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衡淡定的有些出奇了,手里掐着决,缓步朝那黑潮走。风将他沟壑的脸吹的早变了形。 “能稍稍挡在前面,这就够了......” 林宇脑袋里剩下这一句话,眼前是父亲陷入黑暗的错影。 刻着道力的飞木飞进黑潮就像雨滴进瀚海,公羊建双手早就挥的没了知觉,上一战已经耗尽了他大部分力量,现在...... 他跟着云观的道长一步踏出了谷垚划出的安全圈。 “别看老子名气小,志向可大着呢!他日除了这恶鬼黑雾,可得记上我一笔!” “要说名气我排行还比不上你呢,但可绝不是什么鼠辈!” “就是就是!我倒要进去瞧瞧这黑雾是个什么东西!” 人群跟着林正远和图衡的脚步,追进了黑潮里,试图填一份力量,阻挡这黑潮一步。哪怕能挡住一分钟,那也是赢了。 “谁言我道门衰败!我看更胜辉煌!” ...... “林宇”郁雾的声音穿过巨风传进林宇的耳朵。 林宇还紧拽着郁雾的衣服,为防被一阵风灌倒,“我在!” “知道怎么解开诅咒吗?” 林宇将头藏到郁雾后背,稍缓的眼睛睁开,眼底红的发疼,“我想我知道” 林宇最后看了眼那些毅然踏进黑潮的他的道门前辈们。回过头,抓住郁雾的手腕,“我可以” 郁雾仰头,风暴卷着黑的雾,已经将四面八方都堵上了。 “时间到了”郁雾说,没有表情,只是陈述出这一事实。 黄昏时刻到了。 是刘光等的吸收怨力,换身体的重生时间。 也是困住闵庄上千年的古老诅咒得到解放的重生时间。 几乎是刹那,四周的黑潮膨大鼓动的比天地齐,淹了所有人。只一声“嘭”地巨响,像是回到的宇宙洪荒,混沌之时。 硝烟终止,时间暂停。 倏忽。 嘭——啪啦———— 黑雾的中心圆点猛然炸开,一道蘑菇云的风团轰开紧密的黑潮,将四周黑雾推开,巨大的惯性将黑雾冲散直至届的尽头。 露出被黑潮掩盖的战场。 咿咿呀呀的惨叫还来不及喊,瘫倒在地的众人一齐看向那道顶开云浪的龙吸水,旋涡中心下坠的,井。 是闵庄的苦井。 破败的,干涸的。灰扑扑突兀的立在郁雾和林宇中间。 林宇闭着眼睛,手心的血液还涓涓的流着,和不知何时溢出的井水交织,融合。巨大的寒意从井口幽幽而出。 强劲的风像是再不能奈何林宇,他坐的安定,神游般。 郁雾摊开的手心也同样流着血,那血沿着井口古老的痕迹进入,进入更黑暗处。 血的井水加入急速旋转的涡流,扩散,洪泛,扎进地下。流入地脉,飘向天空。 耳边像是响起了那天的铃铛声,银器不断敲击,缓慢到急促。 还有那阵低吟,吟唱。 哭声。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杂,有妇人,孩子,老人,少年...... 侗楼那数不清的长廊里,血的指甲染了墙壁,嘶吼声响彻山谷,压抑了千年的绝望在此刻崩塌,释放。 谁的妈妈,谁的父亲,谁的孩子,谁的爱,谁的恨。 风将一切扩大,抖碎,又稀释。 黑潮在被炸开的瞬间就又聚拢的涌回来,刘光掩在黑暗后头,嘲笑着这些人的妄想。 “你将诅咒解开,那是恨呐......哈哈哈...我最喜欢的就是恨...” 黑雾缠着郁雾,左耳右耳不断的诱哄,“郁雾啊,好郁雾,你放开这些灵魂也没用,这些全部都会变成我的养分,没用的......” 谷垚一剑劈来,将刚才凑过来干扰的黑雾砍碎。 雾是没法除尽的,何况恶。 “那是你的心上人吧,你这么做他会死的......郁雾,这里的人都会死的,乖乖放弃,我就放了他们......” 又是一剑。 “你们拿什么对抗我?善恶同存,只要人活着,我就有无穷无尽的恶念可以吃,我的力量是无穷无——” 一剑。 “好香......是浓厚的恨的味道,那来自井底最深处” 两剑! “你杀不尽我的,谷垚。你心里没有恶吗?你本身就是恶...跟着他们装什么好人,修炼是为了什么,你难不成真要......” 一剑。 “你可是姨母制作的第一个鬼王,别忘了你的名字,煞” 青鸟飞溯过来,咬散那股黑雾。 郁雾说,“你真的很烦” 谷垚手里的剑转了圈,比到身后,语调颇为无奈,“专心” 郁雾眼还闭着,“我不喜欢他说你” “知道”谷垚温声道,“那也专心” 图衡呲着牙,手摸索着身上的电线按钮。另一双手帮他够着,图衡一看来人,嘴也咧起来,“你来的可够慢的......我这人工心脏有什么好歹你得赔我六个不止” 魏闲帮着这个仰壳的乌龟归正,“你以为把苦井的幻象带进届里这么容易呢,回去我得躺几个月了” 图衡努嘴,“快去看看林正远,别是死了,珠光集团董事长我可赔不起” 暗哑的声音即刻打断他,“...咳咳......死不了,死了也不用你赔” 魏闲挪过去,林正远狼狈的什么似的,一头发蜡疏的头发也炸开花了,雷木剑...... 林正远摩挲几下就剩几个木头块的剑,叹道:“这下是彻底...不用修道了” 图衡扭过头去,不愿再看。 