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云认真道:“去送一样东西,朝廷想揭过我便摆在台面上来。” 顾渊点了点头。 见其答应,众人更没有异议。 单映雪大概猜到了陆寒云些许想法,开口道:“南皇有旨,将会在观星台祈福,夜宴文武百官,就连城中百姓也能一同赴宴。” 戌时,国宴大典在即。 百官聚首,宴中传荡着声韵厚重的鼓声,宫廷侍卫立于左右,侍女持灯夜景赏心悦目,想凑凑热闹的百姓就围在远处安静地望着。 南皇立于高台之上,举令有着号天下的气势,这位帝王在位已有三十余年,他念着逝者讣告,声音铿锵有力,百姓臣子肃穆仰望,为逝者默哀。 讣告中的姓名一一念尽,可陆寒云却没有听到想要的姓名,他二指一挥,直接踏剑而起。 黑夜中顿时升起一片璀璨明星,人群中顿时有人大呼一声:“仙人!” 那夜幕下显出一道仙者的轮廓,四下玄光,仙人莅临,南皇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他们纷纷朝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天上似飞过几道流光,身披望舒浮光。 陆寒云御剑于空中,当即使了一招“天女散花。” 凡人只见仙人施法,众臣子立即规矩地跪伏在地上,可再一眨眼,眼前却便落了一地的白菊,还有一尊牌位。 那一跪,一拜,便都是朝向那牌位。 文修贤。 那牌位上刻着的字叫在场人大为恐惧。 朝中人谁都没有忘记这个姓名,陆寒云不忘在牌位边多放了一朵鸢尾花。 老丞相看着那牌位,当即捶胸大哭:“文卿忠心以表,仙人平冤啊!南朝安稳,文卿功不可没!” 世道总有不公,可不公之事需公正之人平反。 陆寒云想,也许后世的史家们会谈及南朝这一次妖邪险情,为后世记载中会留下一笔浓墨。 南国十三年,妖邪大乱京都,而后仙家降临降妖除魔。 次日,宫廷贺福夜宴,仙离去,显冤情。 王上大惊。 那冤者为何人? 姓文,名修贤,江中人士,据说还是个科榜状元郎。 。 京城一行已毕,回了归元宗,单映雪向宗门长老一一回禀事宜,众弟子拜谢顾渊之后便各回了主峰。 二长老接苏吉玉时,顾渊特意让其又帮陆寒云诊了一次脉象。 “真气浓厚,境界已有提升。”二长老摸完脉,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寒云,又成长了不少。” 顾渊谨慎地在一旁问道:“可察觉出妖气?” “妖气?”二长老一顿,心中揣摩顾渊这话的意思,又将陆寒云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有不解:“为何如此问?难道寒云他中过什么妖法?” “师尊并非此意。”陆寒云自己凑近了一些,眼巴巴地问:“叶先生,您觉得……我还像是个人么?” 二长老脸上僵了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一扭头对上的便是陆寒云一副认真的眼神,他摸了摸胡子:“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顾渊接话道:“寒云随我历练时不小心入了一个梦境,等他再醒来之后,便误以为自己是颗橘子般大的果子化成人形,成了妖危害世间,因此自责不已。” 二长老当即皱起了眉:“那我去药炉弄些安神的药来,吃上几次应该便能好了。” 顾渊微微一躬身:“那便有劳长老了。” “师尊,你……”陆寒云一时哑口无言,他瞪大了眼睛,面对二长老关切的眼神和细心的嘱咐羞恼万分,恨不得寻个地缝立即藏起来。 顾渊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坦荡模样,唯有看向陆寒云时眼中多了藏不住的笑意,就算陆寒云恶狠狠地瞪向他也不以为意。 “寒云啊……”二长老突然开口,他一声唤出来,陆寒云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他接连敲了敲拐杖。 陆寒云这才收住表情看过去,他有些尴尬地问:“叶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嘱咐的?” 二长老他似乎也笑了,目光扫过顾渊师徒二人,他经过陆寒云身侧,拍了拍他的手背,重重叹道:“你们师徒二人,相安无事便好。”
第39章 返尘镜 陆寒云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个果子精。 顾渊如实将一切告知他时, 他颇为惊讶:“什么叫我头顶上会冒出一颗果子?” 陆寒云两手在头顶胡乱摸:“在哪儿?现在还有么?” 顾渊回道:“我也只见过两次,不过大概只有在情绪激动时,它才会不受控的冒出来。” “有多大?”陆寒云讶然:“看着是不是很蠢?” 顾渊摇了摇头, 双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叫他好生坐下, 陆寒云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只可惜他那果子似乎又缩回了他的脑袋里, 这多出来的现象让他不甚苦恼,抿着嘴不怎么吭声。 顾渊宽慰道:“许是因为受了雷劫, 你化形不稳才将那真身显露,二长老也为你看过了, 你就算是颗果子也定然是由仙人点化的果子,所以才有灵智,聪慧。” 陆寒云回忆起那梦中多次见过的景象,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妖先前就说, 我与她是同类, 如此看来这话应当是事实, 只不过不是指我与她是一个品种的妖,而是指我与她机缘相像?” 