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这次只停顿几秒就回答了,“干嘛...”想起什么地抬起头,正视着谷垚说,“...去?” 然后说完又快速低下头,揉捏着发麻的指尖。 谷垚对此很满意,露出欣慰的表情,又可惜郁雾没看到。 “郁雾” 谷垚叫了一声。 “嗯?”郁雾慢吞吞又懵懂地抬起了鹌鹑的头。 谷垚使了个眼色让他看自己桌子上的手。 郁雾看去,笑了。 很浅的笑。 谷垚摆在桌子上的两只手,都比着大拇哥。很棒。
第5章 演技不错 “今天晚上跟我去抓鬼,赚的钱咱们五五分。我当道士,你假扮鬼。台词昨天给你了,背好了?” 郁雾在听到谷垚说抓鬼时面色一凛,听到假扮鬼时又更是摸不着头脑。 “背、好了”郁雾回答得很心虚。 背是背下来了,就是不知道说出来的时候会不会磕巴。 “我还请了一些群演,你到时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说台词”谷垚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又点了两下像是在回消息,很忙的样子。 “还有不太清楚的地方问我吗?” 谷垚打字的间隙抬眼看过来,郁雾赶紧摇头,“没” 谷垚瞧着他又笑了,摇了摇头很无奈的低下头专心打字了。 郁雾不懂了,这笑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仔细挑出自己又是哪句话说错了,谷垚就起身了,“那我们走吧” 郁雾只好起身,跟着出去了。 天已经不如刚才亮了,旁侧的路灯有悠悠转醒的迹象。温度也降了下去,风很轻,温和闲适。 就算并肩走着,两个人都不说话也并不尴尬,谷垚就是那种拥有奇特磁场的神人。郁雾是这样觉得的。 日落到天黑的时段是最短的,连太阳也着急回家,从不留恋。 等郁雾跟着谷垚到了一个偏僻楼盘,天已经全黑了。有两栋楼,看不太出是拆了一半还是建了一半。裸着能看出墙壁的水泥纹路,没有装窗户,但留有窗户的地方。黑夜里吸不进光,一层一层黑洞洞的方口,想象不出里面有多恐怖。没了建筑物的阻挡,风已经有了起势,擦过窗口,像是天然的鸣笛,发出“啸啸”的声音。 说实话,郁雾有点害怕。 不是有点,是很、非常、特别。照郁雾的体质,在外面逛了这么久还没见到什么阿飘,已经十分反常了。所以大概率今天晚上在这个空楼,会碰见什么...大场面。 谷垚倒是十分淡然的打量起四周,好像来指点江山的大老板。看到什么,走过去,察觉到郁雾没跟过来。 “啊!”郁雾突然被谷垚搭住肩膀,草木皆兵,吓出声。 谷垚抬手轻拍了两下郁雾垂下的脑袋,出声安慰,“是我考虑不周。很怕?” “不”郁雾赶紧回。他要好好帮忙的,绝不掉链子。 谷垚在郁雾说不之前就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了,不过在过于空旷的地方效果甚微。 “我...要怎么做?”郁雾试图用谈话的方式缓解这种生理性恐惧。 谷垚胳膊搭在郁雾的肩膀上,带着他往前走。谷垚没用力以至于郁雾肩膀上能感受到的重量很轻,如果不是能看到谷垚在自己身侧自然垂下的手,或许会以为是错觉。 “背好台词,等会儿来了人,那人只要看你,你就说词。”谷垚稍稍用力带着走神的郁雾绕开了横放在路上的断木板,上面还夹着上锈的铁钉,“其他就看我” 谷垚离郁雾很近,又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就像是独独说给郁雾的左耳听,很自然的拉走郁雾的注意力,神奇的缓解了郁雾的紧张和害怕。 “你不就是道士吗?”郁雾问出了白天就想问的话。为什么要假扮,他明明那么厉害....脑海里豁然想起那天夜里纷纷的黄符纸,还有深埋其中恣意如火光的笑。 “呐——我跟你说,等会要来的呢就是珠光集团的大老板刘凯。我要假扮的不是普通的道士,那是可以调动百鬼,弹指转风水的...呃......超级道士” 谷垚又拿出不太正经的调,郁雾跟着也放松起来,听的起劲儿。 “你呢,就是我的男主角,扮演的就是鬼王阴蓍。那家伙相信你是鬼王,我呢再假装施施法,驱驱邪,把你给收喽。那你说能收了鬼王,那鬼王还乖乖听我话的,那我是不是超级道士!” 说着还晃了晃郁雾的肩膀,让听众给点反应。 “是超级道士”郁雾也捧场。 “那群演...是谁?”郁雾又想起来,问道。 谷垚坏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打黄符纸,在郁雾面前晃两下,故弄玄虚:“他们” 刘凯是真没想到珠光大厦会塌,虽然他确实存了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但是他还没开始实施啊。现在外面各种媒体还有检查机关都在找他,必须要给个说法。他能给什么说法,问建筑团队啊。他可是才接手珠光集团,要说法去找刘光啊。 刘凯又啐口烟,八字眉在脸上使劲儿拧着,糟心到了极点。 一旁的律师林正远提醒他到地方了,他才收了思绪,下了车一脚碾灭了烟。皮鞋被他穿的都宽泛得变了形,没被人精心打理,缺乏光泽地拖沓着。 林正远见了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转瞬就不见,似乎刚才不耐烦的情绪只是错频的雪花。 