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眉头一跳。 一人犯罪,九族连坐,不曾走动的堂姐妹,千里之外的姑伯,甚至襁褓之中的婴儿,尽数人头落地。 作为被连坐的人,这鬼和那个犯罪的人可能从未说过话,只是点头之交,甚至连面也没见过,但因为那人的错误,有人要在青葱之年,赔上身家性命。 嵇灵的神色冷了下来。 从上古时代到工业文明,中间不乏有荒蛮之处,典妻鬻子,殉葬,诛九族,之前在神女峰,他见识了殉葬,现在在姚家坟,他又被迫见识了诛九族。 渊主微微摇头:“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制度,你们的这些做法,我从来搞不明白。” 他之前在神女峰下,算是知道神女的事情,十几个小姑娘在他头上飘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太岁头上动土了,渊主听之任之,没动手驱赶,也是觉得她们颇为凄惨,存了两分恻隐之心。 嵇灵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也搞不明白。” 渊主指了指祭坛中央,又问:“跪着的那些,全是你的族人?” “是……”鬼呆呆道:“我们,都姓姚……” 姚家坟,姚家坟,这地方的名字,原来是这样来的。 此时,祭祀仪式已经到了尾声,最前方的老人掏出布巾,将神像擦拭干净,好好地收进了匣子中,跪着的人纷纷站起,摇摇晃晃地扶稳脑袋,像四周散开。 旋即,挂着的啤酒肚和眼镜男两位长老被推到了中央,为首的鬼亮出一把雪亮的长刀,似乎要将人斩首。 嵇灵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掀翻了面前的货柜。 数吨重的钢铁轰然落地,激起大片扬尘。 小情侣查查事顺便打情骂俏
第54章 墓室 嵇灵这一动手,场上顿时兵荒马乱。 无数鬼惊异起身,却没扶稳头,一时间满场都是塑料脑袋掉地的闷响,鬼们脖子上一块碗大的疤,无头苍蝇似的乱串起来。 那握刀的领头鬼手上一顿,也惊异地朝这边看来,手中的刀一时脱手,便要斩断啤酒肚长老的脖子。 嵇灵从他们头顶掠过,堪堪扶稳那把刀,刀尖离啤酒肚的脖子只剩下几厘米。 那啤酒肚被按着头挂在那里,看见嵇灵,他瞪大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挣扎道:“快走!” 在啤酒肚看来,嵇灵只是个年轻人,连他和眼睛男这种资格老的都讨不了好,嵇灵定然也对付不了。 嵇灵当然不会走,他问:“您老的脖子还好吗?” 这地下的鬼对所有有头的东西都万分厌恶,只想将头砍下来据为己有,虽然因为仪式的关系,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砍下两位长老的头,却扭动了他们的脖子,让脊椎呈现不自然的弯曲。 也就是啤酒肚和眼镜男有修为,换了一般人,已经充血死亡了。 嵇灵双手覆盖上他的脖子,咔哒一声将头扭了回来,又去看另一个眼镜男的情况。 啤酒肚焦急地去拍嵇灵的脊背,嗓音沙哑:“快走,回门派去调其他长老,这里我们解决不了,我们闯进了厉鬼的包围圈了!” 这些鬼怪含冤而死,心中愤懑,怨气颇重,加上姚家坟本来就是阴气汇聚之地,地铁站常年没有活人往来,他们在此地盘踞数百年,修为可比肩顶级修士。 嵇灵道:“不急。” 他喀哒一声,把眼镜男的脖子也拧了回来,只是眼镜男比啤酒肚瘦些,脖子扭得更厉害,啤酒肚还醒着,他却已经昏了。 嵇灵将眼镜男塞进啤酒肚怀里:“你回头看一眼。” 在恐怖电影中,“你回头看一眼”这种话都是flag,啤酒肚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他僵硬着抱紧了同事,梗着脖子回了头。 身后的鬼跪了一地。 他们瑟瑟发抖,有些鬼的脑袋还在地上,却也不敢伸手去捡,只颤颤巍巍地朝着某个方向下跪,哆哆嗦嗦一言不发。 啤酒肚抬头,看向他们跪拜的方向。 是那个水蓝色潮牌t的男人。 渊主抱着胳膊站在货柜旁,带着顶嵇灵挑的鸭舌帽,正掀起眼帘往这边看,他姿态随意,还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啤酒肚对着他那幽深的瞳孔,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嵇灵道:“我们问出了天眼的下落,在电梯井底下,我和渊……渊先生下去探查。” 啤酒肚一顿:“电梯井?” 嵇灵见他神色犹疑,便问:“电梯井有什么说法吗?” 啤酒肚神色已然比之前恭敬了许多,他轻声解释:“之前谢雍辞也提到过,我们在此处挖出了一具棺材。” 嵇灵点头:“之前在地铁上,他确实说过。” “那电梯井最下方,就是墓中的主墓室。” 啤酒肚道:“平江是古城,地下有很多古墓,姚家坟打电梯井时挖出了古墓。” 他顿了顿,补充:“那墓我下去过,有几分邪门的,我们这种有修为的人,进去就不舒服,后来考古机构也来了,在门口就开始上吐下泻,我们告诫他们不要深入,他们的专家不死心在门口转了转,说那墓很是奇怪,葬法和形制,他们从未见过。” 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有对应的墓葬风格,汉代崖墓开凿于悬崖峭壁之上,明代三合土墓用糯米浇浆,墓室的形状和陪葬品也各不相同,不存在从未见过的葬法和形制。 啤酒肚犹豫片刻:“总之,我们觉得,建造那墓地的,不是人。” 