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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刘姨总觉得正值高中的男孩子的胃是个无底洞，可以吃下三碗米饭八盘排骨以及一整只鸡。又或者说，每个人家里的爷爷奶奶，都会有这样全国统一的错觉。 顾淮琛坐在对面，看着言羽被刘姨的热情招呼得无从招架，只能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间或抬起头来，朝着顾淮琛使眼色，让顾淮琛救救自己。 顾淮琛看着言羽无声笑着，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的鸡汤，似乎完全没有要搭救言羽的意思，和对面不得不狼吞虎咽吃晚饭的言羽形成鲜明对比。 刘姨通常是招呼着两人都吃完饭后，才会上桌吃饭，并非是什么等级差距，而是刘姨烧的饭菜实在太多，哪怕言羽和顾淮琛两人已经开吃了，厨房灶台上依旧会有着没炖好的汤品或者没烧好的硬菜什么的，刘姨要在厨房里忙活着，也就赶不上两人吃晚饭的时间。 一般是等到顾淮琛和言羽吃饱喝足后，刘姨才结束了厨房的工作，得以有时间闲下来吃晚饭。 现在刘姨一边在厨房里进进出出，一边还要时不时把餐桌上凉了的菜端下去再热一热，又或者给两人的碗里再添些汤，甚至还会借着添菜机会，督促言羽多多吃菜。 每次刘姨从厨房里走到餐厅时，言羽都不得不拿起筷子做出自己正在夹菜的姿势，以防刘姨又要招呼着言羽说：“吃菜啊言羽，怎么不吃菜呢？” 天可怜见，言羽吃的菜已经无时无刻不在吃菜了，可刘姨依旧能见缝插针地问出那句直击言羽灵魂的发问：“怎么不吃菜呢言羽！” 即使言羽已经吃到觉得自己都要变成菜了。 言羽的爷爷奶奶，也就是言羽那赌狗生父的父母，在言羽还没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言羽自小便没有感受到过长辈这种热情的关切。 而直到言羽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后，外婆的身体状况并不如意，对待言羽也向来是温柔而缓和的，总带着些疾病缠身的憔悴，还从没有过像刘姨这样强烈而热情的善意。 所以即使言羽已经长这么大了，但他还是第一次和刘姨这样的长辈打交道，丝毫招架不住如此排山倒海般的关切，只能顶着刘姨热切的目光，无言地往嘴里不停扒饭。 而顾淮琛就在旁边看着，偶尔在刘姨走后轻轻笑一下，那笑声中包含着三分调笑，三分同情，剩下四分全是看戏，完全不顾言羽死活。 言羽一边低头吃着第二碗大米饭，一边撩起眼皮，冷冷地朝顾淮琛投去眼刀，心中默默给顾淮琛记了一笔。 直到顾淮琛见言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才出声帮言羽说了句话，制止了刘姨继续想给言羽添饭的动作。 顾淮琛的语气很柔和，丝毫没有在替言羽说话的感觉，仿佛是劝刘姨道：“我们都快吃饱了，您也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听到这话，言羽立刻泪眼汪汪地朝顾淮琛投去感激的眼神，小鸡啄米似的附和道：“对啊姨，您也快来吃饭吧，我们待会儿吃完了就上楼看书复习去了。” 听到两个孩子都那么热情地招呼自己吃晚饭，刘姨心里热乎乎的，也终于不再盯着言羽吃饭了，端了碗筷上桌吃饭。 言羽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连忙喝光碗里最后一点鸡汤，胡乱地擦了擦嘴，表示自己吃完了：“我吃完了，就先上楼了，姨您慢慢吃。”然后逃也似的溜掉了。 顾淮琛看着言羽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放下筷子，礼貌地向刘姨点了点头，说了声：“我也吃好了，今天的鸡汤很好喝，言羽看起来也很喜欢，只是没来得及说而已，明天还有考试，我就先上楼了，您慢慢吃。” 听到顾淮琛对自己手艺的赞同，刘姨心里简直能说得上是乐开了花。毕竟顾淮琛从前不要说是夸奖别人了，就连和刘姨面对面说话的次数，一个月都不会超过五次。 现在有了言羽的存在，顾淮琛不仅整个人都变了个人似的，就连话都多了起来，只要顾淮琛开口，说出的话就没有让刘姨不开心的。 “好好好，你们上楼看书吧，我吃完就把楼下的卫生打扫了，保证不会吵到你们俩，去吧去吧。”刘姨笑呵呵地朝顾淮琛摆了摆手。 顾淮琛礼貌地起身离开，还不忘顺走了桌上的一碟果盘，给楼上的言羽带过去。 顾淮琛刚上楼，就看到言羽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二楼阳台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朦胧的黄昏景色，正在给谁打着电话。 言羽背对着顾淮琛，面上神情温柔而轻松，没有看到正在上楼的顾淮琛。 顾淮琛脚步一愣，本想上楼直接找言羽聊一下明天的考试，在见到言羽正在打电话后，没在二楼客厅逗留，绅士地转身离开，端着果盘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二楼的空间留给了言羽。 言羽只在余光中看到一个人影，转过身时，才发现是已经默默离开的顾淮琛。言羽轻轻一笑，转过身去继续和外婆通着电话，心中却漾起一阵一阵的暖意。
