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薰紧接着她的话说:“你想通了就好,很多事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还需你亲自去看看。” 何洛点了点头。 “岛主那边,你准备怎么说?”南宫薰问。 杨轻煦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岛主是墨子琛。他低下头,说话犹豫。“我……暂时不想去见他。” 像是预料到他的选择,南宫薰听后表示理解,只有何洛颇为惊讶。但她还是没说什么,马上和南宫薰离开了。 在山上遥望她们乘鲲之翼离岛,杨轻煦松了口气。他回到屋内,看着漆舜三日前送来的已经凋敝的桃花,胸口又憋着一股闷气。 这实在可惜了桃源岛上的花,杨轻煦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日日与它对坐着,也没想通所有的事。 他带徒弟以来一直如此,他实在想不通漆舜对他是何时、何地、因何生情。他更在意的,是墨子琛的态度。 他认为的,会永远信任他的师兄可能已成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 杨轻煦的信仰摇摇欲坠,但他必须打起精神来,重塑自己,回到长系屋的位置。 第二日一早,杨轻煦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出门。刚开屋门,他就愣住了。 院内有人不请自来,正仰头欣赏他的红枫,身姿挺拔,英姿飒爽。 她的马尾向来束得高,除了头顶的发冠,再见不到她身上任何的“累赘”装饰。 “南宫。”杨轻煦走下台阶,一边往外找寻另一个师妹的身影,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南宫薰这才转身看他。“我有事想和你说。” 听闻师尊“出关”,漆舜特意绕了过来,却见师尊和试心长老恰在此时出岛,于是他偷偷跟了过去。 不敢太明目张胆,他甚至等了一会再登上的鲲之翼。学会御剑后,他和其他弟子就要前往试心岛学习剑术,但他对岛上布局并不十分清楚。漆舜索性拉住了一个试心弟子问路。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师尊?” “丹炎长老?他和我们长老往那边去了。”试心弟子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试心弟子所指的方向,漆舜到了望归崖。这里远离试心岛的主要活动区域,空旷寂静,是个私下说话的好地方。崖上有座石亭,唯有石亭后有一株矮树,漆舜只能躲在这里,悄悄听亭内杨轻煦和南宫薰的对话。 “什么,他没经过你同意、是擅闯进来的?”南宫薰不敢相信。 杨轻煦点了点头。“结界不知怎的有个缺口,恐怕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如此……恐怕他来此另有目的。” 杨轻煦想到了漆舜刚入门的时候。“但是……” “是人就会说谎,何况他还不一定是。”南宫薰打断了他。“他这样两次三番的违反岛规,你真的不打算送他出岛?” 提到这个问题,杨轻煦再次犹豫。许久,他才叹道:“我有的时候觉得,岛上的规矩实在不近人情,可我偏偏没法改变。” “暂且如此吧,我没有权力将他送出去。”杨轻煦道。 南宫薰沉默了。她想劝杨轻煦代蓬洲岛主行使权力送漆舜离开,潜意识里却觉得杨轻煦不会听她的。 踌躇许久,南宫薰问:“若是他犯下更大的错,你还坚持留他在岛吗?” “不会。”杨轻煦面朝大海,语气平淡,“若他再犯下大错,我一定不会留他。” “那两个月后的试剑——” “一切照旧。” 见他们准备离开,漆舜小心蹲着藏在树后,等到再也见不到两人身影才站了出来。 “他说不会赶我走……”漆舜转身看着望归崖亭,哈哈大笑起来。“什么错觉,他现在不是满心都是我吗!” 不过不敢承认罢了! 他对杨轻煦的感情苍天可鉴,南宫薰还妄想送他出岛,实在笑话!岛规又如何?于他而言不过废纸一张。纵岛规不允,他也定要拿下他。 只要拿下了他,哪里还要愁解毒一事?这不比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翻更方便? 谁让他刚进晚枫榭搜书,杨轻煦就回来了。亏他还特意去了趟桃源岛,挑了一枝他觉得开得最艳的桃枝。杨轻煦收下了他的礼物,就要成为他的人。 至于那个告密的先禾,他一定要想办法报仇。 杨轻煦的生活回到了正轨。没有墨子琛的处理结果,所有人都不敢在长老面前妄议他和漆舜的关系,但看向杨轻煦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带着些偏见。他和漆舜的事传遍全岛,杨轻煦虽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却也觉得此事蹊跷。 迟了一个月的惩罚总算付诸行动。漆舜的丹材供给被断,何洛要求他终日待在藏书楼,除打扫卫生外,还要把藏书楼内的书整理一番,将书名登记成册。若表现良好,便可争取提前结束惩罚。为此,何洛甚至派了弟子在藏书楼里监督考察他。 也就意味着,他这一个多月可能都无法离开藏书楼,更没有时间去和师尊增进感情了。 漆舜恨得牙痒痒,又苦于这副修为低下的身体打不过那些活了几百岁的老奶奶,只能暂时屈从。 他憋着一肚子火整理藏书楼,尽管效率不低,整理完第一层时,一个月也已经过去。 书楼里的书成百上千万,何洛不仅要他登记书名,还要简单记下其页数、内容及破损程度,漆舜简直怀疑她就是想让他一年都没法离开这里。 叶潜师兄说得果然没错,药山岛的女人最是难惹! 