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却极为广阔,堪比一座巨型礼堂,以村子堪堪三千的人口,怕是要从秦朝挖到现在,才能挖出这么打的洞窟。 嵇灵转头:“或许不是石窟,是这村子的祖坟呢?” 煊赫的金光从他的指尖燃起,照亮了石窟的一角,之间在这洞窟之中,无数漆黑的棺材罗列开来,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些棺材都刷了桐油,反着一层油光,翘起的一头有复杂的雕花,上头刻着文字。 嵇灵燃着灵火,一一看过去,看见第三层中间时,他顿住了脚步。 “李秀儒。” 那个搜出来的清朝黄册,木偶上的诡异黄纸,还有这棺材上的阴刻,都是这个名字。 嵇灵俯下身子,手指向上,托起了什么东西。 一截蛛丝状的细线乖顺的躺在他的掌心,泛着绸缎的光泽。 不但那些木偶身上连了线,这棺材之上,居然也连了一截线。 嵇灵放眼看去,才发现成千上百具的棺材地下都有丝线,它们相互缠绕,紧紧相连,连接到了更为漆黑深邃的地底。 嵇灵正要向前走去,白泽忽然侧身:“有人来了。” 后方传来了脚步声。 嵇灵熄灭灵火,与黑暗融为一体,大堂瞬间暗了下来。 通道处,谢雍辞步履匆匆,他烟灰色的风衣上满是尘土,身后跟着同样灰头土脸的姬瑶,至于另外一个男学生,则踪迹全无。 他们拿着一只冷光手电,看见棺木时微微一顿,旋即闷头冲了进来,步履凌乱急切,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两人在嵇灵右侧的棺木前停顿,而后俯下身子,藏在了棺木后。 姬瑶像是已经吓哭了,她被谢雍辞护在袖子地下,小声哭道:“掌教,怎么办啊?我们怎么办啊?” 谢雍辞焦头烂额:“别怕,别哭,我们先藏着,它们不一定能找到这里……” 说着,他骤然收了声音,抬手捂住了姬瑶的嘴,大厅陷入了彻底的宁静。 嵇灵微微侧头。 在谢雍辞来的方向,传来了咔吧咔吧的响动,机械,僵硬,令人毛骨悚然,像是木制齿轮滚动咬合的声音。 那些木偶找了过来。 成群结对的木偶出现在了狭小的通道处,个个顶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向堂内。 它们都是死物,感受不到活人的生机,领头的木偶微微歪头,和身后的木偶打了个招呼,沿着棺材的缝隙,像大堂的最右侧的棺材走去。 随后,第二架木偶走向了右侧倒数第二具棺材。 第三具,第四具…… 整个大堂被棺材分割成了规整的小方块,就像棋盘一样,而这些木偶没法直接找出谢雍辞,居然打算遍历棋盘上的每个点。 姬瑶浑身颤抖起来。 谢雍辞一边按着学生的肩膀,一边在背包里摸索起来,片刻后,他摸出了一张画着朱砂的黄纸,将那纸轻轻点在了右肩上,而后单手结印,双指并在眉心,默念起什么。 嵇灵传音白泽:“这是什么符?” 白泽眯起眼睛:“好像是请神符。” 这也是道家常用的符咒之一,召唤邀请仙佛神灵上身,借用他们的力量诛杀妖鬼,民俗神话中的出马仙便是请神的一种。 嵇灵问:“他想请谁?” 这世上但凡叫得出名字的神仙妖鬼,嵇灵基本都认识,要是谢雍辞请了个熟人,说不定还能寒暄两句。 他饶有兴致地去读谢雍辞的唇语: “太上玄清神妙元君……” 白泽眉头一跳。 “鼎湖师祖……” 嵇灵微微挑眉。 “白泽帝君……” 谢雍辞是鼎湖的修士,白泽是鼎湖的老祖,这兜兜转转,请神请到白泽头上来了。 嵇灵奇道:“这些人又瞎加封号,你什么时候能称帝君了?” 白泽刚想闲扯两句,就听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黑暗。 是那个修士女学生姬瑶。 嵇灵扭头看去,在姬瑶和谢雍辞面前的棺材下,赫然有个趴着的木偶,他无神的大眼睛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姬瑶,似乎再说:“找到你了。” 谢雍辞面无血色。 现在,请什么神都来不及了。 嵇灵叹息一声,道:“借过。” 他自黑暗中飞掠而出,隔空按住了姬瑶和谢雍辞的肩膀,反手将两人往白泽怀里一丢,拉开了木偶和他们的距离,而后伸出右手,在那百十来斤的棺木上轻飘飘的一拍,棺木便向右滑去,将那木偶的头颅露了出来。 木偶抬头,墨水绘制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惧,四肢并用,像蜘蛛那样横向爬离。 嵇灵扬起右臂,并指如刀,气浪斩下,一刀斩断了木偶的脖颈。 圆形的脑袋向外滚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在谢雍辞和瑶姬惊骇的目光中站直身体,与面前几十上百具木偶对视。 在他的掌中,一朵赤金色的火焰腾跃而起,煊赫明亮,灿若烈阳。 谢雍辞睁大了眼睛。 嵇灵,一款因为长得乖且好看,萍水相逢的路人都觉得他不能打架的神灵。
