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太会抑制本能。”戚逐芳说,“刚刚想捕猎你。” 拉斐尔居然有种果然如此不意外感。 更糟糕的是,他居然还觉得可爱。 “戚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心事,“非常的美丽。” 也很可爱,会让他联想到海洋中的水母。 那是因为祂诞生于犹格·索托斯。戚逐芳想,隐隐有些自豪。 就“美”来说,祂认为世上不会有比那一位的本体更加瑰丽而永恒的存在。 拉斐尔夸祂,等同于赞美犹格·索托斯。 祂非常矜持地点点头,“就本体而言,确实如此。” “有机会的话,要一起去海洋馆吗?”拉斐尔语气轻快,眼神亮闪闪的。 他想和戚一起看水母。 ——和之前相比,拉斐尔身上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 邪神终于从对方热情的态度中发现了细微差异。 不过,它看起来不会有坏影响。 戚逐芳没有选择探究这一差异的来源,而是随口答应了邀约。 祂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去过海洋馆。 在“幼年”时期,那对夫妇将他的各种行程都排得比较满,祂也没有人类幼崽那种吵闹着要出门的攀比心和好奇心。 要不要在宇宙毁灭之前,把地球上的各种娱乐都体会一遍呢?祂冒出这样的想法。 “我会努力安排好办公时间……下周四可以吗?” 拉斐尔仿佛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嘴里都是甜味。 他终于没空理会隐约的物象和暧昧场景给自己带来的那些影响了,“谢谢你答应我。” “不用谢,我也想去海洋馆看看。”戚逐芳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可拉斐尔依旧很高兴。 “参观玩海洋馆之后,我有话想对戚说。” 要不是担心此刻开口太过突兀,拉斐尔简直现在就表明心意。 把自己完全剖开,不带任何隐瞒和犹豫,像飞蛾扑火那样。 哪怕只是稍微撼动一下火焰—— 都是值得的吧。 喜欢本来就是没有任何缘由的,而且今天的月亮实在是太好了。 他想。 私心一旦起了苗头便不可抑制。 人造人略带羞愧地将其和大义联系在了一起,并强行忽略了那点如同做了坏事的不安。 “你看起来有点……”奇怪。 戚逐芳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可是拉斐尔的灵魂毫无变化,依旧是纯白无瑕,甚至因为源自身体的养分更加充足,比之前还要亮了一些。 “……有、有吗。”拉斐尔不擅长隐瞒,罕见无措。 他从来没有如此心虚过。 嘴唇嗡动,人造人陷入了无声的挣扎,睫毛不停颤动。 戚逐芳奇怪地看着他,也没有开口。 打破这种气氛的是推着轮椅、神色匆匆的安德烈。 在看到拉斐尔的瞬间,青年心中大石落下,重重舒了口气。 “该回去休息了。”他说,“而且您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念叨完,他好像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戚逐芳,略带惊讶地打了声招呼。 “我送老师回去,戚也早点休息吧。” 安德烈眨着一双无辜的绿眼睛,“晚安,以及今天下午我休息得很好,谢谢你愿意陪我。” 戚逐芳居然一时难以分辨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奈亚还是安德烈本尊。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看,简短又敷衍地嗯了声。 拉斐尔下意识叮嘱自己的弟子不要跑那样快,目光却一直没有从青年身上移开。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笑着说了晚安。 和安德烈离开之前,拉斐尔稍微上前几步,贴着青年的脸颊吻了上去,一触即分。 他在戚逐芳耳边轻轻道了声晚安。 戚逐芳愣了下,下意识也回他晚安。 然后,祂看着两个人造人的背影,尤其是拉斐尔的。 邪神抬起手,摸了摸刚刚产生接触的地方,后知后觉想起来,如果是晚安吻礼节的话,应该是有回吻的。 拉斐尔确实把祂当成了极为亲密的朋友,这是个好现象。 不过被这样一打岔,祂也忘了去探究刚刚找来的是安德烈,还是披着安德烈的奈亚。 * “老师看起来很开心。”安德烈推着轮椅,一步一步朝前走。 可能是因为找到了人的缘故,他显得稳重了不少,“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不哦,是件糟糕的事。”拉斐尔笑着纠正他,“但就像你说的……我很开心。” 安德烈没有再问,而是叽叽喳喳地说起白天发生的事,将他送回居所,盯着他洗漱完毕。 红发青年站在床头,像以前那样帮自己的老师掖好被子,“明天还有会议,请不要半偷偷起来处理文件。” 拉斐尔乖乖闭眼。 先前散步的时候,神经一直处于高度活跃的状态,当时不觉得,放松下来后,其实有点疲惫。 只要一有休息的念头,他入睡起来很快。 人造人的呼吸很快趋于平稳,本该离开的人却没有离开。 “安德烈”就站在床头处,遮住了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背着光,青年的眼睛血一样红,眉头也不悦地拧起,打量着这幅平静的睡颜。 “安德烈”伸出手,虎口直接卡住他的喉咙,环上他的脖颈。 只要轻轻一用力,这个人造人就会直接死亡。 戚逐芳甚至不会有发现这件事的机会,祂完全可以弄出近乎完全一致的灵魂敷衍过去。 明明只是一时兴起制造出来,准备着看笑话的东西罢了。 近乎虚伪的存在,居然也会说“爱”吗。 而且还爱上了…… 查阅完这段记忆,千面之神发出极轻的“嘁”声。 ——那家伙可从来没对我这样过。 祂莫名不太高兴。
