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受寒了?殿下身体哪里不舒服?” 孤听寒有些累,他望着空中虚无的焦点,失神的轻唤道:“苏穆啊。” “我在。”苏穆蹲下来,跪在他塌边,道:“殿下心里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苏穆一直都在。” 闻言,孤听寒指着自己,他自嘲道:“我大概是坏透了,里里外外。” 回想他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他生命的意义始终不过是一个月玲珑罢了。 他因他而生,因他喜而喜,因他忧而忧。 可是到头来他追寻一生的人,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他。 “我不恨他,喜欢与否是他的权利,我只是有些遗憾,我努力了这么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努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他没有努力过,也就不会这么心伤了。 “我杀过许多妖魔,可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过是以大恶欺小恶罢了。”孤听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自认为从没有滥杀无辜,我所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 “殿下,我知道,你从未伤害过无辜的人。”苏穆给他掖了掖被子道:“你虽是妖魔,可你的感情一点也不比别人的差。” “何为妖魔?妖,怪者,魔,鬼也。”孤听寒笑道:“可我……我终究是魔啊,从一生下来便如此。” 苏穆望着孤听寒,摇头道:“我们不畏世俗,不惧生死,做魔没什么不好的。” “是啊,做魔没什么不好的。”收起了自己的悲伤,孤听寒闭着眼睛思考了片刻,他忽然开口道:“苏穆,你帮我一个忙吧。” “殿下,您说。” “你告诉君墨离,我可以放他离开。” 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孤听寒不想让君墨离一辈子都痛苦的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君墨离不喜欢他,但孤听寒还是希望他能开心快乐,做个普通的闲人,没有忧虑的生活,这也是他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不想让君墨离对自己救了叶青澜的事有所愧疚,孤听寒要让他走的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你跟他说,他若是能取得阿灵山上的昙花献给我,我就放过他,同他的承诺作废,让他离开这里。” “殿下,为什么?”鬼哭城所有人都知道孤听寒喜欢君墨离,苏穆不明白:“您寻了他那么久,怎么甘心他离开?” “他要走,我留不住。”孤听寒苦笑:“我总不能真逼迫他留在这里,那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心,他若不开心,我做的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 “殿下,您跟他好好说说,他要是走了,您怎么办?” “哀莫大于心死。”孤听寒闭上眼,眼中湿润成海,“我累了,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雄鹰本就应该翱翔在广阔的天际,君墨离不属于他,不是他的一个所有物,他不能那么自私,将他一辈子都囚禁在这里。 孤听寒舍不得,他舍不得君墨离难过,那比拿刀子剜他心还让他难受。 放弃比努力更难过,你怨不得旁人,你没有委屈的权利,你打断了牙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第74章 将屋子里的狼藉简单收拾好,君墨离拿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随意翻看着。 有些事啊,还是糊涂的好,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和孤听寒就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苏穆敲了敲门:“是我苏穆。” 收起失落的情绪,君墨离放下书请他进来:“苏穆,你怎么来了?快请坐。” “来看看你。”苏穆坐下来随意问道:“身体好些了吗?眉心的伤还疼不疼?” “不疼了,都好多了。” 苏穆对他微微一笑,“那就好。” “嗯。”君墨离给他斟茶,“喝茶。” “是殿下让我来找你。”苏穆看着眼前茶杯上袅袅上升的热气,缓缓道:“他让我给你说一件事。” 手顿了一下,君墨离放下茶杯,他低下头,涩然一笑:“他为什么不来?” “殿下最近有些忙,抽不开身。” 该忙的时候忙,不该忙的时候不忙,君墨离觉得这很好,他道:“你说吧苏穆,我听着。” “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苏穆道:“殿下说他救了你三师弟叶青澜,如果你能取得阿灵山的昙花回来,你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那个承诺也可以作废,只要取回昙花,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就这一个条件吗?” “嗯。” 一朵佛花就抵过叶青澜的一条性命,君墨离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他一直都很想离开,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走了,真让人轻松。 只是片刻的犹豫,君墨离道:“你告诉他,我去,我会如他所愿,离开这里。” “嗯。” 端起杯子苏穆小酌了一口茶水,他盯着君墨离看了好一会儿。 察觉到苏穆打量的目光,君墨离笑道:“你想问什么?” 放下手中的杯子,苏穆道:“君墨离,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疑惑。” “你问吧。” 盯着君墨离,苏穆问道:“我想知道,在你心里凌微上仙和魔尊殿下,他们两个对你来说究竟谁更重要?” 