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余贤还不会使用殊力,但他身体的灵活度和反应都不错,他连退两大步,见杜亦仍趴在推手上一动不动,余贤担心得又前进了两小步,刚要唤他的队长,就听杜亦道:“这个喜欢吗?” 杜亦眼前群星璀璨,他夹紧眉头奋力地眨眼终于闯出一道光亮。不过光实在不够亮,像乌漆麻黑的凌晨,还下起了雾。他费力地眯眼随手在货架上拿起一样东西递到余贤跟前,借了个由子企图来扰乱余贤的注意力。 半响,他没等到回应。杜亦心头一跳,用了点劲咬破舌尖,腥甜的气味登时充满口腔,胃对这股让它万分敏感的味道很快地给出了反应。上腹宛若忽地被擂了两拳,杜亦疼得眼眶微红,倒是或多或少转移了肩部的疼痛。他向后推了下右肩,迫使上腹离开推手的碾压直起腰来。 “你……”他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将余贤糊弄过去,他的视线还是不够清明,却足够看清自己递出去的东西——一盒辟.孕.套。 苍白的双颊冒出了一丝极不相称的红晕,杜亦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将东西放回货架,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此番用来掩饰的手法十分尴尬,但效果卓绝。 余贤甚至忘了要跟在杜亦的身后,他愣在原地脑袋里炸开了花:队长什么意思? 他刚才没撞到队长的屁.股吧?没吧?没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结账时杜亦又加了个圆咕隆咚的奶油小蛋糕。 队长很少吃甜,余贤写下酸酸的情话小纸条前就打听到了。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旁敲恻隐地问着队友关于杜亦的喜好。甜食容易产生胃酸,队长的胃……似乎不大好。这个蛋糕应该是买给他的。 余贤猜对了。 “补给你的生日蛋糕,小了点。”杜亦坐在他的对面,淡笑道。 余贤猜到蛋糕是给他的加餐,但没想到杜亦把他的玩笑话当了真。 他哪儿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日? 不过也好,余贤自那天扯了谎后就已经决定,队长的生日就是他的生日。 余贤欣欣然接受,吃得腮帮子都是奶油。杜亦抬手帮他轻轻擦掉,余贤囫囵吞枣地咽下一口。杜亦指腹的冰冷触感让他心跳加速,余贤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原来奶油也会噎啊。 好事成双,祸不单行,哪有那么绝对。 白日里幸福得飘至半空的心到夜里又坠进谷底。 闭上眼睛没有黑,全是红,偶尔掺杂着白。除了鲜血,还有脑.浆,那个是什么?大概……是眼球…… 余贤不停地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慰又醒不过来。 杜亦坐在床边拧眉看着,他想起颜淼的话:“S型殊力的异者很容易受到J型异者的精神疏导,Y型总归是差点,不过满值的Y型还是很强悍的。” 为什么自己两个都不是? 他摸出口袋里的黑色小盒子,里面端正地摆着两粒通体黑色的胶囊。 “试验品,你可以先吃着,记得这东西要一分钟后才会发挥作用。还有,决定好转换就赶快来找我。” 杜亦的指腹抚过余贤紧蹙的眉头,拿过水杯仰头吞下一粒,他在心里数着,数到六十后长舒口气。 调动殊力飞速地划破拇指腹,从被子里抽出余贤的右手,杜亦将流血的指腹贴在余贤的腕上。淡淡的蓝色光晕在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浮现。片刻后,余贤安静了,他嘟嘟囔囔地唤了声“队长”,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杜亦的指腹还搭在余贤的腕上,直到蓝光淡得看不清了,他才收回手,面颊的血色在这短短的几分钟被抽得一干二净。 他起身忍过难耐的眩晕,用温水洗了下手帕将余贤腕上沾到的血迹擦净,尔后轻轻关上卧室的门。 客厅一片漆黑,只有洗手间的灯亮着。 杜亦捂着右肩滑坐到地上,胃部的挑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所有的疼痛像是算好了时机在夜里汹涌而至。 那粒黑色的胶囊如同埋进他体内的炸弹,延迟到此时引爆,炸得他的五脏六腑乌烟瘴气,空落落的什么都毁了一样,可偏偏留下了胃。残骸化作锋刃把胃壁上的烂肉片片割下来,放在铁板上烤,几分生几分熟都拿捏到位,手法娴熟得像在筹备一顿丰盛又讲究的大餐。 好痛。 杜亦咬牙憋着,汗水从头到脚将他淋了个透,他在冷汗的裹挟中陷入昏阙。 ----
第16章 成为咸鱼第十五天 “啊~队长尝尝。” 余贤扎了个小熊图案的奶黄色围裙,将汤匙放在嘴边吹了两下,抬手喂给杜亦。 杜亦顺势尝了口,脸上漾起淡淡的红晕:“好喝的。” 做了个又甜又香的好梦,大概是睡得劲了,余贤美美地砸吧嘴,嘿嘿傻笑几声,打了个滚儿,滚到杜亦的位置,扑到一片冰凉,余贤激灵了下清醒过来,他眯眼望着悬在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 卧室的门紧闭着,队长人呢? 匆匆穿上拖鞋,余贤刚跑两步就顿住了,万一队长在客厅睡着,自己这么大动静会吵醒人的。他悄么声息地挪步出去,客厅没开灯窗帘都没拉,余贤借着月光扫视了一圈没见着人。 洗手间的灯倒是亮着的,里面一点声儿都没有。 “队长……”余贤压低声音叫人,大半夜的他怕声音太高吓着人。 没人应。 “队长?”余贤隐隐有些担忧,他又叫了声,里面还是没动静。他的额角渗出冷汗,试探道,“队长我进来了。” 等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不见里面有任何反应,余贤顾不得什么礼节,他上前直接推开洗手间的门。 