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河,快走,带着外面之人.....赶快离开此地,快.......”方才还仙姿飞越的林素,突然呕血残喘,越秋河见她脸色惨白,气息转弱,即便如此,她还催促他快速离开。 他偏头睨着洛夜白! 望着对面的林素,洛夜白下手心中有数,自是不会如此严重,她致命重伤不是出自自己,但见恼怒的越秋河掸了衣袍已经上前缓缓蹲下。 回想片刻前她眼眸溢出的爱意,如此美而动人的姑娘,自己确实没见过,她一出现,噬魂紫剑也消失了,越秋河满腹狐疑,问:“姑娘你怎么样?你我何曾相识?为何要离开.......” 林素抬手扶在他手臂上,黯然失色的双眸,依旧蓄满柔和爱意 ,越秋河有些受不住,在她推却间听她喘息为艰,道:“秋河,不要理我,你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旁边的洛夜白更受不住,上前拽住越秋河的手臂,欲想拉开他与林素的亲密。 突然,天色暗淡,周遭景象朦胧泛起白雾,弥漫了整个剑冢,脚底如坠云层,巅转迷失。 眼前骤然晕眩,越秋河反手抓住林素纤细的手腕,洛夜白眼疾手快,将越秋河胡乱拽入怀中,环紧了手臂。 手中握着林素的手,在撞入洛夜白怀中时,纱衣里的手腕滑出手心,越秋河眼眸半睁白芒一片,哪还有林素身影。 翠鸟鸣啼,凉水滴眉心。 昏沉惊醒,洛夜白睁眼,眼前山间之下破屋瓦舍,残垣断壁,杂物凌乱不堪,横七竖八挡在道路中央,这些令洛夜白眉目微凝,怀中人还未醒,偏头垂眸注视,半响。 洛夜白低声轻唤了一声:“越禅。” 越秋河头脑晕眩,缓抬眼眸,被他摁在胸膛里,鼻息热潮蹭在上面,连呼吸都是他的味道。 互对一眼,两人骤然分开,洛夜白舒眉,思忖片刻,道:“你我入了虚景,这次不知是谁在背后搞鬼?” “你要的人不是我,来做什么?有必要下手那么重?”越秋河冷眼寻视,对洛夜白随意一瞥,有意负气责问。 “此地是太湖。你心疼了?”洛夜白没看他,漫不经心道。 “我还没眼瞎,不劳你提醒。我倒是想心疼,可连人家姓谁名谁都不知道,如何疼?你当弱水三千咒失效了?” 言之有理,心慌则乱。 洛夜白见他心中不豫,言词冷厉回怂,一副冷若寒霜,方才他被压在地上的画面渐渐松散,洛夜白心中郁结之处总算有所减缓,转过身闷着不理人。 虚景在转瞬间如洇开一副莹莹画面,从徐氏陵墓碎乱不堪的出口,跑出一个人,还抱着若长的孩子。 是一个身体清瘦的女人,她发丝蓬松飘在脸颊,却特别有精神,那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格外明亮,许是慌乱中衣衫微乱,怀中的孩子看上去好几岁,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动作,任由女人揉抱在怀。 “她是徐夫人。” 越秋河见她单薄的身形在慌张中异常费力,显些摔倒,抬臂上前欲扶住她,她却一个踉跄穿透越秋河。 她在稳住身体后,回眸间神色恐惧惊慌,她眼眸所看并非越秋河与洛夜白,而是穿过他们的徐氏陵墓地底。 两人瞬间默契欲往墓底查探,景象却碎裂消失,转身再看徐夫人,她抱着孩子往太湖以外奔去。 她鬓边发丝被汗水浸湿,弯曲贴在红扑扑的脸颊上,最初的匆忙步履,渐渐减缓,怀里的孩子似乎睡得很沉。 她怕惊扰了孩子,时不时与孩子脸颊相贴,喘息间轻语安抚:“安儿乖,不要怕,娘在,我们一定可以活下去。” “安儿乖.......” 一路颠簸,上山下坡,穿林踏水,纵使她失力跌倒于山石,也将自己瘦弱单薄的身躯抵挡在前,许是在娘亲的怀里,嗅着熟悉的气息,孩子睡得异常安然。 