不知道苏穆为什么会这样问,君墨离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答案重要吗?” “我想知道。”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可以为了师父去死,这是恩义。”君墨离淡淡一笑:“孤听寒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也可以为了他去死,这是情谊。” “所以,殿下在你心里不是最重要的?” “不是。” 他不是最重要的,但却是他最喜欢的。 人生比至死不渝的爱情还重要的事有很多,比如血脉相连的亲情,比如白首同归的友情。 “孤听寒他对我很好,我一直都知道,是我亏欠他太多,没有他,我可能活不到今日。”君墨离低声说:“在我心里,我从来都没有比较过他们两个,因为这是两份不同的情感,无法衡量,不能比较。” “我还以为,殿下对你的好,你一点都看不见。”气愤谈不上,苏穆只是替孤听寒感到不值,“原来你都知道。” 即使君墨离心里清楚这些,明知孤听寒那么喜欢他,他还是将殿下的真心踩在脚底下,选择离开鬼哭城。 苏穆不免觉得他薄情的很,“你根本不值得殿下待你这样好。” “是啊,我也觉得我不值得。”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孤听寒的痛苦,但他们都没有看到他心里的痛苦。 他辜负了师父对他的期望,他对不起长老对他的栽培…… 他从一个修道之人沦为魔族,他背离了师门离开仙寓山,叛别了信仰去爱孤听寒。 他的这份感情孤注一掷,绝无退路。 南宫雨泽就死在他面前,他亲眼看着南宫雨泽被活活烧死却无能为力。 他的二师弟江玉琅明明都答应他要好好活下来,最终却还是选择死葬南山。 君墨离心里有多痛苦,多折磨,他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可他们又有谁会理解他? 他对孤听寒爱的绝望,即使知道孤听寒喜欢的是玲珑上仙,把他当替身,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每天都特别矛盾,他的灵魂被理智和情感撕分为二,他每时每刻都在受着煎熬折磨。 “苏穆你告诉他,我明日一早就出发。”既然下定了决心,君墨离就不再犹豫:“阿灵山上的昙花,我会给他取回来。” “这件事不急,你伤还没好,等几天再走吧。” “不必了,早日离开,早日解脱。” 既已决定离开,就应当走的潇洒。 南荣屠听说君墨离要走,拿着剑怒气冲冲的找孤听寒讨要说法,南荣屠修行多年,法力深厚,南荣乐和苏穆两个人拉都拉不住。 “孤听寒,你要赶君墨离走?” 南荣屠一脚踹来大殿的房门,他没有喊他老大,而是毫不避讳的直接喊孤听寒的名讳。 此时孤听寒正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手搭着扶手,对于南荣屠的贸然闯入,他面上有些不悦,不失威严的责问道:“他的去留,是你能决定的吗?”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南荣屠情绪有些激动,“君墨离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也是我们的朋友,我告诉你孤听寒,我不同意他离开鬼哭城。” “哼。”孤听寒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他望着头脑简单的南荣屠,冷漠道:“你拿他当朋友,他拿你当朋友了吗?你只是一个魔,仙寓山那群人才配做他朋友,你少自作多情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是魔又怎么了,君墨离才不会在意这些。” 孤听寒看不起南荣屠:“那只是你所以为的。” “南荣屠,你少说两句。”南荣乐去拉他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 南荣屠看着南荣乐,气道:“你别拦我。” 苏穆也劝他:“南荣屠,今天太晚了,殿下还要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明天说还来得及吗?”南荣屠看着他们一群冷血的人:“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君墨离明天就要走了。” “是吗。”孤听寒低下头轻轻笑了笑,冷声道:“走的还挺快。” 听孤听寒这样说,南荣屠更加着急了,他指着孤听寒质问道:“君墨离现在失去了仙根,仙寓山是不会让他回去,你赶他走是要他去哪里?” “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里去哪里。” 南荣屠跟了孤听寒将近一千年,孤听寒的什么事他不知道,“你明明心里舍不得,放不下,还装什么潇洒啊,感情这种事是随便就能逞能的事吗?” “孤听寒,你找了他这么久,为什么又要赶他走?你图什么啊?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度过的?” 不想再看到孤听寒变成以前的样子,南荣屠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跟他说一句好话,认一句错有那么难吗?” “我没错!”孤听寒站起来,端起桌上的茶盘狠狠砸在地上,破碎的玉石落了满地,他青筋暴起,咬牙怒道:“我没错!” 两个人在一起磕磕绊绊是难免的,不就是吵架了吗,南荣屠不明白,为什么让孤听寒道个歉认个错就这么难。 “孤听寒,你怎么能这么任性?我是为你好。” 早几百年前,孤听寒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样子,南荣屠一直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拿这个人当自己的亲人看待,他不想孤听寒赶走君墨离,再让自己受一遍苦。 “我不想你在失去以后才后悔,你为了那个人,付出了那么多,从前的事都忘记了吗,你那么喜欢他,在乎他,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因为一个吵架就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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