杜亦斜倒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左臂横在上腹,右手垂在地上,唇瓣似被涂了层白漆。灯光打在他的侧脸,映出眼尾的泪痕。 余贤怔住,有些无措,有些惊恐,很多心疼。 他恍惚处在噩梦中,他的队长就好像头顶的灯光投射出的影子,他回手一关灯就会消失不见。 几乎是扑跪过去的,余贤轻手轻脚地将人半抱在怀里。大致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杜亦在他的怀里难受地动了动,尔后又似乎在努力地拉开自己紧蹙的眉头。 他开口了,第一声却未发出来,刚铺平的眉头又拧在一块,抿紧的唇瓣费劲地上挑:“没事了,余贤没事了……” 那双笑眼仍是闭着的。 余贤喉中一哽,他忽地想起了在超市里杜亦弯腰趴在购物车的推手上。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杜亦这两天吃的很少,只喝了些稀粥和温水。是他太迟钝了,一见着杜亦满脑子都是粉红泡泡,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队长,那时分明是痛得动不了,才不得不在他的面前露出破绽。 余贤半跪在地上,用袖子细细为杜亦拭去额间的冷汗。头上的吊灯像涂了燃料灼得人心焦,烤得两人冷汗热汗直流,余贤却慢慢冷静下来。他想杜亦为什么瞒着他,他想自己在队长的心中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水汽聚集在眼眶,余贤仰起头自虐般地盯着吊灯,他的眼皮被木棍撑起来似的,干巴巴地支棱着,直到眼睛开始发涩发疼,水汽才像大赦天下一般顺着他的眼尾滑下,在余贤的眼尾留下一道与杜亦同样的泪痕。 那滴被放出来的泪毫不犹豫地坠在杜亦的眼皮上,昏睡中的人似被蛰了一下,眼睫开始不停地打颤。余贤擦汗的手一顿,他知道他的队长要醒了,他又探了探杜亦的额头,不热。余贤将人轻轻放下,咬紧下唇站起身,带上洗手间的门。 他执意瞒着他,那他承他的情。 余贤睡不着了,他怎么可能再睡着。他在心里数着秒,数得自己都记不清了,才听到杜亦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 杜亦嗓子哑得有些厉害,声音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揉着余贤柔软的发:“小朋友要快点成长起来,”他的食指描着余贤的眉眼,“不过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系好肩上的纱布,又将下腹的伤口重新包扎,这地方有些麻烦,杜亦望了眼卧室,心道:容易被发现。 杜亦知道余贤这小子总是盯着他的腰和肚子看,但他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好看的。 掏出挂牌轻拍两下,作战服在他眼前出现,这件比他常穿的那套要小上很多,是少年杜亦的作战服。他在里面来回翻,终于找到了条黑色的腰封。收了作战服,下腹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杜亦缠了圈纱布,戴上腰封,这要比他平时出任务时的那件紧得多,将他的腰和下腹紧紧地包裹住,暴.力地压住流血的伤口。 束腰带穿好的那一刻,杜亦低低“唔”了声,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摔到地板上。 镇压有效,但真疼。 杜亦抖着手指扒拉出止疼片,噎下去。嗓子烧得发疼,他破天荒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隔了五分钟,又吞了这个月的第三粒白色胶囊,以防万一,他想。 吃的药有些多,胃自然就不乐意了,撒泼打滚闹腾了好一阵儿才稍微消停点。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确实该找谈佑看看了。 明天吧,今天就……好好陪余贤。 余贤在床上躺的很不好受,他抓着枕头忍到门缝里钻进阵阵饭香,便急不可耐地窜下地。刚到客厅就闻到浓郁的酒精味,余贤急急地奔到杜亦跟前,扶住人的双肩上下打量。 “怎么了?”杜亦温和道。 “没,没什么……” 见人好似没什么大事,两颊也有了些血色,余贤讪讪地放开手很自觉地坐到餐桌前。 他食不知味地快速扒拉净碗里的饭,放下碗筷时,对面只喝了一口米汤。 余贤瞅着杜亦碗里漂着的几颗小米粒,真想冲过去把它们一个个揪出来判决:你们为什么没本事让他多喝一口?你们有幸进入他的身体为什么还要搅得他不安宁? 他盯得眼睛都似冒起了火星子,杜亦自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顺势放下筷子,平和地问:“怎么了?” 既然他问了,余贤咬咬牙决定借机开诚布公。 他担心他,他就将自己完全剥开给他的队长看。 “队长,我……见过刚刚觉醒殊力的异者因为无法自控从而自毁的场面。” 那时候他多大? 自打他记事起就一直住在福利院,他是院长在一个雨天捡回去的,血葫芦似的看着像活不成了。说来可笑,打他清醒后大脑便空荡荡啥都没有,一问三不知。院长伸手比了个八,说他最多也就八岁。 余贤八岁那年才记事。他的大脑像被格式化过,八岁前的所有记忆都是空的。 九岁那年被一对中年夫妇领养回去,他压根不记得生日,养父母疼他,特别选了领养他的那天当作他的生日,给他上了户口。余贤过了一年被宠上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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