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多麦闹啥呢?” “他俩不是一直为宁哥儿的事闹吗?搞的人家一个哥儿难做。” “哪里哟,这可是哥儿的本事。我方才还瞧见宁哥儿和刘多麦一起,这会咋只有多麦一个了?” “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说冬子在屋里养了人吗?听说他为了这人,把宁哥儿给欺负了,多麦来为宁哥儿出气的。” 这些看热闹的汉子妇人和哥儿聚一块,共享各自的听闻。 “谁信啊,就江冬子无父无母的,抱个羊羔回家养还差不多。” “张冬子本事可大了。养着的姘头是个勾栏出来的,那姿色和勾人的手段,把人迷的五迷三道的,好几天不出门。”一人笑的猥琐,似了解内情。 众人最爱听这类桃色传闻,急着等那人继续说。 “要说我怎的知道,还得问李老汉,他可亲眼瞧见了。” 李老汉就是前些日子被江饮冬揍掉一颗牙的老鳏夫,他约莫三十五岁,因弯腰驼背,骨瘦如柴,人显老二十岁,还一副下流样。 “李老汉!快来说道说道。” “哟,这呢!” 被人喊着,刚到的老鳏夫忙挤到前头,吐沫直往人脸上喷,“那日我无趣,就想瞧瞧江冬子到底藏了啥好东西,就去翻了他家墙头,这一翻可不得了,就见着他院里一个穿着薄纱的哥儿,那细腰白皮,给我勾的魂都没了!” 众人哄笑,“那可便宜你了,叫你这种人白看了去。” 他们不管老鳏夫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图个刺激,这可比哪家夫妻干架都有听头。 “什么我这种人!”老鳏夫不乐意,“那脏地方出来的人,别说被人看了,上头骑了知道多少人。” 旁人又是一阵笑,应和几句。 “那可不,没看都日晒三竿了,江冬子还没起来吗?” “壮牛都累坏了。” 刘多麦早站在一旁听的皱眉,汉子们不是没说过下流话,但老鳏夫的话实在恶心,他心里生了焦躁,原没想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 他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方才一股脑的愤怒消了不少。 他好些日子没见到宁哥儿,自从偷钱买了江饮冬的帕子被他娘发现给揍了一顿,他消停很久,村里头也少有人说他和江饮冬的闲话,没把他俩放在一块比,他那股争抢的劲头也莫名降下去了。 直到看见眼泪汪汪的宁哥儿,说江饮冬欺负他了,脖子上的那道淤青很刺眼。 他愧疚又火大,觉得是自己这些日子没注意,才让宁哥儿被江饮冬辱了去,想也不想就上门质问来了。 但他现在站在这里,被这些人的污言秽语包围着,竟然有了逃跑的冲动,他晓得,江饮冬一旦开门,面临的不仅是他刘多麦找茬这么简单。 刘多麦后背的汗浸湿衣裳,他想起什么,在人群中四处搜寻,没瞧见纪宁的影子,心里发沉。 他听那些人说的愈发过分,蹙眉沉声:“别说了。” “哟!刘多麦不是来找事的吗?咋地维护上了江冬子?” 村里不乏下流胚子,日常不显,这会逮着时候发功,“多麦不是最喜欢和冬子抢人吗?指不定抢到手了,两人一起玩的嘞。” 刘多麦咬牙,拳头捏的死紧,手臂的硬肉绷的块块鼓起。村里人却不怂他,谁都知道他面上咋呼,实际就是个憨的,整日嚷嚷着揍江冬子,倒是一次没敢下手。 刘多麦被人三言两语地嘲讽,如同当众被扒了衣服,又扒了裹在他骨头上巨大保护壳子,他一下变得矮小瘦弱,不堪重负,终是从人堆里跑出去。 “刘多麦都跑了,这门还没开,还看啥热闹,散了散了。” “谁知道冬子竟是个缩头鳖。” 有个汉子眼尖瞄到不远处的吴婶子,当即把话头往她身上引,总之就是不想这么走了。 “吴婶子,你和江冬子走这么近,听没听见他家的动静?” 吴婶子翻白眼,“人家关门过日子,我哪知道。” 眼看能继续热闹下去,有人起哄道吴婶子给江饮冬帮腔,若里头是被江饮冬抢来的良家哥儿,那吴婶子可就成了帮凶了。 吴婶子被人说的面上不好看,大家看似玩笑的话,却把人推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这会只心里懊恼被江饮冬牵连,让人在她头上看了笑话,还担心就他家和江冬子离的近,会不会坏了女儿的名声。 吴婶子站到了人群里,和众人一齐看向江家,“昨夜听见好大一声响,也不知出了啥事,反正是两个人的声音。” 村民又开始讨论吴婶子口中昨夜的事,老鳏夫被人遗忘插不上话,他见刘多麦跑了,便要做上前拱火的人,他还记着被江饮冬揍掉牙的仇,这会人多势众,给他壮胆。 老鳏夫跑到门口拍门,谁知他刚拍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先露出来的不是这家的主人,而是一把泛着阴森寒光的斧头,老鳏夫心里一跳,顺着斧头我往里看,看见了江饮冬一张如斧头般阴沉冷厉的脸。 江饮冬拿着斧头往前走,老鳏夫软着腿往后退,围的近的人也不断往后退,不知谁脑中一闪,想到方才在众人的吵嚷中,隐约听见了院子里有动静,但没注意,原来是磨斧子的声响! 老鳏夫惊恐地叫起来:“青天白日杀人啊!” 