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杨倒吸一口冷气:“她想拉我?” 跑车坠崖时探过来的那只肿胀可怖的手,是想救他? 嵇灵道:“是的,从始至终,她的目标只有王程轩。” 话说到这里,嵇灵忽然步履一顿。 他扭头看向身后:“王程轩呢?” 回应他的,是漆黑甬道中死一般的寂静,跟在背后的王程轩全然不见踪影。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掉队了。 嵇灵暗骂一声该死,足尖在山壁上一个借力,傅杨眼前白影一闪而过,嵇灵已掉头冲出了墓穴。 * 王程轩在洞口徘徊。 他犹犹豫豫,没敢迈出步伐,前方嵇灵和傅杨的背影已经看不清楚,而背后是空无一人的景区,只有风吹竹叶的莎莎细响。 此时已是深夜,山风呼啸寒凉,王程轩只觉得脊背发冷,他犹犹豫豫,试探的伸出脚步,踏入甬道之中。 如水的月光映照着他的影子,王程轩的一头短发被冷汗浸湿,牢牢地贴在头皮上,他的影子却分明是个戴高冠的男子,一头长发在风中拂动,海藻一般。 踏入甬道的那一刻,王程轩双肩一沉,有人轻声问:“陛下,此地眼熟不眼熟?” 这声音缱绻又缠绵,是极温柔的女声,如同情人的耳语,王程轩浑身战栗,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他正要惨叫,忽而脖颈麻痒,昏昏欲睡。 于是他缓缓耷拉下眼皮,像泡在温泉那样放松,站着不动了。 女声又问:“陛下想不想见后宫的姐妹?” 王程轩双目无神,愣愣道:“想。” 女声轻笑:“陛下和我来吧。” 王程轩面前,一道倩影凝结,是个提灯笼的宫装女子,她容貌秀丽温雅,满头珠翠,发簪上坠满珍珠,正随着步履一步一摇晃。 那女子将宫灯悬浮于空中,一双凝脂似的柔荑搭上王程轩的肩膀,那手冰冰凉凉,不似活人,王程轩一个哆嗦,似要醒来,女子哀怨道:“陛下不想奴家吗?” 她朝王程轩脸上吹了口气,王程轩顿时又露出迷茫的表情,愣呆呆地跟着女子偏离主道,往侧边的坑洞走去。 洞中,无数的女子款步而来,个个云鬓花颜,神妃仙子一般,王程轩不自觉地走入坑中,女子们款款微笑,环绕在他左右,搀着他往前,渐渐的,无数手抚上他的胸口,王程轩只觉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他完全呼吸不过来的档口,一声琴音忽然炸起。 这并非成调的曲子,而是扫弦时的铮然之音,如同裹挟着千均之力,在耳边轰然炸响! 王程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已经被埋在土中半截,而眼前不到二厘米,就是个大张着嘴的骷髅,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王程轩,几乎要挨到他的脸上。 王程轩:“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晕在他眼前凝结,那些女子纷纷朝洞口扑去,嵇灵朝洞口掠去,声音遥遥传来:“傅杨,你去把他挖出来。” 接着,又是两声铮然琴响,透过门口斑驳的光晕,王程轩能看见嵇灵似乎已经掠到了洞口,无数声凄厉的尖啸在他身后炸响。 接着,尖啸越传越远,那些厉鬼似乎被带离了墓穴,连气温也回升了不少,王程轩闭着眼睛念大悲咒,两分钟后,傅杨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他半跪在王程轩身边动手挖土,好不容易将总裁刨了出来,然后扶着一瘸一拐地王程轩爬出坑道,两人在甬道中面面相觑,背后是刘仁景黑漆漆的巨大石棺,前方是则打斗激烈的战场。 傅杨指了指洞口:“我们往洞口走?” 洞口琴声和呼啸没停过,显然还在交手,王程轩微微迟疑,一咬牙:“出去,高人赢了我们在洞口也没事,高人没了我们在哪都是死。” 这么说着,他又有点悲观。 虽然王程轩知道嵇灵肯定是高人,但嵇灵的容貌太过年轻,还是个十八线男团的镶边成员,没有正儿八经的职业,怎么看也不是道行深厚的样子,而这墓里的女鬼少说死了几百年,都有百年的道行,还是多打一,依照王程轩的想法,嵇灵赢面不大。 土里埋的十几分钟消耗了王程轩最后的体力,四周不是骷髅就是墓道,朱砂画成的壁画像血一样鲜红。 王程轩闭着眼睛,一边默念大悲咒,一边任由傅杨搀着他走到门口。 墓道坑坑挖挖,但他们两个成年男子,走的还算顺畅,但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身边的傅杨忽然脚下一顿,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服,呼吸也窒住了。 王程轩眼皮颤了颤,声音紧绷:“高人败了?” 傅杨停顿:“没有。” 王程轩:“女鬼在我们眼前?” 傅杨:“没有。” 王程轩:“那你在感叹什么?” 傅杨定定盯着洞口,嗓音涩然:“我在看小七。” 王程轩一愣,终于想起来小七是高人在团内的代称,他眼睛睁开一条缝:“高人?高人在降伏那些鬼怪吗?” 王程轩抬眸,看清了眼前景象,猛地止住了话头。 只见这洞口种了大片的景观竹,而那数丈高竹枝之上,有人抱琴而立,他一身淡色琉璃金,衣摆缠绕赤金纹路,腰间悬挂朱红缨络,眉心有赤红的火焰章纹,此时正半坐在竹子顶端,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某处,手中的古琴华光璀璨,熠熠生辉。 王程轩惊疑不定:“这是你们团的小七?” 竹枝上的人气质与小七截然不同,可眉目又有八分相似。 傅杨僵硬点头:“是我们团的小七。” 王程轩说不出话。 先前来赴约的时候,嵇灵一身廉价西装,由于公司经济困难,没法给量身定做,衣服都是现成的,并不合身,王程轩嘴上不说,心中却也嫌弃他们小家子气,而现在嵇灵高坐竹枝,身后一轮中天圆月,璎珞佩环随风而动,似要踏月而去,当真萧萧肃肃,烨然若神。 忽然,王程轩瞳孔一缩。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惊疑不定,仿若受了很大的刺激:“那把琴?那把琴!” 傅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他们的角度,恰好能看见琴的背板。 暗金色的背板上,阴刻的四字琴铭清晰可见。 ——《太古遗音》 傅杨:“?!” 太古遗音? 传说中庙山上那位司琴掌乐,怀抱古琴的神灵,他手中扶桑古琴的琴铭,不正是这四个大字吗?
