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换了身青袍,加上修炼《天饥经》后身高也抽条了不少,哪怕这具身体是个八岁幼童,看起来也像个富贵人家的少年人。 古时的孩子知事早,放乾朝这个时候,这个模样的年岁已经可以独立做事了,一个人行走在街上也不突凸。 云泽城刚过完年,家家户户没撤的灯笼残余节日气息,但店铺都陆陆续续重新开门。 “包子!包子!刚出炉的嘞!3文钱一个!” “馄饨面!40文一碗!” …… 这些小贩叫卖的食物粮食的价格比外面贵上许多,想来是南州比其他地区富裕,民众们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意见…食物升腾的热气衬得南州对比外面闹饥荒的地方像个世外桃源。 巫辞新奇地在街上晃荡,目不斜视,努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土狗进城,在买了两袋糕点、逛了两个茶楼、和若干人等发动优秀的人际交往能力之后成功弄清了总兵陈浩然和云泽城的具体状况。 云泽城现在正在征兵,而城内职位最高的总兵陈浩然在民众口中风评甚佳,现在正在城北的军营里当值练兵,暮时归家,家中亲人只有一妻一女。 一切消息听起来都很正常,但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云泽城那么大,人多口杂,假如城外那些饥民上一周目到了这里,消息就一定会在南州流传,绝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留便离奇消失。 那些饥民消失的的因素还未出现,巫辞对一切都抱有警惕,甚至疑心云泽城总兵陈浩然会有问题。 况且现在正值乾朝末年,乾帝昏庸,国库的钱全部都拿去挥霍了,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军饷供养军队,云泽城为何要征兵?又是哪来的军饷让新兵自愿加入? 去军营里拜访陈浩然不稳妥,还是先从其妻女入手吧。 “不稳妥?我们是他的妻女,为何会不稳妥!”雍容华贵的妇人愤怒地摔碎了茶杯,“凭什么我们要离开!给那些别院的女人腾位吗!” 巫辞屈腿坐在总兵府的房梁上,靠着墙壁有一搭没一搭的,一来就听见了下面陈浩然妻女的谈话。 “注意仪态体面,我教你的你总是不记得,非要像个市井妇人一样粗俗,男人只会越看越烦,”年纪不大的粉裙少女坐在下首漫不经心地端着茶碗抿了一口,仪态慵懒却端庄,坐得端正秀雅,连头上的金步摇都纹丝不动。 巫辞认识她,是上一周目在通济渠见到的金甲将领旁边那位金钗少女。 下方的妇人听了少女的话,这才想起四下张望避免失言给其他人听见,却发现少女早已屏蔽了下人。 她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好女儿,母亲知道你最聪明,快想想办法…我要是让那些妾室上位,你又怎的会好过?” “别耍小聪明想扯上我了…满脑子都想着怎么看住男人,你能有个什么出息?”粉裙少女冷哼一声,终于道,“我前些日子为父亲处理事物时瞧见了南州州主的信件,父亲这是在为州主办事呢,少去弄巧成拙,我让你做什么你只管做就行了,勿要自作聪明。” 妇人不满道,“南州州主又要你父亲征兵又要招女人的,这是要干什么事?我们非得要走吗?” 粉裙少女抬起头,赫然露出一个嘲讽而诡异的笑容,“不走?你想活还是想死?” “你…你什么意思?”妇人已全然被吓住了。 少女反问,“南州州主要谋反,你想跟着父亲一起掉脑袋吗?”她冷笑着说:“我们之间只能走一个,要走的只会是你。” 少女在妇人惊鄂的眼神中掐住她的脖颈,用命令的口吻低声道,“嫁妆铺子都卖掉,过两天就假死脱身,你不是有个为你终身未娶又青梅竹马的情郎吗?编个缘由再骗一场,过去当他的妻子,重新换个身份。” “他只是个小官!你要我放弃总兵夫人的身份吗?嫁给他如何享得荣华富贵?我是你母亲!你不能这么对我!难不成你要我在耗光了嫁妆以后像那些低贱的农妇一样干活!”妇人愤怒地尖声惊叫着为自己抱不平,完全没有想过女儿留下来是否要和丈夫一起谋反掉脑袋。 她尖叫完,看见女儿嘲讽的目光又恐惧地抖了一下,放软了语气,“还有你的婚事怎么办?如何嫁一个高门大户?” “你的脑袋只会想到嫁人和靠男人?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若不是你是我母亲,我还真不想管你。” 粉裙少女嗤笑,“蠢女人,老实听我的,好好去你情郎那儿待着,假若州主和父亲谋反成功我会给你递消息,等我把你那情郎灭口了再与父亲编个理由,自会接你回来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 如若是谋反失败,我会提前转移父亲的财产,够你挥霍个几辈子了。” “好女儿,就知道你向着母亲!”妇人喜形于色,终于假惺惺地开始关心女儿,“你不和我一起走吗?那可得注意安全啊!” 少女讥讽一笑,“得了吧,你死我都不一定会死。” …… 南州州主的信件…谋反… 上一周目,南州州主是在八年后的时间段才起义,原来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吗? 巫辞从房梁跳下,避开巡逻的下人一路拐进了总兵陈浩然的书房。 书房一切都很正常,没有找到私人信件和谋反相关之类的东西。 