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瘫软在床上,被撇到一边的手机亮出光来。 郁雾拿过来,是没什么用的短信提醒,还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显示。 郁雾猛地坐起,有一种深深的预感。 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抖,郁雾极力控制自己这种称不上什么大出息的动作。 点击那个号码,犹豫是不是要回拨一个。如果不是的话,就当自己半夜脑子抽风变傻逼了。 如果是的话...... 那个号码似有所感,又打了进来。 郁雾眉心一跳,几乎是电话进来的同时就点了接听。 “喂——” 是熟悉的,扬着调揉着笑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有些失真。 郁雾“蹭”的站了起来。 想回答的声音被卡在喉咙涩住,挣扎好几下才发出声来。 “哥”
第23章 生日,要快乐 郁雾平时并不叫谷垚“哥”,谷垚又是个没正形的,偏喜欢让郁雾红着脸叫哥。时间长了郁雾也摸着规律,只有讨好或者服软的时候才会叫哥,而且叫的异常顺口。 他在服软。 他希望做点什么抓住这通虚无缥缈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谷垚应了一声,又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毕业快乐!” 郁雾紧攥着手机,骨头硌的吱吱作响。 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没有礼物吗?” 谷垚轻笑一声,他那边像有风,“哗啦”几下就卷走了尾调的纵容。 郁雾有些烦躁,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以后给你补” “以后是什么时候?”郁雾问。 像个被溺爱过头的小子,急急想要那份礼物,不讲礼貌。 但郁雾不是,他只是想让这通电话维持的时间长些,他只想再听听谷垚的声音。 “嗯......”谷垚拉长了调子,又恢复了一贯的懒散样子,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郁雾听到了电话那头的脚步声,是谷垚拿着手机在往什么地方走,身边时不时传来交谈声,郁雾听不清,这他更焦躁。 手指无意识的抠弄窗户的木头框,年久的朽木被勒出一道道浅轻的划痕,没入黑暗。 “下次见面给你”谷垚给出答案,“我没失约过吧”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郁雾想问。 但他憋回去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找他,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揣的牢实。 “哥...”郁雾叫道,声音压得低,论不清是想让对方听见还是不想。 “嗯”谷垚应着,心里软了一片。 “哥”这次声音大了,带着试探。 “在呢” “哥!” “我在”谷垚不厌其烦的回答。 这两个字被说的像是什么誓词,压到郁雾的心里边,稳住了马上就要炸出来到处咬人的疯狗的倒刺。 挂了电话,谷垚垂下手臂,背靠在残败的泥土墙,无力的往下滑了一下,又被强行定住,后脑勺往后磕了一下,仰头看向了天上的月亮,窄窄的,没什么光亮的样子。 没有山月峰的好看。 什么时候呢?谷垚怔怔的陷入思索。 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明明刚开始还是个没长成的白萝卜似的,什么都怕,只知道怯生生看人的,不会说话的小狗。 ....... “如果说我喜欢你呢,哥” ...... 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明明有退缩,却一步不让。终日藏匿于暗处的情愫在那一刻得以宣泄两分,足以将他淹没,窒息。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二月份那次春游? 除夕晚上守夜? 去年的生日? 一起去后山找三更那只胖屁股的猫? 不对不对。 是不是年夜饭的时候把塞了硬币的饺子都盛到他碗里,感动了。 更不对啊,他年年这么干啊!? 谷垚脑子里塞满了黑线,一团乱麻。他也不知道教育孩子哪一步出了问题,跑偏了。 “错觉吧......” 谷垚喃喃着,又忽然觉得这个想法异常正确。郁雾从来没接触过外人,上大学还是天卢山那么个偏僻地方,女生没几个,全是大老爷们。对自己产生依赖,肯定就错把这种类似亲情的羁绊当成了爱情。 “对!他说的是喜欢,喜欢可以是对于哥哥的崇拜和尊敬,并不一定是恋爱的那种!” 谷垚刻意忽略郁雾用情至深的神情,好像埋头进沙子里的鸵鸟,只讲求一刻的安全。 他才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可谁又说逃避没用。 暂时理清的头绪终于不再闹人,谷垚又恢复大摇大摆的姿态,借着月光回屋睡大觉去了。 挂了电话的郁雾就没他哥这么轻松了。 早就黑了屏幕的手机还被攥在手里,好像从那冰凉的电子仪器里能感出另一头的体温。 头脑风暴全是和谷垚相处时的每一帧,偏执到非要从那早该模糊的记忆里觉出谷垚半刻的情动,证明些什么。 证明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寂静的夜里,有个人轻手轻脚的进了谷垚的居室。 