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了各位道友,在下赔个不是。”罗千焰知道这都是些个老狐狸,若是不讲事情的轻重缓急讲清楚怕还以为是他承山宗想占便宜,多少还要从他们这扒层肉走。 “这一物各位道友可能没怎么见过,但应当都听过它的名号,这便是噬灵体。” “找了许久的魔门眼下也有了线索……” 宗门大殿外,目送陈多旭和裴信希同几位长老离开的身影,叶曲安有些疑惑地出声:“沉哥,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莫沉捏着叶曲安的手,唤出自己的剑:“回我洞府。” “不用做别的了吗?”叶曲安被莫沉带上剑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我二人就是个筑基期修士,还能做些什么。”莫沉失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叶曲安到此才真正将思维转变过来,在上界他们也不过只是些普通的修士。 “这两日还是太乱了,等再过些时候,再带你去见师尊。”长时间里,莫沉都时刻绷着自己的神经,等真正回了承山宗,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自从突破了金丹期便分了个山头,不过他一直埋头苦修,也没怎么打理过自己的洞府。 叶曲安看着这空荡荡的小院子,尝试拼凑出莫沉先前的生活轨迹,却是只能想到莫沉坐在小院子中或者是在什么地方闭关苦修。 院子中还栽了几颗树,其中一棵桃树正巧开了花,枝头上压着满满的花,树下的石桌石凳上压了些花瓣。 莫沉有些惊讶:“这树先前也未开过这么多花。” 叶曲安指尖擦过树干上的剑痕,似乎也能想象出原因,调侃道:“这是想着趁沉哥不在,抓紧机会。” 系统却是懒洋洋开口:“他遇上你,可不是百年老树开桃花。” 叶曲安听它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指尖和耳畔都泛起热意。 “沉哥,咱们不回去,家里的地该怎么办?”叶曲安慌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叉开了话题。 莫沉也想到自己种在地里的棉花,若是不回下界一趟,怕是也见不到成果。 但眼下还未查明魔门的具体位置,也不清楚游云浮是否将这界膜重补了回去。 “暂时,也管不到了,再过些时候。”莫沉安慰他,不过,若是能赶在魔门打开前将魔门重新封印,那这上下界的界膜怕是会重新修补。 眼下情况不明,也难多做出些保证来。 明县郊区,郑家别庄内。 “已经过去多少日了,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吗?”秦绍骅愁眉苦脸地追着沐山问。 沐山这些日子也是忙得连轴转,不说派人去外面抓身上有妖兽血脉的野兽用绮里草引诱妖兽化,便是那些个不成器的修士还要他多加照看,他还要时刻顶着春山庙的动静,再加上个没有了踪迹的莫沉叶曲安。 一张娃娃脸没被岁月摧残,却是在这些个琐事的磋磨下都似乎沧桑了些。 “若是有,我难不成还会瞒着你?”沐山只觉得秦绍骅是太闲了,琢磨了一下,便将抓捕野兽的活交给了秦绍骞。 秦家自然是有渠道到各地收购些有妖兽血脉的活体野兽,沐山想着自己身上都轻便了些。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还被委派了任务,秦绍骞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安排下去了。 沐山转身便要再去看自己那些愚笨的徒弟,还没走进院门,他手腕间的木制机关手环便轻轻晃动。 这是郁霄在找他,郁霄重新出来了。 沐山也没想到,按照从前的规律,郁霄一年可能都不会出来两次。这距离上一次才过去了多久。 他没犹豫,便是向着郁霄的方向赶去。郁霄并不在春山庙,而是在小叶山宋执路的那个洞府中。 但等见到郁霄人,沐山更是惊了。 昏暗潮湿的洞道中,郁霄一头墨发披在身上,一张俊美的脸上早没了血色。沐山进来前他正准备上药,身上法衣也都扯开了,沐山能清清楚楚看到有一道伤口从锁骨贯穿到肩呷骨下方,伤口之深甚至能见到白骨。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沐山已经许多年没见到郁霄虚弱到这个地步。 换句话来说,这世间已经没有多少存在能将郁霄伤到这个地步,而以郁霄身体的愈合能力,这样的伤口也难在他身上留太久。 沐山正要走上前,却被郁霄拦住了:“就站在那。” “我来是要同你说,游云浮要同魔族八魔尊合作,定要赶在魔门大开前重新封印魔门。”郁霄咬牙说道,他向来意志力过人,如今却痛到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的伤……”沐山却是不依不饶。 “遭了反噬。”郁霄声音很低又很轻,让沐山怀疑他都要消散在这昏暗的洞中,“他去找那湖底下沾了真龙血脉的神龟,强行夺壳,却没想到那神龟的攻击带着天道意志。” 他这伤口也便难愈合了。 “春山庙后山脚下的阵法,你去毁了,再将春山庙的弟子放出来……” 沐山都一一应下了,就算是郁霄不说,他也会去做这些。 “那神龟壳呢?”沐山却也关注这个,他怕光是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将魔门重封,若是能请上界的人来帮忙那自然是最好了,那定然是不能让游云浮将这界膜重新修补回去,至少这个时候不行。 