刘凯正了正领带,这身西装对他来说就像穿了身胶皮一样紧得他难受,还有那双不合脚的鞋,都在提示他,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呸了口唾沫,往沾了发蜡的头发上抿抿,似乎还对自己形象较为满意。这才往他新开发的楼盘里走。 穿过一个刚建好框架的楼房,就看见了背风口处发着光亮,就是道士说的法坛了。 “呦,刘总您可来了,要不错过吉时了”一身黄道袍的道士谷垚贱嗖嗖地跑过去招呼刘凯,挂着穗子的帽子还歪斜地戴在脑袋上,像凑人数来的。 刘凯也只是点了点头,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光亮其实就是两根蜡烛,还是白色的,五金店里最便宜的压箱底卖不出去的那种。呆愣愣地摆在桌子两边,中间是个香炉鼎,不伦不类地插着个桃木剑,剑头还朝上,不知道要扎谁。后面两个碑位,及其潦草的字体,左边:祖师在此。右边:统统让位。 刘凯下巴都要掉了,这什么外行玩意儿?!让他自己摆都比这歪门邪道强。怒气渐顶,粗眉都要拧出花来,“你耍我!?” 那话像是崩掉了牙挤出来的。 饶是一直矜贵着表情的林正远看了这所谓的法坛表情都出了裂缝,一时词穷。 “刘总您这就外行了”谷垚可是一点没察觉这气氛似的,还一本正经地叨叨呢。 他外行?!刘凯嘴巴抽搐地瞅着面前这个架着圆片眼镜的二货道士,那黄袍袖子都开了线,极像临时租来的地摊货,越看越像骗子。 “您不就想知道贫道的实力如何,够不够资格给这珠光大厦做转势法阵。我给您展示展示,您评评不就成了?” 谷垚一边说着一边把刘凯往桌子后面请,撸胳膊往袖子真像要干什么大事的样子。 郁雾就藏在东边的一堆杂物后面,仗着天黑躲得严实。可是手抖得什么似的,嘴唇都白了,紧张的。看着谷垚在案桌前面比比划划,念念叨叨的,他等会得看着谷垚给的暗号,及时跳出来,还得表演得神神叨叨的。期末考试都没有这个难。 刘凯要反驳的话被这货堵在嗓子眼,憋了口老痰地站到桌子后面,看看这道士耍什么花招。 “天灵灵,地灵灵...” 刘凯:“......” 林正远:“......” 刘凯跟被人硬闷了一口二锅头似的,脸都气歪了。猛地就要干上去,被眼疾手快的林正远拦住了。 “刘总,再等等,若是真能成咱们不亏。要真是骗子,我自会替您处理掉。” 刘凯火气稍歇,一下子挣开林正远拦住他的手,没好气地盯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小黄人。林正远收了手,不动声色的在衣服上蹭了下。 “天灵灵,地灵灵,楼房也灵,灯也灵灵...” 刘凯发誓他要是再忍下去他肝一定会炸。 谷垚:“现身!” 郁雾听到甩手就是一个手榴弹,就是剧场常用的便携式烟雾器。 然后悄鸟地站进浓雾里。 刘凯瞪大了眼睛死盯着突然升起的烟雾,然后还真在里面看到一个人形,还似有若无的。疑惑中已经抬脚要往那走了,却突然被谷垚一声暴喝震在原地。 “呔!” 不可置信地看向还在比比划划的谷垚,“唱戏啊?” 林正远也没眼看,干脆土遁。 “吾乃阴蓍” 一声幽远又阴冷的声音传来,激得刘凯直打哆嗦。一点一点挪动脑袋朝声音的来处看过去。烟雾散的差不多,只剩地面一层,正好遮住来人的腿部,倒好像真是腾云来的。 一身黑袍掩住周身,黑发遮住眼睛,只漏出下半张苍白的脸。嘴唇没有颜色的紧闭着,一动不动像刚出墓的僵尸,在刘凯看来确实不像活物。 “你...你......”刘凯找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勉强还能说出话。 “放肆” 离得太远自然看不到郁雾轻启的唇,误以为那声音是从喉管直直发出来的,带着地府而来的寒意。 殊不知那寒意并不来自眼前,而是谷垚手里攥着的黄符纸。 谷垚抱着臂欣赏着刘凯被震撼住的神色,又看着真像那么回事儿的小郁雾,不禁赞叹自己选角非常成功。 随手就扬了那一把符纸。 一个个为珠光大厦所害的鬼怪们降临在这片荒地,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灌倒了桌子上的蜡烛和碑位,倒插在香炉里的桃木剑也歪歪斜斜的往下陷。 “还我命来...” “黑心...” “刘凯你不得好死!” “我想回家...” 一声声讨伐,像是如约而至。 一句一句印在刘凯身上,七十个恶鬼仿佛列阵,一个一个要将刘凯拉入往生地狱。是彻骨的寒,由内而外冻住他。布满血丝的蜡黄的眼睛里倒映着面前的丧尸围城。 掉落的胳膊、扭曲的腿、模糊的腹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死前遭遇了怎样的劫难。那是黑心建筑偷工减料造成的,活生生的六十九人,无辜的被淹没在脏钱的废墟。 郁雾紧按住被风鼓起的黑袍,颤抖着观望眼前的一幕。是那天的笑脸公交车,是被谷垚收复的鬼潮。几乎在他们出现的瞬间,郁雾就认出来了,并且似乎还看到了路怒司机背对着刘凯翻起的白眼,一副超级无语的样子。 所谓,群演吗。 “啊——啊啊!!!” 直到被露出半张残缺脸的路怒司机脸贴脸时,刘凯被冻住的身躯像复苏般,惶惶朝后退去,脚又像刚长出来,原地搓动半天才得以挪动半步,又脚拌脚,“啊啊”的摔坐到地上。怦然掀起一层土雾,双腿还在地上无力的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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