好不容易熬到有师兄通知他试剑一事已是五月底,漆舜终于从不见天日的藏书楼里走了出来。 但他没时间回丹炎岛。 路上,来通知的师兄为他简单讲了规则,便领他去了抽签的地方。 蓬洲试剑,是祖上留传下来检验弟子剑术的大会。原是一年一度,后因岛上弟子的修行年限及境界而进行一定调整,有过两年一次、三年一次,甚至五年一次。随着时间推移,选修剑术的人也日渐减少,试剑便衍生出了制药和制丹两种方式,可由资历较深的弟子选择其一报名。但对于漆舜这样的新弟子而言,试剑是必须参加的。 试剑内容不过两两对战,根据擅长领域和境界分组进行,优胜者予以奖励,最后一名会根据表现情况,由各自负责的长老另行谈话或惩戒。 今年的大会只开两天半,第一天便是试剑。试剑共分三组同步进行,每一组的裁判都是长老和试心弟子的搭配,大会期间还架着记录用的法器,如有异议将交由试心长老做最后裁决。 境界安排由低到高,漆舜只是结丹,被分在了最早的组。现场抽签时,他摸到的木牌上写着伍。 “请问哪位弟子抽到的是陆?”见状,负责登记的试心弟子问道。 有人拿着木牌走了过来。 但漆舜没有想到的是,站到他身边的人竟是先禾。
第8章 卷一·春泣-章七 先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试心弟子在本子上写下他的名字。 “师兄?”漆舜试探着打了个招呼,得到了先禾面无表情的一瞥。他低下头握紧了手上的木牌,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师弟、师弟?”试心弟子拍了拍他,他回过神,朝弟子笑了笑。 弟子安慰道:“先禾一直都是这样,你不用在意。这个木牌要收好,等轮到你的时候再交给那边的师兄师姐。” 漆舜乖巧地点了点头。没过多久,前来带路的弟子就喊了他和先禾的号码,他和先禾也就跟着去了。 他们被带到蓬洲主岛的广场,三位长老在此各自划分区域搭建擂台。三座擂台上已经有弟子相互切磋,漆舜左顾右看,终于找寻到了杨轻煦的身影。 “两位师弟请稍等片刻。”带路的弟子把他们带到了一处擂台,漆舜抬头,发现负责这个擂台的长老竟是何洛。 真是厌什么来什么。漆舜目光渐冷,在交木牌时又换成一副灿烂笑容。 “师姐辛苦了。”他对收集木牌登记的女弟子说,引得女弟子多看了他两眼。 他和先禾在台下等着切磋结束,左右无事,漆舜的视线渐渐落到了远处。 对局很快有了结果,擂台上负责裁判的试心弟子宣布:“4号,袁歆胜!” 等擂台清场,登记木牌和结果的女弟子示意他们上去。他和先禾两相对立,俱召出自己的武器,只待一旁的试心弟子倒计时结束,漆舜立刻攻了上去。 这一击几乎用了全力,先禾勉力一挡,而后节节败退。 漆舜的进攻快准狠,每一剑几乎都刺向先禾的要害。试剑讲究点到为止,漆舜却不管这些,一心想要给先禾一个教训。 试心弟子见漆舜招招带着杀气,纠结着要不要阻止。却见身旁的何洛长老冷冷地看着战局,丝毫没有表示,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专心地评判这场切磋。 鲜血染红了衣服,先禾在他剑下受伤无数,还咬着牙硬抗。 没有人阻止,漆舜眼中泛红,变本加厉——直至一剑捅穿他的胸膛。 拔出剑的瞬间,鲜血从先禾体内涌出,浸湿了两个人的衣服,喷溅在了他握剑的手上。 漆舜此刻才终于清醒。 试心弟子将他拉开,何洛一言不发地跪在先禾身旁,施法为他止血疗伤。 面对眼前惨状,漆舜白了脸。 “若他再犯下大错,我一定不会留他。” 带着血珠的春泣剑落下,在擂台上发出一声闷响。漆舜捂住脸,手上的鲜血气味通过鼻腔,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算是大错吗?我不过是对他的背叛稍加惩戒——”漆舜在心中呐喊。他浑身脱力般跪了下来,沾着的血的双手遮盖住表情,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哭,还是在笑。 急救的药山弟子很快赶到,将先禾小心搬了下去。紧随他们身后前来的,是杨轻煦。 洁白的长靴出现在眼前,漆舜缓缓放下手,仰望着他。 被染上血迹的脸惨白,漆舜眼眶泛红,像是已经在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他眼中的红色消散的无影无踪,黑色的瞳孔中映出师尊犹如神仙的身姿。 杨轻煦的视线扫过满地血液,最后落在了漆舜身上。他怒火中烧,紧紧握拳,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想一巴掌甩在那张看上去无辜的脸上,想要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事故已经发生,再怎么问都无法弥补他造成的伤害。 许久,杨轻煦才勉力平复心情,说道:“你还真是长能耐了。” 漆舜立刻爬到杨轻煦脚边,抓着他的衣服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师尊……求求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杨轻煦冷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能原谅你的不是我。” “我……我还不想出岛……”漆舜连忙换了个说法,他紧紧抱着杨轻煦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不能离开这里,我离开这里了……世上就再没对我好的人了!师尊,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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