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灵道:“有没有可能是祭祀?” 这个洞窟不是一朝一夕开凿出的,必然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而对于未开化的古人来说,除了日常的吃喝拉撒,最重要的,就是祭祀了。 他道:“那个‘灵力’充沛的东西,应该是要祭祀的吧?” 嵇灵并不知道这群人从哪里掠夺来的生机,但如果要向邪物交换生机,应当要奉上祭品。 他想:“那些失踪的驴友,还有谢雍辞门派消失的弟子,是不是被祭祀给了邪物?” 往前走了片刻,水声越来越清楚,头顶的悬命丝也越发密集,白泽的手电筒突兀地照见了一处白影。 姬瑶如惊弓之鸟,本能地想要尖叫,嵇灵拍拍她的头:“是个雕塑啦。” 他们走到了河渠附近。 这时一条很小的沟渠,水面只有莫约两米宽,洞窟的回音放大了水声,让水流听上去十分湍急。 而河渠上方,赫然有三座汉白玉的石桥,每座石桥上方,都有一尊石狮子雕塑。 白泽道:“果然是人工开凿的沟渠。” 沟渠四四方方,形成“口”字形,像护城河那样围绕住了中间的土地,而土地中央,有一座木制建筑,似塔非塔,似庙非庙,檐牙高啄,贴金画彩,窗户四周都垂着纯白的纱幔,虽然木头上的雕花已经斑驳掉漆,却依稀可见这楼曾经的富丽模样。 白泽冷静地扫过建筑:“地底修这样一栋建筑,是给鬼住的吗?” 这鬼地方又湿又冷,只有木偶和那些棺材,活人来住两天,非要得风湿病不可。 嵇灵道:“过去看看?” 说完,他越过白泽和谢雍辞,向前走去。 在一行人中,除了姬瑶,就属嵇灵看上去最不能打架,然而只有白泽和他自己知道,他才是四人中战力最强,最能应付突发事件的。 嵇灵踩上了汉白玉的石桥。 盗墓小说都喜欢把机关设在必经之路的桥上,嵇灵微微停顿,无视发生。 他直接走了过去。 而后,嵇灵避开木楼的房门,走到了窗边。 这楼的所有窗户都垂着纯白的纱幔,柔柔地垂缀下来,嵇灵微微侧身,掀开了纱幔的一角,向房中看去。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嵇灵眼神微微震颤,嗓音发涩:“白泽,你过来。” 白泽一顿:“怎么?” 嵇灵:“过来!” 白泽不明所以,修为到了嵇灵这个地步,都是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的仙神了,他什么大事没见过,这天下还有什么能让他露出紧张的表情? 他同样走过白玉桥,侧身走到窗侧,从嵇灵掀开的帘子朝里望去。 当看清了里面的景象,白泽猛地一顿。 那小楼的中央,是个睡着的男人。 他衣服是白的,皮肤是白的,头发也是白的。皮肤白如新月,是种不健康的,白化病似的苍白,如雪的长发披下,泛着盈盈幽光,而紧闭的双眼上,连睫毛也是纯白的, 而在他的背后,一簇又一簇的悬命丝紧紧环绕,覆盖了半座小楼,于是就连背景,也是纯白的。 白泽:“这……” 那人横卧在小楼中央,头枕在手臂上,只露出的半张侧脸,他长相极为清俊,长发如瀑如幕,眉眼的弧度冷淡疏离,让人想起高悬中天的明月,这样安静的卧着,显得静谧又皎洁,如果这张脸放在时尚杂志上,白泽绝对会驻足欣赏。 但现在白泽看着他,就如同见鬼了一般。 嵇灵问:“是他吗?” 白泽喉结微动:“是他。” 这是个熟面孔,嵇灵和白泽都曾见过。 在那三十三天之上,在扶桑帝君的身旁。 太古三尊之一,月主,望舒君。 渊主:“什么,我还没有开始呢,情敌就来了吗?”