第91章 戚逐芳没有等到拉斐尔约祂去所谓的北部城区。 从交换生提前抵达到召开代号为“续存计划”的会议, 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行程都密密麻麻挤压到了一起。 甚至连邮件上的字句都显得匆忙。 戚逐芳表示没关系,因为祂过会儿也要去接机——秦达意已经把航班信息发给祂了。 虽然和原定计划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在祂不讨厌这样的小意外。 红发青年捧着一盆绿色的植物敲门的时候,戚逐芳正在外面看那些牵牛花。 老远就闻到奈亚的味道, 祂甚至懒得应声,直接把门后的空间替换成了北落师门。 反正只是一扇门而已,奈亚爱开不开。 门外那道气息站了许久,然后,祂下了楼, 就站在宿舍楼门口, 笑着朝阳台上的青年招手。 戚逐芳还没说什么,祂就非常轻盈地跳起来, 像鸟一样落在了宿舍阳台的栏杆上。 阳台不大,已经有一个花架和成年人了,再加上一个, 更显得狭小和拥挤。 戚逐芳暗道失策, 不着痕迹地解除了门后那道空间链接。 “早上好。”祂甚至主动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要是没有有什么重要的事,请从我的阳台离开。” 红发青年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脸上的雀斑更添了几分可怜。 看惯了奈亚以黑发黑肤的形象示人,戚逐芳仔细盯着人造人这张脸看的时候, 居然还有点别扭和不适应。 “我现在可是安德烈。” 祂指了指自己怀里抱着的小花盆,故意把字音咬得极重, “是来代替老师送礼物的——作为道歉。” 戚逐芳很自然朝祂手指着的那盆绿植看。 是一盆雏菊花。 现在不是雏菊花的花期,所以叶子上光秃秃的,看起来很像长相随意的杂草。 “这样。”戚逐芳没有多问, “花盆放下,你可以走了。” 奈亚规矩地把花盆放到阳台上,却没有听话离开,而是朝祂那边挤了挤。 戚逐芳伸手把人拦住,让距离保持在合适的尺度,“我不想和你挤在一起,你自己找地方站着。” 真冷淡。 心中啧声,奈亚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耐。 相反,红发青年表情更加柔和,嘴角也深深陷下去,看起来纯良极了: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拉斐尔要突然送花给你?” 同时,祂试图用手指去戳戚逐芳的脸,“只是失约而已,他没必要这么郑重吧。” 戚逐芳确实好奇,特别是奈亚这么说之后。 不过,拉斐尔的行为完全可以用“好友”解释得通,祂没有非要探究的必要。 戚逐芳摆出一副你爱说不说,请开始表演的态度。 奈亚失笑,光明正大凑近了些,脑袋朝祂的耳朵上靠。 “很简单,因为他爱上你了,爱让他变得有仪式感,患得患失。” 与笑脸相对的,则是红发青年话中的冷意。 祂是以一种,奇异的,近似毒舌吐信的调子说出的这番话。 作为拉斐尔最信任的弟子,“安德烈”自然是这股烦恼和忧愁的最佳倾诉对象。 人造人的双眼盯着屏幕,手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键盘,可依然会忍不住向专程过来照顾他的红发青年吐露心事。 他诉说自己的内心的忐忑和不安,以及从不安中诞生的,像罂粟花那样引人沉沦的甜蜜感。 爱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一言一行都会存在莫大的吸引力。 在明知道不会有答案和结果的前提下。 他依然为小小的礼物纠结许久,甚至浪费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奈亚不止一次地动了直接让他消失的念头,憎恶他眼中闪露的期冀与火光。 令人作呕,愚蠢可笑。 但祂忍住了。 拉斐尔的谢幕不应该在此处,何况这样一份爱确实有助于祂计划的推进。 尽管不快,他还是装作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欣喜的同时,自告奋勇当起了暂时的联络员。 “这盆白色的雏菊花,也是他偷偷打开网页搜索了很久,才定下来的。” “再过几个月,春天到来的时候,它们就会开花——白色雏菊花的花语,确实很适合他,对吧?” 戚逐芳瞥了祂一眼,语气依旧平平淡淡,“所以呢?” “你觉得呢?” 不等戚逐芳回复,祂就刻意提高了音量,把调子拉得老长,“看起来,你似乎也相当眷顾他——需要我提前说一声恭喜吗?” “他恋慕我是他的事情。” 戚逐芳忍不住皱眉,不太适应这种阴阳怪气,“我不喜欢,也不可能和人类交/配。” 人类感情的界限没有那样分明,加上拉斐尔态度向来热情友善,一时之间没发现也很正常。 祂知道白色雏菊花的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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