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这样!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谢予安带走——” 军委的高层会议室。 乔斯年领口散乱,浑身上下信息素狂飙,暴怒得如同在自己的领地弄丢了幼崽的雄狮,把整个会议室能掀翻的东西统统掀了个遍。 他把一张决议拍成了碎屑。 正是这一张决议,超过了半数以上委员签署,效力已经等同于主席的亲自签署,所以监察处能够凭借这一张决议对谢予安签发传讯令。 席琳首当其冲,作为一个普通人瞬间就被冲击得头晕目眩,连忙站起来退到一边:“乔处长!你冷静一点!” 这一整层楼的警报器都在哀嚎,其他人当然扛不住。 “只是讯问而已,并不是逮捕!” “乔斯年——这是军委的正常决议,监察处除了讯问没有其他的权力!你发什么疯!” “乔斯年——如果谢予安真的清清白白,那么他就应该经得起讯问。” 一个中年人撑着桌面站起来,脸色也相当难看,咄咄逼人地看着乔斯年:“乔处长和谢予安既然是养兄弟,那么就更应该避嫌!而不是在这里冲着委员们拍桌子!你不要以为有主席撑腰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乔斯年冷冷地看着对方——他当然认得出来,这是杜兰德家族一派的委员。 “来人!赶紧把乔处长带出去冷静一下!” “冷静?!冷静什么冷静?我看这两兄弟已经无法无天了!必须停职处分!” “必须处分!不然怎么服众!” “主席也看到了!我们是按照正常程序决议,但是乔处——” 乔斯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他以为有的人只是利欲熏心,但是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那么总是有所顾忌的,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有的时候原则和界限并不需要那么清晰。 所以他不赞同谢予安过于尖锐的作风,毕竟有时候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没有必要给自己的人生增加难度。 他自诩聪明至极,难以和蠢货为伍,但是每每在这个时候,巨大的无力感总是让人升起来极度诡异的摧毁欲望。 他并不需要共情谁,但是竟然在这千分之一秒,他有点理解谢兰了——那么伟大的族群,那么伟大的时代,所以任何人都是一粒尘埃,一颗可以在利益博弈中被碾碎的棋子。 那么人的尊严到底在哪儿呢? 乔斯年转头看向坐在最上方的路易.兰伯特将军,最后闭了闭眼,一抬手将胸前代表着联盟的徽章扯了下来。 “叮——”的一声,乔斯年把它扔到了圆桌的中央。 然后乔斯年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中寂静一秒。 那位尾姓为杜兰德的委员急赤白脸地拍着桌子,在乔斯年身后怒骂:“站住!你什么态度——” “各位委员也看到了?兰伯特将军也看到了吧?他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的决议看在眼里!这几年军委本来就被处处掣肘,我们本来就是被迫妥协,除非——” “够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路易.兰伯特忽然开了口。 底下一群人静默一秒,安静了下来。 老将军年纪大了,这些年也有意放权,但是毕竟战场出身,又在军委积威甚重,不管底下的人心里如何想,但是至少在表面上他的话还是颇有分量。 “在予安的事上,我一直以他的养父自居,所以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 兰伯特锐利的目光挨个扫过底下的人,沉声道:“我自以为算是足够谨慎,否则诸位的那份决议走不成军委的公文邮箱。作为军委系统的第一权限人,我想我有这个能力。” “主席……” “我一直没有说话,同样是觉得谢予安经得起讯问,但是这不代表有的人可以为了争权夺利,利用监察处来排除异己。” “我们年纪都大了,是时候该放手,让年轻人去做事了。” 底下几个人忽然面色一变,心都提了起来。 “希望诸位都能够记住。” 路易.兰伯特将军站起身,其余的人立马跟着起身。 兰伯特走出会议室,便对跟上来的亲卫长吩咐:“去监察处。” “是。” 兰伯特大步走着,上了电梯,忽然张了张嘴,说出来了一个单音,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身后跟着的是新来的年轻的亲卫长,而不是原来那一个。 “将军?” “没事。”兰伯特挥了挥手:“去准备吧。” 亲卫长领了命令,飞快走了。 出了电梯,路易.兰伯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自己的权限操作系统。 他看着电子屏幕里年轻的面孔,忽然想起来当年小小的谢予安和小小的乔斯年坐在自己的书房,又被佣人领走的模样。 那样惊慌无措、战战兢兢,像是两只失去了庇护的雏鸟。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将会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走在前面的人的离去未尝不是一种进步,那就保护他们最后一次吧。 联盟中央城区高楼林立,但是各大权力机构的所在地非常集中。 执政大楼,顶楼。 “啧,你猜我都有多少年没有碰过枪了?” 