若非那天雷, 定然没人会将他往妖上想,他自是个孩婴出现在顾渊眼前时, 早就被里里外外都细心查过,他身上从未出现过妖气在各位长老眼中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相反他身上的气息比寻常人还要干净,生来便是一个有仙缘的人。 “寒云, 你并非是妖。”顾渊纠正道:“妖修炼会成妖丹,你没有, 便不是。” “谁不能给你冠上妖的名头。” 他后头那句甚至带着警告的威严。 堂堂剑尊收了一个妖做弟子,传出去也只会惹人笑话。 陆寒云不与之争辩,他半倚在桌几前,低垂着眼眸,铜镜中映入自己的容颜,乍一看有些慵懒。 这次历练回来,顾渊便直接将那师徒规矩都丢了一个干净,与他同吃同睡,像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和徒弟苟合的劣师,将千百年来攒下的名声全然不顾。 陆寒云倒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只是…… 顾渊与他不一样,就连其殉葬的打算他也并不认可,而那叫他忧心忡忡地罪魁祸首正替他梳头发,他那一头浓密的长发都箍在顾渊的手里,顾渊为他理发戴冠,这些事几乎都是顾渊做惯了,手指揉在软发间动作素来温柔至极。 顾渊眼神往那窗外方向一瞥,开口道:“不要闷闷不乐,外头正有人来找你。” 陆寒云立刻仰起头:“谁?” 顾渊脸上有些古怪:“是你带过的小孩。” 如此说,陆寒云便知来者是何人。 “是他啊……可我却不知如何见他。”陆寒云并不意外,只是怅然一笑:“我原不想过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师尊,若我熬不过下一次死劫,说出来不也是徒增烦恼?” 顾渊却说:“若是一个人只拥有短暂的时间,我想,他身边的人只会更加珍惜,而不会后悔那短暂的付出和陪伴。” 他为陆寒云带好玉冠,衣着周正,那张英气的脸庞意气风发。 “随心所向,你若不愿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打扰你。”顾渊声音温和极了,陆寒云抬头看向顾渊,仿佛那个引他向前的人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了,顾渊总是如此,为他传道授业,为他解惑,他活了数十年顾渊都事无巨细地将一切都准备好,没有让他受过什么挫折,吃过苦头,清冷温润好似天生神佛,悯天下人,救世捍卫正道,他曾以为他师尊是这世上最大义清明之人, 可人总有两副面孔。 他师尊其实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禽兽,曾强抢民男,险些要了他的性命,阴狠,冷得像块儿冰,而这副面孔大概也只有陆寒云活着目睹。 “那我便见一次,毕竟日后可不知还有几面能见。”陆寒云故作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他理好发冠便出了屋子。 顾渊特意没有打搅,他下山一看,就见屈高义和单映雪二人端正地站在山门处,二人看过来时明显眼前一亮。 陆寒云看屈高义与单映雪同行便知对方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历练途中并没有多加隐藏,有心者自然也能察觉。 “呦,这是哪位?”陆寒云也没有再做伪装,只灿烂一笑:“你这位不渡峰的弟子,怎么有空驾临我上清峰?先前不还说,不想再见我么?” 屈高义抿抿嘴,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委屈,“我糊涂,小师叔不会和我计较的,对么?” 陆寒云却故意挖苦对方:“我这人气量可不大,怕要叫你失望了。” “小师叔!”陆寒云一扭身,屈高义便整个人都扑了过来,他双手一抱就强行挂在了陆寒云身上 陆寒云被撞得身体一歪,朝前抖了两步,腰板好不容易扯直,屈高义却死死的搂住他的腰,像个耍赖的小屁孩。 陆寒云没好气地说:“抱这么紧做什么,没大没小,我又不是风筝一吹就跑。” “我不!”屈高义咬咬牙。 可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从两侧吹来穿过陆寒云直接砸在了屈高义的身上,他胸口一痛,不等陆寒云开口,他先行撒了手被吹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风颇怪,力大还冷得让人发抖,屈高义顿时委屈道:“小师叔,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你为何还是如此爱哭鼻子?”陆寒云看向他时明显地有些嫌弃。 屈高义回道:“小师叔走后,我便再没哭过了,除非,我实在是忍不住。” “小师叔,你还疼么?”他愧疚地掉眼泪,一滴接一滴,“我不知是小师叔,还动了手,我真是大错特错,你受苦森*晚*整*理了,我……” “好了。”一旁的单映雪打断了他絮絮叨叨的话,强硬地将屈高义拉开,严厉道:“你年岁也不小了,不要一副没规矩的样子。” 陆寒云没帮他说话,屈高义脸上一怂。 “寒云。”单映雪走近,她看向陆寒云时明显柔和许多:“你境界提升,我想来和你道声喜,可还来得及?” 陆寒云点了点头,侧身一伸手,“两位请吧,在上清峰坐一坐。” “上仙可在?”屈高义忍不住问。 “放心,他不会打搅你我叙旧。”陆寒云领着二人进了院子,还现泡了一壶茶,他将茶盏往前一递,笑盈盈地说:“这可是上好的龙井,可比你们不渡峰的贵重,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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