说完,他自己也尴尬的讪笑了一声。 这话说得诡异,只有活人死了,才需要下葬修墓,修墓的不是人,难道能是鬼吗? 嵇灵道:“无妨。” 管他是谁修的墓,渊主就在身旁,这墓再邪门 他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眼镜男,又看了看面色酱紫,脑袋充血时间过长的啤酒肚,道:“既然你们受伤了,就别下去了,呆在这儿修养,顺便看着这群鬼。” 啤酒肚眉头上挑,脸上露出了滑稽的表情,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狐疑:“我?” 他确认:“我,看着这群鬼?” 啤酒肚表情复杂,他不是很想复述一个照面就被鬼吊打,然后被迫成为俘虏的经历。 嵇灵道:“稍等。” 太阳真火从他的指尖逸出,在虚空凝结出了复杂的纹路,啤酒肚仔细去辨,似是什么从未见过的道家符箓,笔峰起落间纵横肆意,颇有几分铁画银勾之感。 旋即,那枚淡金色的印记覆盖在了地面,将整个仓库笼罩其中,厉鬼们在阵法中瑟瑟发抖,看着居然颇为可怜。 这一屋子的厉鬼,乖顺地像被圈养的羔羊。 啤酒肚:“……” 他涩然问:“您……您到底是什么人?” 嵇灵动作不停:“无名散修,无需挂齿。” 真要算起来,他和鼎湖的祖师爷白泽是平辈,啤酒肚得叫他一声师祖叔,然而白泽还在木屋里睡觉呢,嵇灵又一幅青春男大的模样,真让啤酒肚叫他师祖叔,他觉得伤眼。 嵇灵无意在此地多做停留,天眼挟持的两个孩子还生死不知,将这边安顿好了,他便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渊主的胳膊,将他从房间里带了出去。 期间,嵇灵再次看了眼那尊雕塑。 青铜的神像已经全部锈死,神灵的面目模糊不全,着实难以辨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嵇灵接着往下,看向了神像掌中抱着的东西。 一般来说,神灵除了脸,最重要的特征就是法器,比如佛教中,手持金刚杵的是普贤菩萨,拿大磬的是云来集菩萨,桩桩件件都有讲究,若是认不出脸,最好的就是认法器。 但是这尊神像,法器也认不出。 这姚家坟地铁站无人维护,平江城又靠着长江水系,地下潮湿,神像的手部也锈迹斑斑,嵇灵勉强辨认,只能看出他抱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头宽尾窄,上面有凹凸不平的花纹。 就像……一把古琴。 但是嵇灵仔细回忆,还真没想出除了他自己,还有谁用古琴当法器,于是摇摇头不再思考,和渊主直奔电梯井而去。 那一群厉鬼全部留在了仓库中,鬼打墙自然而然地解除了,浓雾全部散去,露出了商场萧条破败的原貌。 嵇灵再次路过那家买苗女银饰的商店,之前在五层,这项店铺都亮着昏黄的灯,是鬼怪勾勒出的幻影,但现在,店内的装饰歪东倒西,首饰展柜上浮了一片灰尘。 嵇灵移开视线,看见了视线尽头的电梯井。 过了这么多年,商场早就停电,电梯也无人维护,静静地停在最下方。 他拉着渊主走到电梯口,厚重的铁门紧紧闭合,嵇灵指尖划过锁死的电梯门,煊赫的火焰自指尖燃起,钢板应声断裂。 他轻手轻脚地移开断了的铁门,将它安安静静地挪到旁边,看向黑洞洞的电梯口。 渊主道:“他在里面。” 他微微闭了闭眼,又道:“那两个孩子还活着。” 嵇灵握住电梯钢缆:“看样子他还没恢复过来。” 若是天眼完全恢复,人质就不重要,那两个鼎湖的弟子,也该命丧黄泉了。 嵇灵轻道:“我们要快。” 他沿着电梯井的缆绳,悄无声息的落了地,渊主也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在他们的感知范围内,已经能察觉到天眼的存在。 嵇灵道:“东南方向,不足一公里。” 他顿了顿,又道:“这墓真够大的。” 一公里放在地面,只是步行10分钟的路程,现代人出个小区都要走一公里,但放在墓室中,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墓室在地下,所有的空间都需要人工挖掘,大型的地宫要耗费巨额的人力物力。 和盗墓小说描写的广阔空间不同,很多皇陵的地宫面积还没有现代人三室两厅的面积大,阔绰点的,懿德太子墓地宫甬道长一百米,寒酸点的,南唐烈祖甬道不过20米,可这个地下空间,却起码有一公里的纵深。 嵇灵狐疑:“这鬼地方真的是人挖出来的?” 这需要多少奴隶夙兴夜寐,挥汗如雨,才能修出这样的地宫? 他不由地想到了另外一座规格不合常理的地宫。 ——封石村中,关着望舒君的那一座。 他们当时潜入地下,也见到了极为广阔的空间,按照白泽估算,一般城市的中央广场都没有那个地宫大,如果是人工开凿的,都可以申请个历史遗产名录了。 而更离谱的是,封石村只是一个萧条破败的小村落,隐藏在西南十万大山之中,常年人丁稀薄,毫不起眼,就那么千八百个人,还要去掉老弱病残,白泽当时算了,说这群人从三皇五帝开始挖,也未必挖的出来。 嵇灵不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两个地宫有没有联系,是不是一个人挖的。” 他看向渊主,笑道:“在封石村中,我们把望舒给挖出来了,你说这回,我们能不能挖出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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