《天饥经》运转,巫辞闭上眼睛,恶意血气携带着神识以他为辐射点像超声波一样开始扩散。 书房地下是中空的。 下面有一个密室…并且,很大…含括了整总兵府! 巫辞半跪下身,敲了敲地面,强行掀开几块地砖后,终于在缝隙里看见了地下密室。 堆积如山的金银与制式武器兵甲,还有一群被关在监牢之中、身负镣铐的少女! 她们身上,自带阴时阴日的气息。 这时,一个荒诞又可笑的念头忽然在巫辞脑子里冒出来。 在这乱世,为何只有南州如此富裕? 其他赦封神灵都为所欲为,南州水府的河神又能好到哪儿去?而其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到八年之后才要求娶妻? 见到这些,巫辞似乎明白了…… 上一周目的河神娶妻,并不是只有他遇见的那一次,而是…年年如此! 南州州主,身为一州之主,却为了不让南州引起皇帝注意被发现自身企图谋反,生生压下了这条消息,在背地里抓取阴时阴日出生的少女献祭河神换取一时安宁。 若他是为了反抗皇帝的统治,为了结束这个乱世,为了天下民众的未来积蓄力量,巫辞敬他理智,敬他是枭雄,敬他牺牲少数换取多数虽然残忍,却是合格的统治者…… 假如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则…不可饶恕。 巫辞缓缓抽出书房展示架上的一把长剑。 作为工艺品的剑锋未开,但剑刃银亮。 灵气灌注,使这把剑变得无比锋利。 云泽总兵陈浩然,为南州州主办事,甚至帮助谋反,自然是其心腹,知道南州州主大多数的打算。 但,哪怕是要牺牲,也不能以这样的待遇对这些无辜少女。 巫辞将剑放在膝上,微闭双目,在书房静坐,等待这个书房的主人回来,为牺牲者讨一个说法……
第14章 真正的天尊眷者 日落城西,正是日暮时分。 身披皮毛大氅、蓄着胡须、面含威慑、一身武将之气的男人翻身下马,龙行虎步地踏入总兵府。 “老爷!”门房与站在门口的管家这样问候。 归者正是云泽城总兵——陈浩然。 假若巫辞在此处,一眼就能辨认出这是上一周目站在金钗粉裙的陈小姐旁边的金甲将领。 “小姐如何?”陈浩然颌首将大氅脱下来递给门房。 管家低头道,“小姐今日为您处理完城内事务后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与夫人喝茶屏退下人聊了些私房话,之后便回房看书去了。” “那无知妇人又把她那套蠢话说与嫣儿听?”陈浩然皱眉,没有在这时多说什么,只是道:“今日有贵客,让夫人安分点,守着门别让她出院子,再把小姐叫来,让她来书房见客。” “是,老爷有什么要提前吩咐小姐的?” “就告诉她…州主大人亲至…她比我更明白该做什么。” 管家心领神会,“老奴明白。” 陈浩然抬步离开,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正亮着暖黄色的烛火,火焰的身姿投影在纸窗上阿娜地摇曳,似在欢呼雀跃。 走到院门口的陈浩然顿住脚步。 书房所在的院子没有下人,连打扫都是他自己亲自打扫,整个总兵府除了他,只有他女儿有进来的资格。 女儿不在书房,那书房的灯…又是谁点的? 陈浩然神情慎重,右手暗不作声地拔出腰间佩刀,左手带着内力的一掌猛然轰开书房木门,低吼道:“何人在此!” 书房被震碎的木门大开,然而,门却内并未如他所想象的那样藏着埋伏,也并没有刺客杀手。 一身文士青袍的少年人提着剑,站起身向他慎重地行了一个礼,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冒昧拜访实乃是无奈之举,在下心中也很过意不去,但,这是您的待客之道吗?陈总兵?” “不声不响就登堂入室,便是为客之道?”陈浩然冷哼一声,“你是谁?所来为何?” “在下楚辞,来此有两个目的,一是有一些疑惑不明,二是…为讨一个说法。” “楚辞?”陈浩然审视巫辞在烛火阴影中明明暗暗的脸,沉吟片刻,“西陵楚万书是你什么人?” 巫辞眯了眯眼睛。 楚万书?这个模拟身份父亲的名字? 陈浩然靠他这半清不楚的脸都认出楚辞父亲来了?看来陈浩然和楚辞父亲两人很熟嘛……父亲居然还说关系不是太好…… 所以之前,父亲带着全家和饥民一起来南州也是打着投靠故友的想法? 思虑如此,巫辞拱手道,“正是家父。”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的行为暂且不论,今日我有客要见,明日再来吧。”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让在下也一起见见那位客人吧……”巫辞嘴角上扬,“毕竟…陈总兵,您也不想您和州主一同谋反的事情被发现,对吗?” 话音未落,陈浩然目光一凛,一掌轰出! 然而,一股更为庞大的灵力却将他压制在原地! “修…修行者!这是道门的气息…你是天机道余孽!” 陈浩然横眉怒目,却感觉到重压加俱,将他的膝盖砰的一声压折在地上跪下。 巫辞缓步走近,半蹲下身与他保持平视。 那双苍青色的眼睛分明是漠然的俯视,火光中明明暗暗的苍白脸庞却仍旧面带笑容,言辞也温和有礼,“在下是晚辈,本打算以更谦逊的方式和您好好谈谈的,甚至容忍您暂时俯视在下,可您却似乎不太愿意好好听在下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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