第97章 外婆的电话 外婆知道言羽这几天考试，特意算准了时间，在不会打扰言羽考试和休息的时候打来电话。 言羽刚吃完晚饭上楼时，看到落地窗外外面宁静祥和的黄昏景象，刚想拿起手机给外婆打去电话时，就接到了外婆打来的电话，可谓是心有灵犀。 “喂，外婆？”言羽靠在落地窗前，看着面前的景色，随手摆弄着顾淮琛之前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 和外婆说话时，言羽的语气总是会变成难得一见的乖巧，甚至会带上一些撒娇的意味，言羽和外婆说着，他刚刚正要给她也打去电话的事，“真巧啊外婆，我刚吃完晚饭，正想着给您打个电话过去呢，一低头就看到您的来电提醒了，您说我们俩是不是有某种心灵感应啊？” 外婆被言羽这番马屁逗得乐呵呵的，从病床上坐起身来，被疾病纠缠许久的年迈身躯似乎都浮现了一股光泽，和蔼地笑道：“就知道说好听的，吃过晚饭了？都吃了些什么啊？给外婆讲讲呗？” 外婆了解言羽的性子，虽然言羽做得一手好饭，却始终都是为了别人而做的，以前是给在外辛苦赚钱的母亲做饭，后来是给身体不好的外婆做饭，却从来懒得给自己做一顿像样的饭菜。 自从外婆病情加重住院后，言羽便更加懒得给自己做饭了，平日里中午晚上会在食堂里应付两口，偶尔会出门下个馆子，若是轮到了不想出门又懒得做饭的周末，便会干脆泡一桶泡面填饱下肚子，向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健康当回事。 言羽的胃病，也是因为这样不规律的饮食而引起的，每当言羽不按时吃饭，胃便会一阵一阵地抽痛，而言羽被疼得更加没有心力给自己弄吃的，便干脆随便吃点止疼药挺过去，如此以往，胃病反而愈发严重。 每次言羽打电话过来时，都只会和外婆说些高兴的事，比如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昨天又在小区里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新闻，诸如此类，每次都能把外婆哄得笑个不停，心情开怀起来，身体便可以更加专心地对抗疾病。 也因着这个原因，言羽从来不会和外婆说自己遇到的不开心的事，自己遭遇了什么困难，尤其是身体上的小毛小病，言羽从来都对外婆闭口不言，生病时大多靠自己年轻的身体硬扛过去，实在抗不下去的，也会去其他医院就诊，生怕在市医院看病时不小心被外婆看见，惹得外婆担心，以至于外婆的病情加重。 外婆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可是一个人又怎么会像拥有钢铁做的身躯一样，一直都不会生病呢？外婆也问过关于言羽身体健康的事情，可言羽依旧不愿意让外婆担心，什么都不对外婆说。 就连言羽的胃病，也是外婆在一次和言羽打视频时，无意间看到了家里没关好的抽屉里，露出半截被打开一角的胃药包装盒，这才知道为什么之前和言羽通电话时，偶尔能听到言羽压抑的疼哼声。 那一刻，外婆看着手机屏幕里言羽懂事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疼碎了。 而言羽没和外婆说这件事，外婆也没和言羽说自己知道了的事，两人都默契地隐瞒起来。 言羽听得出来，外婆这句话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想知道自己每天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虽然言羽以前确实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明明什么都没吃，还要编出一条自己吃了一顿大餐让外婆不要担心自己的善意谎言，但言羽这些日子一直在顾淮琛家吃饭，从早到晚一日三餐，甚至还包括饭后甜点，全都美味可口一应俱全，言羽根本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 甚至在言羽没住进顾淮琛家之前，刘姨早上还会特意给言羽也准备一份早饭，让顾淮琛带去学校给言羽吃，杨浩宇给言羽送了快两年的早饭，就这么被顾淮琛夺了权，每天只能以泪洗面，天天哭诉着言羽见色忘友弃兄弟于不顾。 “今晚吃得挺好的，我都吃撑了呢，有糖醋鱼、清蒸的排骨、虾仁滑蛋……”对着电话那头的外婆，言羽表演起了报菜名，给外婆一一交代自己今晚究竟吃了什么，证明自己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好让外婆放下心来，“这回您放心了没？我最近吃得可好了，估计考完试回家一上称，都能胖上好几斤呢。” 外婆听着言羽的单口相声，越听越疑惑，如果是言羽一个人做饭的话，他不会给自己做上这么一桌子饭菜，毕竟一个人又吃不完，如果言羽这顿实在食堂吃的，一中食堂的饭菜水平不会这么高，不顿饭不会丰盛到既有鱼虾又有排骨，还都是清蒸。糖醋等这些言羽喜欢的做法。 那言羽究竟是在哪吃的这顿晚饭的呢？外婆的脑海里闪过了，言羽曾经和她讲过的，那个学习很厉害的同学的身影， “好好好，吃胖点多好，你就是太瘦了点，多长几斤肉才健康，”这样想着，外婆轻声地问了句：“好，吃得好就行，你吃得好外婆就不担心了，吃这么多菜，这顿饭是和同学一起吃的吗？” 言羽点点头，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随手翻着顾淮琛的看了一半的那本书，一边回答道：“对，之前我和您提起过的，那个这段时间一直辅导我学习的同学，您还记得吗？我这几天都在他家里吃饭。” 言羽没有多说自己这几天一直住在顾淮琛家的事情，担心外婆知道自己就这么随便地住进了同学家里，会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 况且对于自己和顾淮琛之间的事情，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言羽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现在和顾淮琛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如果外婆询问起来，言羽担心自己更会心乱如麻说不清楚话，反而惹得外婆当心。 于是言羽避重就轻，只说自己这几天会在这个同学家里吃饭，没和外婆多说别的事情。 “这样啊，有人陪着你一起就好，”听到预料之中的回答，外婆缓缓地点了点头，语气平缓下来，似乎带这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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