第31章 放手! 望舒君正在沉睡,他被悬命丝包围环绕,就像睡在了柔软的茧里,他的表情宁静平和,温和的眉目舒展开来,像婴儿那样无害。 嵇灵后退一步,连语调都变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太古三尊其二的望舒君,是所有仙神中除了扶桑君地位最高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嵇灵和白泽只在三十三天的宴会上远远见过他。 那时扶桑君坐在九重天阙之上,而月主手抱箜篌,安静地跪坐在下手,他银色的长发白练似地垂下来,恰似高悬天际的明月。 现在,这样一轮中天的明月,怎么会睡在昏暗地底的无名小楼里? 白泽同样脸色难看,他之前听说这个村子古怪,只当是寻常的鬼魅作祟,哪知还牵扯进来了望舒君? 他沉声道:“牵扯到望舒君,这事儿我们管不了了,带人先退出去,上报扶桑君,由他来定夺。” 嵇灵心中暗暗叫苦。 他总共在人间待了一个多月,先是莫名其妙捆绑了一尊邪神CP,又在地底挖到了望舒君,这到底是什么倒霉的运气? 那些木偶还守在棺材处,但比起小楼里的真神,木偶不足为惧,嵇灵挪动脚步,慢慢后退。 谢雍辞没看见小楼里的东西,他见嵇灵白泽两人如临大敌,也压低声音:“怎么了?” 嵇灵轻声道:“快走,这里的东西我们解决不了。” 谢雍辞犹豫片刻,姬瑶怯生生地从师长身后探出头来:“哥,小哥哥,我们还有一个同学没找到。” 她是和另一个男同学一起来的。 嵇灵闻言一愣,略微思索,正要说话,却见白泽忽然瞳孔一缩,旋即,刺耳的铃声在耳边炸响。 先是一两颗铃铛晃动的声音,接着是一片,黄铜制的铃舌撞上铃身,连成了海潮一般的声浪。 在他们的头顶,悬命丝微微震颤,成千上万的铃铛一齐晃动。 嵇灵和白泽同时回头,看向悬命丝连接的地方。 那栋小楼。 小楼的木门吱嘎一声,探出一双修长细瘦的手,旋即,嵇灵撞进了一双冷月似的眼眸。 望舒君的眸色浅淡,是种介于蓝紫之间的颜色,如同新月的光晕,他看见嵇灵,舒展了眉眼,唇角也微微扬起,像是要微笑。 嵇灵心中一松,心道:“太好了,看样子望舒君还记得我。” 他们曾在扶桑君的宴会上见过的。 嵇灵扣着太古遗音的手指微微一松,收起了古琴。 忽然,他头顶的铃声倏忽变大,铃铛再次飞快地震颤起来! 白泽厉声道:“嵇灵!” 望舒君抬起了手臂。 在他的身后,无数的悬命丝相互牵引,如水的月光从他的指尖倾斜而下,却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嵇灵飞退两步,在岩壁上借力翻身,仓惶落地,他重新祭出古琴,抬眼看向前方。 望舒君的神色变了。 他方才看见嵇灵,明明是温和平静的,现在却如寒霜覆盖一般,面色冷到了极点,眸色深沉如亘古不化的冰川,如果说他刚刚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则像一把锋锐无比的剑,所思所想,只有斩断眼前的一切。 而现在,嵇灵就在他的眼前。 白泽抬头,看向密密麻麻的悬命丝,他飞身而起,并指如刀,便要斩向那些丝线。 气浪从他的指尖溢出,直刺天穹,但那比尖刀还锐利的风刃却在触及悬命丝的瞬间消散无形,如同被什么吞吃了下去。 白泽这才看见,那铃铛上的挂着的红纸并非装饰,而是一道又一道的符咒! 他暗骂了一声该死。 如果是平常,这些粗糙的符咒处理起来不难,但现在望舒君步步紧逼,手中白刃不断,他们顿时捉襟见肘。 如果用游戏比喻,白泽就是个博学多识但战力欠佳的辅助,只能在远处补补刀,而望舒君是名副其实的站桩法师,战力大C,全场乱放AOE。(1) 嵇灵倒也勉强算个C,太阳真火也能AOE,可惜太阳真火烧起来敌我不分,他要是在这里用了,谢雍辞和姬瑶就得当场祭天。 全场白光翻涌,这明明是漆黑的地底,却仿佛凭空升起了一轮明月。 月光所到之处,凄冷肃杀,令人不寒而栗。 望舒君站在原地不动,凌冽如刀的气浪将嵇灵白泽谢雍辞分割开来,三人各自躲避,难以互相支援。 在场所有人中,最狼狈的就是谢雍辞。 嵇灵和白泽虽然不比望舒君战力强,但都是神灵,自保无虞,而谢雍辞修为最弱,还要护着身后的学生,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便狼狈不堪,风衣上全是刀口血痕。 眼看着月光倾斜而下,所有退路尽数封死,当头一道白芒划破黑暗,顷刻间便要洞穿眉心,谢雍辞死死闭上了眼。 电光火石间,嵇灵来不及多想,他唇齿下压,契约从口舌间浮现,飞快地念出了那段颂言。 他在以契主的身份,召唤三尊之一的,渊主长明。 白泽就在他对角线的位置,将这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睁大眼睛,脱口而出:“嵇灵,你要死吧,你疯了吗?!” 一个看上去神智失常的望舒君还不够,嵇灵还召唤一个邪神渊主,怕他们死的不够快吗? 更何况,渊主和他签订契约是时局所迫,嵇灵要做的,就是乖乖杵在旁边,当邪神的封印挂件,闲着没事别去碍渊主的眼。 但现在,嵇灵却敢以契主的身份自居,主动动用契约,召唤邪神? 邪神一旦发怒,会不会将在场所有人碎尸万段? 白泽觉得嵇灵疯了。 嵇灵双手合十,闭目道:“拜托了。” 契主能强行约束被契约者,但那是契主强的情况,以渊主身份,嵇灵没办法强迫他动手,他不知道渊主会不会愿意来。 如果渊主不愿意,这里的情况就会十分糟糕了。 嵇灵虽然发现渊主和想象中不一样,却并不了解邪神真实的性格,而此情此景,他只能赌。 赌以那天晚上邪神救猫的温柔,赌他愿意现身,愿意救下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也愿意帮嵇灵化解危机。 嵇灵看向虚空。 下一秒,如水的月光中,突兀地涌现了一层漆黑的浓雾。 一只冷白的手从浓雾中探出,直直地握住了那道月光。 利刃割破皮肤,鲜血从手掌中落下,月光消散无形,邪神从浓雾中浮现身形,渊主负手站在了望舒君的面前,俊挺的眉眼似深渊般沉郁,他面不改色地接下了一击,微微偏过头,酒红色的眼眸冷冷地看向嵇灵。 白泽:“……” 这尊大神救了两个凡人没错,但他的表情实在恐怖,白泽一时摸不准他是来帮忙的,还是拉把嵇灵吊起来打的,他怔怔看向渊主,嘴唇微微蠕动,脑海里翻过了无数求情的话术。 ——有示弱的: “尊上,嵇灵年纪还小,不懂事,他召唤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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