谢兰一身低调黑衣,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地扬起,但是她半跪在地上架起狙击枪,组装各种配件的动作仍旧熟练得惊人。 跟在她身边的年轻男人一头雾水。 “可能得有……二十四年了。”谢兰皱着眉想了想,感叹道:“谢予安有多大了,我就应该有多久没有摸过枪了。” “但是我在这方面应该是很有天赋的,当年我在军校的时候一直都是最佳狙击手奖牌获得者,我在校四年,这个位置我就坐了四年。当然……谢予安应该也不错,我那天在中央军校的荣誉墙上看到过他的名字。” 年轻不知道如何接话,就只好笨拙地挠了挠头。 “那么我想——”谢兰单膝跪地,将精神网和瞄准配件连接之后进行调试,找到了一个最好的角度之后,她微微一笑:“我杀人的经验应该要比他丰富那么一点。” “你觉得我们谁会更厉害?” 年轻人感觉这是个送命题,艰难道:“主人……” “行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一旦进入了状态,谢兰身上闲散的氛围瞬间一扫而空,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她甚至不再保持着微笑,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紧了瞄准镜中的视野。 “跟在这儿,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头不会被别人打爆。” 年轻人一激灵,立马道:“是!主人!” 年轻人的脚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耳边。 谢兰闭上眼,将精神网缓缓地铺开,一点一点地深入这座她无比熟悉的城市。 来吧,她想,终究要有这一天的。 这是一场属于他们的战争。 “这特么不就是母子之间自相残杀?” 彭阳忍不住在通讯器里面吐槽:“谢兰这是对谢司多大仇多大恨啊?真要是血海深仇的仇人就算了,还特么是亲生母子,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谁说不是?” 卜子平跟着道:“没这个妈谢司这辈子遇上的破事能少百分之九十。以前提起谢兰大家都只知道这个人神秘,我现在觉得这就是个疯子。” 彭阳换下了军装,坐在一辆平平无奇的商务轿车里,迟疑道:“她真的会动手吗?就在中央城区,那目标也太大了吧?” “会。” 一道声音伴随着咧咧风声插了进来。 高速车道的信号通讯塔上,周延正屈膝坐在台阶的边沿,完全没有置身于百米高空的紧张和不适,正把通讯器摘下来,握在手里来回摆弄着。 真正的疯子,那么必然有一套足以自洽的逻辑,否则更应该被称为神经病。 卜子平坐镇军委大楼的数据分析中心。 他盯着面前叠出了重影的数据分析图,脑子转得飞快,:“我这边准备就绪了,从路易.兰伯特将军踏出门的那一瞬间直到抵达监察处,路上的所有狙击点我已经全部做了标记,就算是可能潜伏的地点我都用建模进行了排除,只要对面出现的是人,就不可能不被追踪到。” 周延:“彭阳?” 彭阳立马回道:“我这边也没问题了。” 周延和谢予安专门错开了时间,他在联盟中心城区的另一个军事机场降落,同时获得谢予安临时赋予的所有权限,从军委临时抽调了一支行动组。 现在,他们全部严阵以待。 所以人屏息以待,在经历了漫长的一分钟等待之后。 卜子平沉声道:“——来了。” “收到。”彭阳应了一声,立马驱车,从另一条车道缓缓地跟上了军委的专车车队。 在全联盟最高级别的防卫之下,足足十一辆防弹专车护送,前后包围着军委主席的专车冲向车道。 这一段路程并不长,仅仅有二十分钟,但是彭阳觉得这简直是在地狱里度过的二十分钟,他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个走神就有枪声响起来。 ——二十分钟。 谢予安踏进那间为他准备的讯问室——这一间询问室显然不是一般的规格,一张能够坐下十个人的长桌之前,足足坐满了十一个来自联盟监察处的大监察官。 而谢予安将要坐在另一侧,接受他们轮番的讯问。 谢予安安然入座。 第一位监察官开口,打了个官腔:“谢司,今天我们将针对四年之前,空港实验基地二十二名联盟反恐特战小队成员死亡一案的细节对你进行询问,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首先请问谢司,你认识谢兰吗?” “当然。我不可能不认识,不过至今为止,我从来没见过她本人。” “大概四年前,在空港实验基地旧地的地下黑市,你也没有见过她本人?” “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与谢兰或者是她身边的人取得联系?” “是。” “那你见过温鹤远吗?” “见过,但是是在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 ——十五分钟。 第一轮简单的讯问已经结束。 这时候该进入正题了。 坐在最中央的大监察官开始发问:“谢司长,你是否承认你在任职期间曾经利用你在军委的执行权谋取私利,以至于和联盟之外的反人类势力里应外合,杀害了二十二名联盟中央军校反恐特战小队的成员?” “否认。” “您的意思是这二十二个人的死亡与你无关?” “有关。” “那你认为的有关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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