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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常年使用桌子表面朱红色的漆有些脱落，上面斑驳着一层擦不掉的油渍，那时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在看到江玉琅擦了三遍的桌面后，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玉琅，我来擦，你去歇一歇。” 江玉琅似乎没有听见君墨离的话，手里拿着抹布低着头依旧在认真擦拭着。 “玉琅。” 君墨离唤第二遍的时候，江玉琅才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 君墨离接过他手里的抹布，嘴角艰难扯出一丝笑，“你忙一下午了，去歇着吧，这些事我来做。” 江玉琅点点头，“好。” 温顺的答应君墨离后，江玉琅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抬头看着门外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君墨离对他淡笑：“可以去院子里走走，歇一歇。” 江玉琅很听君墨离的话，他走出房间在院子里随便走走，转了两圈他似乎有些无聊，便坐在长椅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 短短几天，江玉琅竟瘦了一圈，君墨离觉得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看着江玉琅消瘦的单薄身影，他心里不是很好受。 孤听寒看见君墨离在看江玉琅，他走过去问道：“江玉琅最近怎么样了？”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他以为江玉琅会颓废一段时间，可江玉琅只那天上午喝醉酒，之后的几天一切如常，“江城的事给他打击很大，我知道他为了摆脱痛苦，这几天都在让自己忙碌，也许这样他就会慢慢的忘了东篱。” 刻骨铭心的事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孤听寒并不觉得江玉琅会忘记这些事。 昨天孤听寒看到江玉琅用锋利的于落剑去劈木砍柴的时候，他就知道江玉琅他这个人算是废了，江玉琅从心里面烂掉了。 除魔卫道曾是江玉琅的信仰，而今他手中的宝剑却被用做一把削木的斧头，一身的好功夫都拿来砍柴了。 现在的于落神剑在他手里不过是一把铁斧罢了，一个人对明天没有了期待眼中又怎么会有光？ 只是他学了那么多年的法力却用来砍柴，孤听寒觉得有些可惜了。 “哪有那么简单？”孤听寒道：“这些事是像影子一样如影随形，他人虽然是站在阳光下，可心却时时刻刻活在阴影里，低头就能看见的哀愁，你叫他如何忘却？” 孤听寒说的这些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江玉琅难过悲伤痛苦绝望。 可是他除了安慰什么也做不了，他仍期待江玉琅能好好活着，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仙寓山弟子不会违背承诺，他答应过我好好活着他就一定会好好活着。”君墨离长叹一口气，他道：“昨天他比前天好一点，今天又比昨天好一点，也许明天会比今天好一点，时间会淡化一切爱恨情仇，我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会走出来的。” 浅薄的人无须长久的时间也能淡薄爱和恨，但深情的人可能一生也无法忘怀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 不知道如何说，孤听寒只能道：“但愿吧。” 关于江玉琅的事，孤听寒不想说太多，人事无常，他们谁也不能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时间是虚无的东西，有时候它会让人解脱，忘记一切烦恼，但有时候它可不是这样。 它像一只丑陋的怪物一样，它会悄无声息的腐蚀掉一个人的身与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不会解脱，你只会越来越痛苦，这时候时间会告诉你死亡才是你唯一的解脱。 所以，有时候，爱情让我们面目可憎。 如果可以的话，请永远都不要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 “别担心。”知道君墨离是个重感情的人，孤听寒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我去劝劝他。” “聊一下其他的，不要提东篱，我怕他难受。” 孤听寒微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庭院的角落里有几簇淡黄色的小花，它没有牡丹的雍容，没有白莲的华贵，五六瓣的花朵像满天星一样看起来很小，但花开的很稠密，堆满了整个南墙。 远处未落的太阳掀起长裙越过朱红色高墙走了过来，它红着脸静静注视着院落中的光景。 孤听寒走过去坐在江玉琅旁边，江玉琅的痛苦他是可以想象的，毕竟他也曾在阴暗的角落，腥臭的泥淖里苦苦挣扎。 一千年前仙寓山下令追捕孤听寒，鬼哭城被他所屠乱成一锅粥。 月白死之后，无数人想要他的命，他像无家可归的狗一样到处流浪，他在夹缝中生存，他和江玉琅一样每天都活得痛不欲生。 孤听寒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他每天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没有月白的世界，这种冰冷让他的血液都冻结了。 他也曾想一死了之，随月白而去，可当他听说云山鹿氏的召魂术可以召回破散魂灵的时候，他就没了去死的念头。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复活月白，复活他的玲珑上仙。 只要月白能回来，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哪怕是月白回来以后还是要杀了他，他也要复活他。 