开混浊的眼,肌肤开绽,血肉外翻,遇上活人就张开流涎不止的嘴撕咬上去。 混沌正在天地之间苏醒,震颤。 但这并非苍乾身上那缕森冷古老、能令万物在梦中含笑而死的混沌之气。 而是另外一股充斥着癫狂与怨愤的气流,它们寄生活物,杀死合理。 草木生出邪恶的血肉,生灵的皮肉下长出密密麻麻的脓疱,无数椒籽大小的漆黑瞳仁在透明脓疱里乱转。骨骼中探出无数肉芽,长成粗壮藤蔓,三日一过,被污染者皮肉外翻,这些看一眼就令人心惊胆寒的异象登时暴露于天光之下,最为低贱的魔物与鬼族也不会生出这幅面貌。 不少意志坚定之人,在水面上看见自己非人的倒影,活生生抠出了自己的眼珠。 大荒十九国,无一幸免。 ....人间一朝如炼狱! * 白药单枪匹马闯进玉銮殿,震惊了一众神仙。 苍乾张狂无比的黑雾在白药身后铺天盖地,遮盖了日月光,宣誓主权般分出一缕细丝柔柔的丝线,缠绵地勾弄着白药的尾指。他的龙身慵懒地缠绕着白药的手腕,尾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 天塌地陷与枯叶落地,在他眼底全然无分。 他的身份让他轻易地探知一切,又蔑视一切。 除了白药。 在苍乾最好的设想里,他们仍然伴游山川,直到哪年哪月厌倦尘世。 那时他们大可一并醉倒在小舟上枕臂共看天星,舟下满压星河。 或是随手召来一阵潇潇夜雨,摘两柄荷叶遮挡,就这样长游于江海,一槎荡去天河,隐入天宫。 这是当年的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事。 像两只走兽一般的交媾,于他而言,起初并无吸引力。他只是要白药的归属权,思来想去,唯有人间的姻缘能将他们绑在一处。然而与白药水乳交融的快乐与新奇让他生出另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滋味。 可惜事不随人愿,也不随神愿。 他与白药阴差阳错失之交臂,他才尝到一点儿不同寻常的甜头,白药居然就这样死了。他用一千年重新生出七情六欲,第一时间便是去查白药身亡的原因。 苍乾找到了一些连他都色变的蛛丝马迹... 这一世他从见白药的第一面就反复暗示的消息,如今看,白药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吧? 苍乾摇身变作人身,众仙目光顿时都落在他身上。他站在白药身后,衣袍几乎与黑雾融为一体,像一堵永不崩塌的高墙。毫无感情的眼神望向天帝玉椅上方悬挂着的一幅留白甚广的夜月山川图上。 那两行在姬檀寝殿里的字迹如今正题在这副图上——从今后,凭谁管领,万古斜阳。 唯一不同的是,彼时不见落款,而这副图题词外,落着苍昼二字。 白药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二人脸色不约而同一沉。 * 东王公扶桑停驾在玉銮殿前,跨步进殿,叹道:“元琼,别来无恙” 满殿除却披着皮的妖族鬼族之外,剩下的神仙都吃惊地看着扶桑大驾光临。这些天道神身份尊贵,与天平起。这尚是昆雪在位以来,扶桑第一次踏进玉銮殿。 白药侧过脸,盯着扶桑,忽然道:“扶桑,是你么?” 扶桑苦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我给你的那盒秘膏?” 苍乾眉尾一扬,“自然记得,何止记得,简直刻骨铭心” 他瞥过白药,“你说对么,白药?” 白药抿着唇,神情木然地转过话题,“月神到底是怎么死的” 三人言语间无不透出熟稔,其他神仙心下惊异,猜测难不成眼前这人当真是天宫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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