第30章 情敌就位 谢雍辞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凭心而论,嵇灵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长相,他气质矜贵,眉眼上扬带笑,像是大户人家金尊玉贵供出来的公子,应该在波尔多的酒庄里品酒,或是打着扇子在老街胡同里听戏,总之,他应该和那些风月雅致的事情相联系,全然不会武力,而不是站在一堆棺材中间,一刀剁碎木偶的头颅。 但他的动作又是那么的利落,仿佛不是在砍杀来势汹汹的木偶,而是在手机上玩水果忍者,指尖气浪翻滚,回身起旋间,木偶的头颅应声而落。 一刀一个,干脆利落。 为了不被人间的修士认出来,嵇灵刻意没用太古遗音,全凭招式周旋。 谢雍辞当了这么多年的修士,从未见过这样行云流水的身法。 他也算鼎湖一派最年轻有为的修士了,年纪轻轻高居掌教之位,但他仔细回忆,门中没有哪个人,像面前的青年这样利落。 而刚刚在楼上,他甚至试图保护这个漂亮无害的青年。 ……漂亮无害吗? 谢雍辞陷入沉默。 白泽扶着姬瑶站好,小姑娘受了惊吓,好半天没缓过来。 白泽问:“没事吧?” 姬瑶精神恍惚,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他他他他他,他是修士吗,怎么……” “哦。”白泽看了眼嵇灵,随口瞎扯:“哦,他从小喜欢武术……” 嵇灵斩断了木偶的胳膊。 白泽:“是业余武术爱好者……” 嵇灵扇飞了木偶的头颅。 白泽:“在大学武术协会学了几招……” 煊赫的火焰自嵇灵掌中升起,将这一方暗室照得亮如白昼。 白泽:“……同时,他还加入了魔术协会,系统的学习了光系魔术……呃” 他编不下去了。 谢雍辞:“……” 姬瑶:“……” 你管这个叫光系魔术? 这tm是光系魔法吧?! 白泽咳嗽一声:“……总之,我们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吧。” 之前来的路已经被木偶堵死了,嵇灵在前面手起刀落,落了一地的木屑,残肢断臂堆成假山,木偶们过不来,他们也过不去。 白泽环顾四周,按着两人的肩膀:“我们往里面走吧。” 他们两个在这里,嵇灵打架也束手束脚,他现在不敢用太阳真火,因为这里又是棺材又是木偶的,可燃物太多了,万一烧起来耗尽氧气,嵇灵和白泽没关系,谢雍辞和姬瑶就麻烦了。 白泽带着两人后退,退到了石壁边缘。 在石窟的后壁,还有一条通道,幽深静谧,不知通向何方。 “啧。”恰在此时,嵇灵也一指扭断了一具木偶的胳膊,他同样落在了通道前:“走吧,我断后。” 这些木偶攻击力不高,但前仆后继,无穷无尽,处理起来怪麻烦的,好比一堆惹人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嗡,不致命,但恶心。 谢雍辞慌忙点头。 于是他们一行人退入通道,白泽最前,嵇灵押后。 白泽拿了谢雍辞的手电筒,照往前方,嵇灵则凝视后方,但等他们全部退入通道,那些木偶却仿佛冻住了一般,平静地伫立在棺材两侧,一步也没有追来。 白泽眉头一跳:“前方有它们让他们害怕东西?” 之前嵇灵和白泽看见悬命丝,以及那棵悬命丝供养的巨大槐树,都猜测这地下有供养者,且供养者必然灵力极充足,实力强悍,但现在,他们还没看见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嵇灵道:“若是什么邪物,一把火烧了就是。” 太阳真火还没怕过任何邪物。 这通道并不长,不多时便走到了尽头。 这是一处比之前还要大的石窟。 白泽用手电筒一照,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眯起眼睛:“居然有这么多。” 在石窟的天花板上,几人的头顶正上方,密密麻麻的白线互相交叠,几万条悬命丝缠绕在一起,织成了巨大的网格,在惨白的手电筒光照下,泛出生石灰一般灰败的光泽。 他们简直像误入了蜘蛛的巢穴。 嵇灵抬头:“那是什么?” 在层层叠叠的丝线上,点缀着数不清的金色小圆点,像是什么黄铜制作的金属物品,物品的尾巴上还有红色飘动。 由于离得太远,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嵇灵在石壁上微微借力,从白线下方旋身而过。 一瞬间,他看清了悬命丝上的东西。 铃铛。 黄铜制作的六角铃铛,挂着尾巴挂着红绳。 一根悬命丝上系了上百根铃铛,成千上万的悬命丝就是不知道多少个铃铛,就像蛛网上悬了黄色的虫卵,嵇灵看在眼里,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要不是得找到悬命丝的另一头系在哪儿,他已经动手了。 白泽移开手电筒:“走吧。” 之前的石窟已经足够巨大,这一个石窟却要更大一些,手电一时照不到边际,嵇灵甚至还听见远方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谢雍辞身为修士,耳朵也是灵敏的,他环顾四周:“地下河?” 白泽摇头:“这不是地下河。” 他给其他人科普:“地下河是碳酸盐岩分布区中的一种典型喀斯特地貌特征,这里的山以玄武岩为主,不具备形成地下暗河的条件。” 姬瑶忍不住道:“那这水声?” 白泽:“应该是人工开凿了河渠,引入了流水。” 这话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可笑,开凿河渠需要巨额的人力物力,当年隋炀帝贵为一国之主,开凿大运河也险些亡国,在这么个小山村,这么个无人生活的地下石窟,费时费力开凿河渠,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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