魏闲坐到林正远身旁,一块一块将碎木头小心收起来,神色认真,“师兄” 林正远一怔,看着魏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开公司赚钱,妈的,天卢山现在还雇不起专车接送,我一年少可多学生了”魏闲叨咕。 “......” 天光亮起,井中不断飞出灰色的灵魂。像老旧的黑白电视机,除了刺啦的雪花,人物都模糊。 数不清了,到底多少魂灵。 飞出的魂灵飘荡在空中,不断乱窜,急躁。 黑潮攻入,扫荡的风更加澎湃,魂灵被这股风吹的更没有定点,只能被吸入黑潮。 幽远处传来刘光的笑声。 刘光露出身形,无数从井中飞出的魂灵被他吸入身体。身体逐渐膨胀,头已经有了五六个篮球那么大,皮肤经脉暴起,呼吸都是贪婪的。 “都是我的...哈哈哈......都是我的...” 众人见此大惊,好容易解开的诅咒成了刘光的盘中餐。 刘光伸手,黑雾顺着蜿蜒的手臂冲向中心的那口苦井。轰隆一声,苦井应声倒塌。 魂灵已更快的速度,鱼贯而出,再快速的被吸入刘光的身体。 郁雾挣开眼睛,波澜无惊。 像是早知道会如此。 “交换吧!”刘光声音已经成了糊音,像是从粘稠秽物中出,“郁雾,给我你的身体!” 空中弥漫的黑潮与主人一样,感受着庞大的怨力。收缩又涨大,如此反复。快速向郁雾聚集。 还没等触及到郁雾的身体,就被林宇的血挡了回去。啪啦啦烧了一片。静立在两人身边的七香阵还燃着,毫无退让。 黑潮撞不进去,只能一直撞,再被挡回去。碰碰车似的。 郁雾站起身,目光隔着一众人和黑潮投向刘光。 “吞不进去了吧”郁雾说,耐心的好像张着大嘴毫无雅观一说的刘光只是个淘气的孩子。 刘光突起的眼珠呆滞一瞬,好似在辨认郁雾口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发现,原本怨力可以被吸收进身体,容纳在无边无际的黑潮中,身体便可以恢复原状。但现在,他无法控制身体,像是......吃撑了。 涨大的身体像一个巨型的癞蛤蟆,随着呼吸鼓起。既顺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怎么回事!” 郁雾从兜里慢条斯理掏出所有的符纸,金黄的纸张被两只沾了血的手抓着,厚厚的两打,快抓不住。 “刘光,你说的善恶共存。那么魂灵有怨,也该有愿。希望和怨恨,哪个会赢?” “你说什么!?” “我说” 符纸被一把扬起,数万张符纸荡向半空,像一场染黄的雨,夺目灿然。 “你该受罚!” 飓风霎时掀起。 满空的符纸翕张着,在风中急速旋转,颠倒,纷飞,蝶儿似的。 郁雾站在风暴中心,召唤所有魂灵。 手中快速的掐着决,劲瘦有力的身躯在狂风中站的坚定,仿佛这风,这雨,草木花卉,皆由他所唤。 大地持续震动,黑雾被搅进回溯的气流,像海水冲了墨,由混沌逐渐变得清明。 日头透着朦胧的云层出现,地上开出妖艳的大红花。 是闵庄无际的彼岸花地。 花枝被摧折,鲜红的花瓣碎裂在空中,和薄的符纸交相呼应着。 瞬间颠倒的场力,几乎打了一群猝不及防。人群在浑浊的暴风里颠三倒四,糊了满嘴的符纸还是花瓣碎子。整个身体像被一个巨型洗衣机抡洗一通,五脏六腑全换了位置。 只有几个老滑头老早就躲了位置,相互紧搂着,才堪堪没被甩飞。 谷垚在这已经站不住脚了,却不离郁雾的半步距离,只能奋力将剑插入地下,借着力,勉强蹲着躲一躲。 远处有哭的声音来了,愈发近。 他是熟悉的,那次在南山,见到的那些受难者。 郁雾还在召唤,所有相遇的,擦身而过的,仍带着希望,想得到一份公正的,万万魂灵。 “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他们曾这样约定。 红色的纤长彼岸花瓣,幻化成断裂的红线,是真正的灵。 他们来了,像约定的那样。
第84章 鬼王的执念 “这是你的执念”郁雾说。 詹休回过身,眼里没有情绪,“是” “......怎么会”郁雾喃喃,想来魏峥是闵庄人,死后执念在闵庄应该也算合理。可魏峥的灵魂不是早就被周珍拿走了,现在怎么又出现在闵庄。 像是知道郁雾心里的疑惑,詹休说,“不是”。擦身通过两人。 场景变化。 一片树林长出,清心盎然,稍缓了刚才那股血腥的浊气。 仔细辨认也能发现,这是詹休和魏闲初见的地方。 树叶扑洒进土地,脚步落上去哗哗的响。耳边间或雀儿的嬉叫,光斑打下几条细直的线。 空地处一张长案桌静立,几片叶子飘飘然落了詹休挑画的笔。 “他说书画该是风骨正然,教我在桌子上画”詹休说。 手上不停,是一张人皮笑脸。 呃...... 谷垚歪头看着这张大笑脸,回想之前收过的笑脸鬼,看来传闻不虚,这位鬼王的癖好......确实...有待商榷。 “为什么”郁雾一时词穷,“...画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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