谁都知道杀人偿命,但没人敢挑战一个拿着斧头怒气冲天的人。 这下众人在心里又给江饮冬加了名头,不要命的莽子。他们站的老远,纷纷劝江饮冬,“冬子冷静点!斧头可不能随便对着人砍。” “都怪这老鳏夫,嘴上没把门,净瞎说。” “对,嘴贱人孬种。” 唾沫星子都喷在了老鳏夫身上,他惶恐不已,没想到江饮冬就逮着他开刀,也没想到身后的一群怂货临阵倒戈。 江饮冬斧头挥过来的时候,老鳏夫眼睛一闭,手臂一疼,当场尿了。等他睁开眼,又是一斧头过来,衣裳破了,胸口冒出一道血痕,江饮冬手里斧头一转,用斧头把子肚子下边一捅,那叫声比先前都大。 众人看的唏嘘,直到村长来才让几个汉子把江饮冬拉开。 老鳏夫身上没几个伤口,破衣裳被划个稀烂,每一斧子下来他都要吓死,活生生吓尿了两回。 江饮冬神色淡漠,看老鳏夫道,“我爹娘都死了,无甚顾忌。你试试,看我敢不敢弄死你。” 人群中几个说过下流话的汉子闻言脖子一缩。 到底是大家聚在人家门口闹事,村长劝了江饮冬几句,也未多管闲事。 这事至此在村民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印象,短时间无人再去江饮冬那触霉头。 江饮冬回院一口气劈了半个时辰的柴,浑身大汗淋漓,他抹了把脸坐在廊檐下。 被村里那些下流的男人编排的那样龌龊,不气是不可能的。江饮冬整治了一番老鳏夫,也间接得罪了村里人。 个村里的讲究面上功夫,哪怕关着自家院子骂人,也不会轻易撕破脸皮,像江饮冬这般在全村面前留了个凶狠暴戾印象的,基本不曾有。 江饮冬自己却是不在意,他与那些人关系一般,不贪图他们的和善,待被欺负到头上了,便也无须忍着。 经此一茬,却误打误撞消弭了今晨醒来时该有的尴尬,江饮冬甚至不记得醒来时两人的姿势是怎样的,便锁了里屋的门,憋着火在院里磨了一刻钟的斧头,耳朵里灌着那些令人作呕的话。 现在火气消了大半,一股难言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弄得他浑身躁的慌。 若说昨夜那事是魏鱼非逼着给他弄,他受不住磨才应了,那他江饮冬也忒不要脸了。 分明是他连魏鱼的三言两语都没抗住。 若他不愿,人鱼那小身板和细手腕能强来? 且不说不愿,睡着前竟还觉得万分舒爽,与自己弄的感觉天差地别。 江饮冬低头看了看,脸色木然。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拎起斧头又劈了起来。 劈了许久的柴,肚子轰隆叫,江饮冬把斧头立在廊檐上,走进里屋。 屋里没鱼,晾干的床单在床上铺的平整,江饮冬蹙眉,转身往灶房里走,进门看见立在那的人鱼。 魏鱼手里和着面,转头朝他笑,眼底的明媚笑意,像是昨夜没给他做那事儿,今早也未听闻那些辱了他话。 江饮冬微顿,面上不变地走过去,看着他手下的木盆,道:“和面做什么?” 魏鱼:“蒸些素馅饺子吧,你想吃什么馅的?” 江饮冬:“你看着办,我不挑。” “我在灶房里找到了些梅干菜,就包梅菜鸡蛋馅的好不好?” 江饮冬点头应了声,忽然想起这些时日,除了最初的野兔,他从未买过一点肉沫。自己吃的节俭惯了,那长得娇贵的人鱼却没一句抱怨的话。 “你伤口如何了,还疼吗?”魏鱼低头认真忙活手里的面团,不经意问一句。 “无碍,多上几次药的事。” “那我帮你上药。”魏鱼很快接话。 “不用。”江饮冬沉声拒绝,速度快的自己都愣了。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魏鱼动作未停,面团落在盆底发出沉甸甸的声音。
第23章 江饮冬离开灶房,魏鱼一口气将面团揉好才停下,一派轻松的脸当即挎了。 他把脑袋缩进搁在灶台上的臂弯里。 也没什么,江饮冬不在意那点伤,也不想他老提这茬惹他烦。 毕竟,昨夜已经给过了补偿的。 须臾,他抬起头,掀起衣摆露出尾部细滑的鳞片。 鳞片和小腹相接处,墨蓝的鳞片发白发透,成排的翘起,露出鳞片下发红的皮肉,很痒。 魏鱼忍不住去挠,力气大了,那干薄的鳞片就会掉。他昨夜不小心挠掉了一片,今早起来,腰上就留了个小印子,也不知过几天会不会消。 好好的一条人鱼,怎的快成了一条要蜕皮的丑蛇。 魏鱼颤了颤长而翘的睫毛,双眼发酸。 他摊开沾了面粉的手掌心,抓握了两下手指。 手也是酸的。 江饮冬拎着水桶在后门进进出出,给院后菜地浇饱了水。之后又去里屋,把水缸搬到井边清洗换水,又搬回去。 中途他想起了一件事。 江饮冬在房中翻找几下,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魏鱼身上的衣裳是干净的。 床上也没留帕子。 那他昨夜是如何清理的? 迟来的早饭摆上桌,蒸饺个儿大饱满,咬上一口嘴里迸发着梅菜特有的香味,美中不足的,就是缺了肥厚的肉香。 江饮冬早饿了,拿起蒸饺就往嘴里送,他一言不发,三两口送了几个下肚。 “还做凉皮吗?”魏鱼问。 江饮冬腮帮子鼓动,咽下嘴里的蒸饺,道:“不做了,今日不去镇上。”
80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