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有些冷淡地笑了笑,却道:“也好,白师妹选地方吧。” 白燕告诉他自己是应宋新桐相邀来拜访母亲的,她没说谎,大阵也没有反应,张诚便当她是茅山学社那边的小师妹,是联盟自己人,自然而然照顾有加。 白燕却转向陈瑞杰,笑道:“我看陈前辈知道不少好去处,不如前辈推荐一下?我们师姐弟三人初来乍到,有许多需要麻烦各位的地方。我们穷乡僻壤出来的,一路上却有些奇遇,从黄药师那得了几两好茶,等会儿让小师弟拿出来一起品鉴,如何?” 张诚听见黄药师的好茶,眼睛亮了一下,却还是做出一副矜持的模样。段水流知道这事,也馋,还好陈瑞杰是个没脸没皮的,搓着手道:“那敢情好啊!小燕也别见外,叫我一声陈大哥就行,哎呀,做掌门哪有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我陈瑞杰就是飞星剑派的普通弟子嘛!” 柳扶风嘟哝了一句哪有这么又脏又丑的云这么又色又贱的鹤,林花谢已经急中生智,不计前嫌:“好茶要配好点心,陈大哥要好好考虑啊。” 陈瑞杰嘿嘿淫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别的不知道,寻欢作乐这方面,大哥我是专业的。你们就跟我走吧!” 白燕和张诚对视一眼,俱是有些不好意思。柳扶风在一旁说出了心里话:“至少殷宫对得起他弟弟妹妹的一声大哥……” 六人此时所在是白玉京外围最大的城镇,位于太清山南边,凡人骑马日夜兼程,七日能到“阆风巅”的山脚,参与全年开放却也是最严格严酷的升仙选拔。说来也巧,这座大城也叫柳城,据说是为了纪念百年前一名凡人考生所起的名字,即便经历了柳生和柳苏安的摧残,联盟也没有改这座城的名。 终灵北山由五条连绵成线的山脉组成,从东到西的五座最高峰分别是弱水山、天墉山、太清山、大阔山和承渊山,整条山脉几乎覆盖了太元总真天和成德玄隐天一半的边境线,呈向南突出的新月状,北边是流沙七色海,南边是中原大地。由于五座高峰的高度阶梯符合常人五指长度,又有俗称五指山。 狭义上的白玉京是由五座高峰十二次高峰组成的“五城十二楼”范围内灵气浓度最高、最危险最繁华的区域,太清山所属的阆风巅就是最外围了。不过最大的法阵囊括十万大山,柳城和更南边的几个城镇也被笼罩在内,凡人和小地方来的修士都需要从外围到内围循序渐进地适应灵气浓度提升。 一行六人在柳城街头招摇过市,一路上人们穿得花枝招展,放王朝时代都属于僭越大不敬,这座柳城的行人却穿得比扬眉宗脚下的“柳城”富丽堂皇得多,只是几乎见不到一个真正的凡人。距离交流会开幕还有五天,没资格入住五城十二楼的修士几乎都挤在柳城及周边城镇了,如今的柳城群英荟萃物价高昂,早已不是当年凡人升仙的跳板了。
第73章 30-软红十丈(3) 穿粉白蓝交领齐腰襦裙的修士是百花谷的,值得一提的是百花谷的男女服装统一,只发型给门徒们自由发挥,在花店门口打理一朵张着一口獠牙的大丽花的女修戴了块方巾,大概是被自家植物咬过头发;街边腰悬长剑的一男一女都梳了凌云髻,那长发竟是攀着一条藤蔓盘成了环形,一丛活着的花卉生在头上,枝蔓扭动着支撑起发髻,看颜色和种类还是情侣款。 有个在路边摆摊卖药的小帅哥是千草堂的,穿了一身青色直裾长袍,头戴四角方巾,一脸的沧桑淡然,估计超过一百岁了,是为了磨练技术在街头义务接诊的。 近五十年来各地服装形制多有改变,最明显的就是一路走来,没一个人的鞋是没露出来的。与堯王朝时代的阶级分明不同,如今人们所用的布料基本都向着短和简洁发展,色彩丰富而不鲜艳,纹样繁多而不繁杂。