第7章 升天图 王程轩瞳孔紧缩,死死地盯着那四字琴铭。 这文字银钩铁画,入木三分,字体极为古奥复杂,比起现在的通用文字,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符咒。 王程轩和傅杨从未见过这种文字,但却能莫名的读出其中的意思,仿佛神灵降下了神谕,直接拓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王程轩喉咙发苦,呐呐难言,他虽然喜欢看神话小说,但那些上古传说中的人物太过遥远,和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傅杨也张了张嘴,团里最小的忙内,怎么就成了上古仙神? 两人在洞中僵持,王程轩忽然扒拉着傅杨的袖子,声线发抖:“傅傅傅傅杨,你记不记得,先前在车上,我说了什么来着?” 他依稀记得和嵇灵说过话,但当时的嵇灵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团花瓶,王程轩又喝醉了,说话不过脑,他完全想不出说了什么。 傅杨好心帮他回忆:“你问他嵇灵是那根葱来着。” 王程轩:“……” 天凉了,他们王氏是不是该破产了。 两人呆立许久,傅杨的袖子已经要被王程轩掐掉了,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不一定真是那把琴,也可能是仿品吧?或者是神灵的弟子和传人吧?” 此时,两人终于走到了洞口。 先前那些鬼物被嵇灵强行掳出洞口,与他在竹梢缠斗,王程轩一露面,那黑雾骤然一凝,旋即一分为二,一道继续与嵇灵纠缠,另一道成五爪之势散开,爪心正对王程轩面门,直冲他眉心抓来。 王程轩双膝一软,抱头蹲下,还来不及惨叫,又是两声铮然乐声,不成曲调,却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将它们消融无形。 嵇灵从枝头掠下,抱琴旋身落在王程轩之前,将他挡在身后,叹气道:“各位姑娘,为什么上来就要取人性命,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 黑雾中有女子厉声:“谁要和这种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商量?” 说着,烟雾四散开来,又同时朝洞口三人俯冲,黑压压地遮天蔽日,就要将他们尽数吞没。 嵇灵见状,将琴横置于胸前,赤金色的火焰自琴上燃起,他食指相对,拇指环扣结印,那火焰便如同有意识一般,自动形成一个圈,将三人围在其中。 太阳真火是天下至纯至阳的火焰,那黑烟触碰到火焰,瞬间消弭,女人凄厉的惨叫响起,嵇灵站在王程轩面前,将他护在身后,微微皱眉:“请恕我冒昧,各位姑娘都是有头有脸的神灵,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他一个凡人去死呢?” 傅杨一愣:“神灵?” 这一坨乌漆嘛黑,看不出来是啥的的玩意是神灵? 嵇灵点头:“若我所料不错,这些便是那位神女娘娘的本体。” 比起神话传说里遥不可及的琴圣嵇灵,神女娘娘才是景南百姓熟悉的神灵,王程轩完全愣住了,他牙齿打颤,不可置信地重复:“神女娘娘?” 他从小积德行善,连鸡也不曾杀过,逢年过节还来给神女烧香,怎么就惹到了这位娘娘? 黑烟听见了嵇灵的疑问,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们分散,聚集,变形成针一样锐利的形状,似乎想要强行冲破火焰。 嵇灵沉声告诫:“诸位想清楚了,这可是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焚烧万物,那怕是神灵也照烧不误,这天下除了日月渊三位尊主,无论是谁,想通过火焰,都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黑烟猛地一顿。 都是成名已久的神灵了,知道太阳真火的厉害,那黑烟徘徊片刻,渐渐散去,接着,一道又一道的人影缓缓凝结,出现在竹梢、洞口、还有景区服务站的屋檐上。 她们每一个都衣着华贵,容貌端丽,年纪最小的十岁出头,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站在中间的是个略显富态的女子,和方才娘娘庙中的神像有七分相像,她此时正沉着眉目,死死注视着嵇灵三人。 她冷冷开口:“我看阁下也是修为高超,为什么要庇护一个凶虐残暴,灭绝人性的人?” 王程轩藏在嵇灵身后,嘴巴张成“o”形,指向自己:“凶虐残暴,灭绝人性,我?” 神女冷哼一声。 王程轩双膝一软,啪唧跪地,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的心脏负荷,他哭诉道:“娘娘这话从何说起,我是一个好人啊!从小遵纪守法尊老爱幼,一生做过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去十八线娱乐公司点漂亮小哥哥陪酒啊!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做过!陪酒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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