可是脚下的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她的孤勇都化作冷汗,打湿了衣裳,贴在身体上,忽冷忽热。 眼睛里的泪水无声流淌,湿花了年轻美丽的脸蛋,她从乱草地里爬起来,纤细的手指黏上脏泥,在刮破的烂衫上胡乱擦拭,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抱起孩子。 此刻,出徐氏墓底不到两日,殚精竭虑劳累过度的她,落魄潦草得不像徐夫人。 女子本柔弱,为娘则孤勇,有柔有刚的慈母令人钦佩。越秋河想到了云娘,也想到了蓉姑,还想到了自己娘亲,是否天下为娘皆如此? 望着那孩子脸色白得吓人,他与洛夜白都已细看,孩子虽还有微弱气息,但大势已去,难以成活。 只有她! 坚信自己的安儿还活着! “母子阴阳相隔,她不能接受,她想救回孩子。”洛夜白神色冷峻,压低的眼眸无端藏着戾气。 作者有话说: 谢谢*^_^*
第66章 刚柔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徐夫人, 跋山涉水,来到人烟之地,几经厚颜寻问,觅得一处医馆。步履匆匆, 破洞的鞋尖磕在台阶上, 她抱子虚力踉跄,撞上提着药包走出医馆的中年男子。 “哎呦!他娘的走路不长眼啊!”男子拂袖一看徐夫人落魄相, 又睨到她怀中苍白怪异的孩子, 陡然怒目斜身躲避, 面色阴郁唯恐沾染晦疾,侧睨着徐夫人而去。 徐夫人曲指拈衣物, 慌忙遮了孩子大半脸以上,脚尖被磕出血,她忍痛颔首,一连卑微道歉。 这是一处较热闹的村镇, 此家医馆门面讲究, 济民医馆四字的横匾被烙了金边,瞧上去里面大夫定有些本事, 待徐夫人进入片刻, 越秋河与洛夜白便见她被人哄了出来。 “呸!晦气!都是素未谋面之人,如何要做出砸招牌的狠毒之事, 抱个死人来找大夫!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请您不要这么说,我儿他活着, 只是有病气屯积, 沉疴在身, 求里面大夫再细细把看, 救救我儿......求求你了.....”徐夫人含着乞求的话音被推搡出医馆, 里外数十双惊愕目光,投射在她怀里,孩子面孔太吓人! 只有徐夫人发青的眼眶,里面倔强的闪着光亮和希望。 “你要真说他还没死,我也拿你没折,但你看清楚这是济民医馆,不是阎王殿!”医馆小儿仰着下巴给徐夫人示意那烙金边的字匾。 他胸腔里都塞满无名怨火,来者都是病急投医,让一个疯女人无来由耽误时辰,他扭头就欲回馆忙活。 “噗通!” 医馆小儿耳边被震,回头一望,徐夫人双膝跪地,腾出一只手左右捋了捋脸颊蓬松凌乱发丝,分明已经疲劳过度,眼里却总是闪着希望之光,又搂紧滑在膝前的孩子。 引来看稀奇的围观人,渐渐越来越多。 她膝行于医馆小儿脚跟前:“您行行好,就劳烦您请大夫把把看,开几副药......药钱.....药钱我有的.......” 说着手脚慌乱,就欲掏出银钱来证实。 医馆小儿伸手隔空虚压,朝着人群扬声强调:“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与你说了你的孩子已经死了,回去将他入土为安,这天下无人可让他死而复活,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报官了。” 毕竟是人的生死大事,人群早以议论纷纷,啧啧唉声:“这真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死了就埋了得了,这么年轻又不是生不了,何苦折磨逝者,看上去就三岁左右吧。” “要死人复生,除非神仙降世,压根就是天方夜谭,这人是不是死了孩子疯癫啦?” 