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些头顶发光花蘑菇帽子的修士,那些蘑菇有些有伞盖,有些只有骨架,色彩斑斓却不艳俗,样式配色没一个重复的;他们长得也有些奇形怪状,不能说丑,只是一种谵妄似的神情半永久地凝固在了脸上,将五官挤得奇怪,加上那些蘑菇随着呼吸节奏一明一灭,就更诡异了。他们也穿直裾长袍,不过袍子的花色也跟各自头顶蘑菇相同,脚上还蹬了双足尖鼓成球、看着柔软富有弹性的大鞋子。这些人属于句容华阳天新兴的“菌子乐园”,成员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修行目的是能够自由地食用毒蘑菇。林花谢听后心生向往,一副要改换门庭的模样,被柳扶风一句顿顿不离蘑菇你受得了嘛打消念头。 六人边聊边走了一路,来到了宽阔的金钗大道,陈瑞杰忽然脸色一变,拦下三人,带着他们靠路边站着。路上修士也多避让,不过神色之间并无畏惧。 “新谷酒店”里走出了三个穿黑底青竹纹曳撒的修士,三人均是身材匀称、面貌端庄,看不出性别,腰悬鎏金错银的长刀,金是流沙七色海特产的耀骨金,银是宝仙九室天独有的天成九锻银。三人目不旁视,左手提着酒坛,右手提着鸟笼,大步流星地往南边走去了。 仔细一看,那鸟笼里装着的似乎是人。 “那是双江城的。”段水流道,“原本无忘山独掌司法权,双江城加入后,无忘山主动分割了断罪的权力,但是毕竟是两家人,有些环节理不清。比如这三个抓的应该是嫌疑人,因为判决下达之前,无忘山是无权随意打杀修士的。” 林花谢转头问:“他们不参加交流会吗?” 陈瑞杰道:“双江城向来不参与,而且你看到那些金纹了吗?飞鱼王蛇,能混到这个水平的百岁起步,大都是王朝时代的老东西,没有年轻人的。哦,还死板,拉不下面子。” 林花谢疑惑地道:“你很年轻吗?” 陈瑞杰嘿嘿一笑,挺了挺胸膛:“老哥我今年还有资格参加交流会呢,谁见了都要说一声青年俊杰!” 张诚和段水流异口同声:“你要不要脸!” 陈瑞杰却不以为意,得意地招招手,叫他们跟上。 沿街走出数十丈,右手边一片金碧辉煌的庞大建筑群映入眼帘。那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屋脊兽极其残忍地由生灵炼就,每每有人从廊下经过,它们便振翅甩尾,仰头发出吱吱的声音;飞檐之下悬有六角银铃、八角铜钱、十色麻绳,随风叮铃作响。宫殿深处香烟袅袅,由长街通往正门的拱桥之下,弥漫着脂粉香味的小河仿佛也回荡着欢声笑语。 柳扶风探头探脑,一眼就认出这建筑风格:“这是什么地方?堯王朝不是人人喊打吗,怎么在这种地方搞复辟?” 张诚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阿房宫。” 柳扶风恳切地道:“师弟我耗时三天三夜精通了成德玄隐天的方言和变体文字,认识匾额上的三个字。” 段水流和蔼地道:“阿房宫大妓院,等比例还原堯王朝的夏宫阿房宫,不然你以为这柳城为什么不改名,柳城的柳就是柳苏安的柳啊。” 扬眉宗三人咳成一片。柳扶风抱着林花谢,故作惊恐地叫道:“双江城呢,双江城在哪里,我们才十五岁!” 连段水流的脸色都变了,目光游移,不知是针对柳扶风的姿势水平还是林花谢的暴力手段:“这他妈是十五岁?” 他又看向白燕,白燕笑道:“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二十了,可以喝酒。” “重点是这个吗?” 