这是他的执念，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勇气，没有坚定的信仰他可能活不到现在，也等不到归来的君墨离。 所有的事都是说起来简单，可要真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为了复活月白，孤听寒赌上了性命，他付出了所有，他等待了千年，可他终究还是慢了凌微一步，他没想到会是凌微先找到他。 坦白而言，孤听寒觉得自己是自私的，他以叶青澜的生死威胁君墨离让他拔除仙根，永坠魔道。 他趁人之危，但他无能为力，他只能这样做，因为这是他留下君墨离的唯一方式。 “唉。”孤听寒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无奈，他在江玉琅身边坐了那么久，江玉琅都没有发现他，江玉琅又不是瞎他睁着眼睛到底在看什么。 孤听寒靠着身后的木椅，慵懒的坐在这里，晚霞的光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层淡红，整个人看起来也不那么凶神恶煞，反倒有几分温柔。 静静看着南墙上的小花发呆，孤听寒缓缓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的人生不只有那些过去的人事，君墨离，叶青澜，还有你师父凌微他们都很关心你，爱护你，那么多的人在为你担心你，你不要辜负了他们才好。” 江玉琅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孤听寒也不指望他能回答自己。 哀莫大于心死，一个没有明天的人是不想看到太阳的，但为了君墨离，他还是要尽自己所能的劝他。 孤听寒抬手指着站在檐下望着他们的君墨离，他话语里有一些柔和，“你看，他那么疼你，你忍心看他为你担忧吗？” 虽然孤听寒和江玉琅的道不同，但他们有一点是一致的，他们都不想让那个良善的人伤心。 睫毛下的阴影轻轻抖动，江玉琅顺着孤听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看见了他的大师兄皱着眉头，神情担忧的望着他们。 是自己欠他太多，江玉琅愧疚君墨离的好，君墨离待他的恩情他用命也无法偿还。 “我会努力的。”太久没有说话，江玉琅声音有些沙哑，被砾石滚过的嗓子说出的话语仿佛带着血，“你们放心，我会努力活着。” “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倒也不枉我废了这么多口舌。”孤听寒笑了笑，鼓励道：“你很坚强，也很勇敢，若能渡过此劫，此后必定长风万里。”
第63章 早上的时候孤听寒就出去了，他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走之后君墨离又睡了一会儿。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扉已经晒到了床边，被子都晒热了君墨离才起来穿衣。 他瞟了一眼桌子，孤听寒的佩剑放在上面，在南宫府的时候，他就曾近距离看过这把神剑。 今天孤听寒走的匆忙没有带剑出门，君墨离鬼使神差的走到桌边，他盯着孤听寒的仰月剑沉思。 剑鞘上清晰刻着古老文字：仰月，看来他猜得没错，这是仙剑无疑了。 仙剑名录记载此剑与他师父凌微上仙的追云剑齐名，他真的不明白如此仙剑为什么会落在孤听寒手里。 魔怎么能召得动仙剑的剑灵呢？ 在流离界的时候，夜洛溟故意把话说了一半，君墨离知道他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玲珑上仙过去是和孤听寒有过渊源的。 夜洛溟想挑拨他与孤听寒之间的关系，他不是那么傻，他不会去相信一个陌生的妖帝而不去相信孤听寒。 对于一千年前的事，如果孤听寒不主动提起过去，他是不会过问他和玲珑上仙之间的往事。 他只是寄居在鬼哭城，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二人的关系。 况且玲珑上仙已经死了一千年了，就算孤听寒以前再喜欢他，他也死了。 一千年了，再喜欢也，来不及了吧。 伸出手君墨离轻抚过仰月二字，仙剑有灵，像是突然受了惊一般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铮然凤鸣声。 仰月二字的耀眼光芒刺的他微阖着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君墨离立即收回手，他转身看见孤听寒推门而入。 孤听寒手里举着地图对他笑着，“墨离，你看这是苏穆送来的地图，上面风景秀丽的地方我都用朱砂墨笔圈了起来，你看看你们想去哪里，我们提前做一个计划。” 像是被人逮到做坏事，君墨离紧张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他点头说道：“都行。” 江玉琅不想跟他们回鬼哭城，也不想回仙寓山，君墨离和孤听寒商量着带他四处游历，去人间散散心。 以前孤听寒跟着玲珑上仙去人间办过事，人间美好热闹，他很喜欢去，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四海八荒有好多美景，你看看你和江玉琅想去哪里？” “都可以。”君墨离对他微笑，“玉琅说去哪里都好，我也无所谓，你决定就好。” 拿着手里的地图，孤听寒仔细的翻看每一个被自己标注过的地方，生怕遗漏了美景，“扬州烟火不错，我之前听说长安的古楼汉瓦也很好看。” 想和君墨离去的地方太多，一时之间孤听寒都不知道先去哪好了。 他抬起头，对君墨离笑道：“还是听你的吧，我拿不定注意。” 他们此行是为了陪江玉琅散心，但江玉琅也不关心去哪里，他的意思是听他们的，君墨离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关键是和谁在一起。 看到孤听寒圈了好多地方，君墨离问道：“你想去哪？” 孤听寒指给他看，“我想去这里。” 孤听寒指的是在地图的一个小角落里，那是一片连绵的群山，周围没有建筑物标志，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疑问道：“这里是哪里？” “桑落洲。” 孤听寒说想去这里，但他并没有将这个地方圈起来，君墨离好奇道：“你怎么不用笔把他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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