有人摇头,怜悯叹息:“饥荒时被丢弃卖掉的娃随处可见可闻,难得一见有人抱着死娃放不下,俗话说得好,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就这又何苦呢?” 徐夫人抱着孩子拽上医馆小儿的裤摆,低声乞求被对方嫌恶脚踹,她紧紧拽着不松手,与孩子匍匐在地,哭腔满溢仰头祈求:“求求您让大夫给看看,我有药钱......” 里面突然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长袍加身,稳重扶起徐夫人,医馆小儿见自家大夫出来,垂首拢袖:“俞大夫,她非要砸我们医馆招牌.......” 俞大夫没理会他,手指撩开遮掩孩子的衣物,眉头紧蹙,指尖压过脖颈脉搏,曲指试探鼻息,他沉重的对她道:“夫人,逝者已矣,早些葬了吧。” “俞大夫,我儿活着的,他心口还在跳动,晚上他好一点的时候还与我讲话,让我一定要救他,俞大夫,我儿还有救.....” 她惊悚的言语惊呆了围观人群,引来诸多口舌讨伐,刺耳如潮水涌入脑海,令她承受不住的却是俞大夫的死亡判决,她头痛欲裂,心口猛跳,呼吸为艰快要窒息。 俞大夫行医多年,他虽探不出那一丝诡异气息,但看一眼也知是个难以生还的孩子,为去她心结,故意把看一番。 见过太多生老病死,生死永别,如此为娘第一次遇见,俞大夫免不了再度重识生命的意义,俞大夫默了片刻,喟叹:“生又何尝生,死又何曾死,你又何须与天争一场轮回?” 憔悴昏沉的她仿佛被一声浩天钟响,敲碎了脑袋,砸破了执念,又仿佛破烂的鞋底踏着柔软的云彩,身旁围观的面孔渐渐变得狰狞巨大,笼罩在她上空,她手腕箍紧,将头紧紧埋进孩子颈窝。柔弱到不能自已! “她也是痛失爱子,大家若是觉得她可怜,就当做好人劝她埋了吧。”俞大夫进了医馆,医馆小儿朝大家扬声说着。 “对啊,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毕竟那是一具尸体啊。” “嗯嗯!说得有道理。” “对对!” 看着围向自己的人群,伸出一双双手欲夺她儿,她抖了手又立稳身,胆怯又倔强,扯着嗓门大喝:“滚开!滚开!” 刚入医馆入座的俞大夫,被意外的声音震得心口一悸,半响,摇头惋惜。 “夫人,我们也是想帮你啊。” “滚开!” 她朝人群大喝,用力挥出五爪,柔弱的眼神斗转星移,像极了受伤发狂的野兽,刹那间凶悍可怖,将围观人群震慑,气势夺人:“谁敢来!我看谁敢来!” 疯癫粗野是要告诉他们,谁若稍微一个侵犯的动作,她便以死相拼,“谁敢将我母子分开!谁上前我便撕烂谁!” ......... 她抱着孩子蹿出危险人群,气喘吁吁间,大小脸颊相依相偎,再紧紧拥在怀里,那里有跳动的心,还有炽热的温度,似乎如此就可以把孩子捂暖,捂出脉动,捂出言笑。 手指节都被箍到发白发青,她时而念着“安儿”温柔笑出声,时而凄凉泪流满面,她熬到眼睛通红,磨破的脚趾浸着血,如柳的身体似乎只要微风轻轻一带,她们便能升入云端,不再为人受苦分离。 她不知道危险随了她一路,直到一处不打眼的无人巷头,邋遢的乞丐将她脱拽到隐蔽的死胡同,那里搭着破烂陈旧的草席,有五六个同样邋遢得瞧不见模样的乞丐男人,年纪不等,有老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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