林花谢惊讶地道:“我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过妓院,临安没有呢。” 柳扶风还抱着他:“我不进去!我爸说妓院都是自己没用还心肠坏透的男人才去的,进去了我就不干净了!” 段水流满头问号,一摊手:“你心肠没坏透吗?翻出来洗一洗晒一晒都找不到一处白的吧?” “但我有用啊!我妈还夸我能干呢!” 陈瑞杰对小辈的冒犯丝毫不以为意:“阿房宫又不是只有那种业务,也是柳城最大最好的酒店,灵气都更浓郁呢,里头的姑娘也至少是筑基水平。再说了,十五岁放凡人身上都该成家了,咱们逛逛怎么了?” 林花谢一脸严肃地双手合十:“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身为剑修怎么能进这种地方,你要坏我道心,不怕引起外交事故吗?” 柳扶风顺着他说:“就是,你就是心没放在修道上,才一把年纪还只有这个水平,只能压迫别人来寻求安慰,结果呢沉湎于花言巧语,越来越没用……” “师弟慎言。”白燕等他说完了才意思意思出口制止,张诚却冷笑一声:“我看柳师弟说的有理。我早就说过白玉京就不该有这种腌臜之地。陈瑞杰,你真是联盟之耻!” “这话你跟盟主和各位宗主掌门说去,看联盟需不需要老夫出力。”陈瑞杰得意洋洋,“何况这种你情我愿互惠互利的行当自古以来就有,你一个人看不过去又有什么用?不过这位小朋友有一点说得对,在这白玉京,实力就是一等一重要的。真要有了张天齐那等实力,老夫把阿房宫开到太清山去都没人敢说什么。” 柳扶风道:“逼良为娼天打雷劈啊!我们临安就是这样的,不到十年就根治了。” 段水流忽然抱头痛哭:“难怪我要跟嘉嘉共度良宵的时候突然被雷劈了,原来她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柳……天道判定我在嫖娼是吗?!” 张诚皱了皱眉,陈瑞杰疑惑地道:“这嘉嘉是谁?阿房宫什么时候来了新人了?这也不对啊,按理说里面都是李正德的大小老婆远近亲戚,难不成现在还有什么孝子贤孙拿活人给他配阴婚?那这女人也太可怜了些。” 张诚阴沉地道:“段兄前些年原来不是去闭关了,又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段水流嬉皮笑脸道:“你没权限呗。” 张诚作势要打他,段水流也夸张地躲了一下。陈瑞杰恍然大悟:“新发现的小界?有自己的规则,应该是了。界主竟然还活着?我得去问问宋新桐,打的时候要不要雇上我。” 林花谢咦的一声:“这种小界在表……外面很多吗?不是只有最强的开天剑能开出来?” 柳扶风和白燕也觉得奇怪,那三人则不带恶意地笑了起来,张诚道:“这也难怪,毕竟这千年来,成功创生新界的唯有林十一一人。但其实很多宗门都有这种法门,比如我们太清上宗就有‘炼虚’一说,此境界的强者能够横渡天外,在虚空开辟新界,以在大患之时庇佑众生;又比如寒山寺有‘种子’一说,以己身化道,纳须弥于芥子,在体内‘长’出一个新界来。千年前十大真天战乱不断,强者如云,此类小界也很多,随着界主的陨落逐渐失去稳定性,才被今人发现。” 段水流道:“其实无忘山就是小界中走出来的,他们的小界恰好在一处荒野破碎,便占据了该地,又因为自身实力高强,幸免于其他势力的联合攻打。毕竟在小界杀人不犯法,有些倒霉的小界会被当做流放地,供一些‘天才’去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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