除了郁雾,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连谷垚回家要进家门都得先找郁雾。 房内摆设和郁雾房间没什么区别,都是山上同一安置的器具。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往屋里添置东西的人,所以一进门,屋里的东西也就一览无余。 唯一区别的是,这屋里有谷垚的味儿。 这是郁雾自说自话,量是第二个人来都闻不出闲置五个多月的房间还能剩下什么味道,除了关久了憋出的潮湿味儿。 进门也没犹豫轻车熟路的去衣柜拿出一件谷垚的外套,都快走到床边了又快步扭头回来,换成了一件滑面的衬衫。 倒头入睡,一步呵成。 睡是不可能睡着的,被谷垚的味道包裹的感觉让他沉醉,更加有一种罪恶感。只是这份罪恶感在犯的次数多了演变成一种习惯了。 手里的衣服触感很熟悉,郁雾刚才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借着零星透过来的光才看清,谷垚第一次给自己过生日,穿的就是这件。 每年腊八的时候都很冷,郁雾其实很不喜欢自己的生日,他不喜欢冷掉的空气,不喜欢随处可见的鬼,不喜欢不被归入人群的孤独。 还因为没人愿意会给他过生日。 没人在乎他怕不怕冷,怕不怕鬼,想不想要朋友。 他们只说他是灾星。 连他的父母也不会感谢他的降生。 只是,他向彩虹许了愿望,要谷垚来陪自己过生日。 那天晚上放学,他走的很慢很慢,甚至在路上被几个散鬼冒出来纠缠。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害怕走到家门口都没见到想见的人。如果谷垚忘了,实在情有可原,没人会特意老远过来就为了给他过个可有可无的生日。 他只是太害怕期待会落空,所以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他不想像地鼠一样,在每一次爬出来将要见到太阳的时候,被那个拿着锤子的人狠心的砸住洞口,一次一次。 毕竟,随口答应的承诺比南山说来就来的雨还让人信不过。 在那个只有五个路灯的短短巷子,干枯的藤条不肯舍弃的缠在红砖墙上,被雪盖了帽子。 谷垚就等在最后一个灯下,积雪被风飞卷起来,和暖光共舞。谷垚一身长的到小腿的风衣,衬的整个人精致又英挺,没戴他那个不爱离手的圆片眼镜。 长睫映着光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漂亮的不接地气。 郁雾就怔在原地,不敢走过去。 是梦吧,他那样想来着。 谷垚看到来人后,幽深的眼睛立马笑眯起来,被冻红的唇翘起,一颗尖牙被恣意的露出。他主动走下凡尘,只是想递给被困在隆冬的可怜小狗一只火的种子。 “怎么这么慢?”谷垚走过来,“真快冻死了,早知道去楼道里等了,还不是怕被保安当流氓抓走.......” 郁雾快听不清他的话了,风呼啸着,他不敢眨眼睛,被吹的红了眼。 直到肩膀传来一丝重量,是谷垚把胳膊搭了过来,给他借了力。 “你这寿星可真难请,再晚点蛋糕都能成雪糕” 谷垚拐着郁雾往前走几步,拎起了地上的蛋糕和几个袋子。 又朝着家的方向去了。 巷子地上薄薄的雪上被踏出两道长长的脚印,像两条只在冬季运行的铁轨。 到了门口,郁雾把钥匙都插进去了才想起屋子里的麻绳和红布,旁人没进去过,肯定觉得可怖。甚至给谷垚看自己平时就在那样的环境下吃饭,睡觉,让他窘迫,还有难堪。 分明都看出了郁雾的停顿,谷垚依旧安静的站在一边,不问也不动,给了郁雾选择和犹豫的空间。 但这让郁雾更局促。 “进来吧”郁雾拧开门,先进去,按开了灯。 灯亮后,那些繁杂逼仄的麻绳和红布交缠在一起像蛇一样,爬满整个房间的渗人景象,就那么大咧咧的展现在眼前,不给人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郁雾就站在玄关处,等着对方的问句。 “东西放哪?” “啊?”郁雾猛然抬头,谷垚站在自己跟前,脑袋被荡在空中的绳子剐蹭,破坏了弄好的发型。整个人像给强塞进娃娃机里的超大型玩偶。 “哦”郁雾朝他后方指了一下,“茶几吧” 郁雾整个人的迷茫一只持续到谷垚已经把东西摆好,蜡烛都插完点上了。 “好了,可以许愿了” 谷垚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宽松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没系,锁骨若隐若现。 “还...还许愿啊?” “当然”谷垚说,“你应该列个愿望清单,趁这个机会宰他个百八十条愿望!” “哦”郁雾乖乖凑过去,蜡烛上那么一点的热乎光就把他蒸的想流泪。 赶在眼泪要流出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故作轻松道:“这次可以不说出来吗?” “你说了算” 郁雾的嘴唇抖的厉害,他不得不抿着嘴,用力的绷着。愿望早就许好了,眼睛却睁不开。周遭安静的只剩蜡烛的火光扑簌声。 静到郁雾就要以为刚才那些都是幻觉,零点钟声响起,他就该醒了。 睁开眼睛,机械的吹蜡烛。 光源消失,黑暗降临。 “生日快乐!郁雾” 终于有一个人,跟他说生日,要快乐。 咔哒一声,是谷垚起身打开了灯。 郁雾才像刚活了似的,着急的问:“可以吃蛋糕了?” “当然!” 谷垚拿起刀,在蛋糕上面比划两下,不知道从哪下刀。郁雾的视线就随着刀一上一下的,口水咽了好几下。 “要哪边的?”谷垚问 “草莓...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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