但郁霄却是垂下了眼帘,他面色苍白,面上也没多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个冰雪里砌出来的人。 “不知去了何处。”郁霄将身上的法衣重新拉好,语气也很是平淡。 “果真?”沐山却不信,“师兄不如先去我那待几日,我也好替师兄疗伤。” 郁霄重新站起了身,他扶着石壁,语气缓慢却是不容置疑:“不必了,这因果,还是莫让你再沾上了。” 下一息,他却是从这原地闪身离开了,只留下皱着眉的沐山。 春山庙中一处昏暗的石洞中,郁霄捂着伤口,重重推开了石洞门。 门后藏着的是极宽极广的血池,血池周身还刻着些符箓,血池中还淹着正在哭嚎的冤魂怨鬼。 郁霄手中聚起灵气,下一刻灵气便从掌心消散了。 “师尊……你便不能多怜惜我一些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郁霄目光一凝,眸中的冷意都能化为实体。 随着那一道声音出现的,是一道虚影,只是这虚影并不凝实,似乎一道风便能将他吹散。 “游云浮……”郁霄几乎是从嗓子的深处压出这么一句话,艰难又带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深意。 游云浮轻轻扬起眉,一双狭长的眼中流出了些邪气:“师尊这般唤我,倒是少见。” “我自认从未负过你。”郁霄声音带着颤,不知道是因为肉身的痛苦实在难以捱过,还是因为别的。 游云浮伸出手,像是想要抚过郁霄的脸庞,但他苍白虚幻的手只能堪堪穿过郁霄的下巴。 “师尊,你当真没有吗?”游云浮有些遗憾,遗憾现在的他还不能触摸到郁霄,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充满了幽怨。 郁霄目光中满是嘲意,轻飘飘地扫过他:“那便当是真心喂了狗。” “师尊,你说莫沉他怎么运气便是如此好呢?”游云浮不急不慢地收回了手背过了身。 郁霄抬眼去看他的背景,游云浮的魂体保持着那日被他封入自己身体的状态,他身上的法衣早已破碎了多处,后颈那条红线让他痛苦地合上眼。 他怕是此生都想不清楚,那日他做下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那是他们应得的。”郁霄不愿同游云浮再多说些什么,他知晓游云浮的意思。 游云浮是在怪他。 怪他不愿再多分些感情和关注,或者说怪他不愿再多分些爱。 “那我如今这般便也是应得的?”游云浮猛地转过身,就算他只是个魂体,却也让郁霄隐约感觉到有一丝凉风拍到自己面上。 游云浮双眼猩红,双目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他扑倒郁霄面前,声音低哑:“可师尊,你没想过,那日你若是同意了,那这一切会不会又不一样呢?” “我便不会下山。” “更不会遇到那些魔族。”游云浮低喃,像是在回顾自己的梦。 一个濒临破碎的魂体到底是靠着什么才能维持至今,郁霄隐隐能猜到。 “师尊,你想过入魔那日,我清醒后面对着血流成河的昭今城,面对那些曾经欢庆送我出城的百姓……我又是如何想?” “我早就拿不起我的剑了。” “郁霄,是你说过会一直护我的……可那日你又在何处?” 郁霄垂眸失神地望着地面,望着那汪血池,望着那繁重的符文。他也想过,他不能同一个疯子去讲那些道理,但他也不能去细想这个疯子是如何从那个乖巧青涩的少年一步步成为如何这模样。 “现在不一样了,你不愿意给的,我自己会想办法夺回来……”游云浮指尖擦过郁霄的下巴,嘴边笑意越扩越深。 郁霄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抬手要将催动禁术,那一息,禁术对游云浮的禁锢被破。 游云浮的魂体借着这禁术的反补,魂体也凝实了些。 遭到禁术反噬,在昏迷前,郁霄见游云浮拿出了曾经那支被他藏起来的玉簪。 游云浮眼角笑意温柔,抬手用那支玉簪要替他挽发。身体与神魂几欲破碎的疼痛让郁霄恍惚间回想到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一幕。 “师尊,你看我雕刻的这支簪子怎么样?刻的可久了,看我手上,都留下伤了。” 青年言笑晏晏:“师尊我替你簪发。” “师尊,若是能从此日日替你簪发我也愿意。” “师尊……你便是不肯多怜惜我一些吗?” 郁霄缓慢地回想,他回了什么? 他拔了那簪子,甩到了地上,让游云浮滚出去。青年失望的眼神与去意决绝的背影还有那最后无力倒在血泊中身影在他心间盘旋了一年又一年,剥离不开的心魔早让他无缘仙途。 游云浮给郁霄挽了个最简单的发式,同那日的一样。 郁霄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大多数时候他在游云浮心中都是高高在上忽远忽近的,明明伸手就能勾到却总让游云浮感觉触之不及。 他便像是是神明前随手拨弄的蝼蚁,从未被看在眼中。 游云浮年少时也曾用最锋利的刀去剖析自己的内心,他厌恶自己的患得患失,厌恶自己的自欺自艾。 可现在他不想再去想这些,他只需要更多的力量,曾经失去的未曾得到的,便都会回到自己身边。 就像这支玉簪,终究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 游云浮在郁霄苍白的唇边印了一吻,便毫不犹豫地抽身跳入那血池中。环绕着血池的符文仿佛获得了生命,有如丑恶的蠕虫缓慢的爬动,血池最中央血光大振。
114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100 10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