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族中,诞生出两个相似的人乃是再巧合不过的事,我和他乃是同根同源,你想要献祭我无非也是出于这一点。” “你先前说你是个孤儿。”顾渊眼中多了几分厉色,“你说你还有个年老的长辈,需要我将人找回来同你一块儿见面么?我倒是想知道你口中有几句是真话。” 陆寒云不慌不忙,回道:“那是我胡乱编的,但是我后来确实成了一个孤儿,我族人年满十八就有出谷历劫,不论死活没有依靠……” 顾渊只道:“我会让你后悔在我面前撒谎,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也该知道修道的隐秘,在你尝到湮灭的滋味之前,我可以先将你抽筋剥骨。” 陆寒云见他那冷淡薄情的姿态,一声冷笑:“我欺瞒你是我的错么!谁叫你总是要杀我!” “方才一次不够!你还要再杀我一回么!” 他心里憋着的一团火直接就发泄了出来,一会儿献祭,一会儿威胁,陆寒云森*晚*整*理眼中带着怨气,不满,甚至有些委屈,心中愈发觉得酸涩,青年的眼眶有些发红,只是这激起的情绪又被他偏过头强硬地逼了回去。 可偏就是这一个眼神叫顾渊变了脸色。 那高台之上,青年手持利剑,他掌心漫出刺目的血,那是负累的伤口中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是他的血。 他弟子在疼,一样的质问的语气,愤怒的眼神,他疼爱的弟子在怨恨他的不公。 他听到了,却不曾想…… 顾渊沉默着,抬手就是一道掌风袭去,墙面上多了一道剑痕,这霸道的剑气可以直接削掉陆寒云的半个脑袋,但偏是移开了一寸,没有动他分毫。 陆寒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破了一道小口子无伤大雅。 他讶然间,就见顾渊眸光顺着鼻梁落在自己手背上,转了转手掌:“那就说说你的法子。” 陆寒云顿时有些窃喜,顾渊就算有怒也不会杀了他,他的筹码居然押对了! 顾渊似乎颇为看重复生他这件事。 来不及究其原因,陆寒云立马放低了语气:“仙人,我发誓从此刻开始,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会有任何欺瞒,只是我现在直接说个干净,仙人岂不是又要杀我灭口?” “仙人只需清楚,若是想救那人就不能动我,杀了我,就算你能力通天也无计可施。” 陆寒云毫不客气地反过来威胁顾渊,他心中颇有底气,毕竟顾渊既然会耐心陪着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纠缠,大抵也是无计可施了。 他只需要抛出足够多的诱饵,而又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 顾渊沉默了半响儿,最后退了一步:“你需得给我一个可以相信你的理由。” 陆寒云悬着的心落下,笑了笑:“像我们这样的人,生来就会有劫数,一生左右会有两劫。” 他撩起自己额头的碎发,露出一点朱砂的痕迹。 “这胎记就是天道留下的烙印。” “不仅如此,我们的身体上都会有残缺,我说的不是表面,而是修道者更关键的东西,无论问题出自哪里都没有恢复的可能。” 顾渊脸色有些松动:“继续。” 陆寒云接着道:“我会一种牵魂之法,乃是我族中人秘术,我族人年满十八就会出谷渡劫,此法专为我们这一族保命,非绝境不得使用,只需要给我一些时间准备,我就能将他的魂魄给唤回来。” “你说的倒是轻松。”顾渊嗤笑一声,寂静了许久。 时间,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沧海桑田不过眨眼间,可是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时间。 他等了足有十二年。 “我比起仙人自然是不及万一,但是比起这牵魂之术,仙人却不及我,世上万千秘术,我也有我的本事。”陆寒云板正的跪着等了一会儿。 “信我一次。”他抬眸看着顾渊,带着期许。 只是对视一眼,顾渊就匆忙移开了视线。 陆寒云那张八分像的脸和原身最相似的就是那双眼睛,通透的眼眸不该长在一个怕死怯懦的人脸上,尤其是那一瞬的狡黠,是百年幻妖都无法模仿出的相似。 只是再像,也不会他要的人。 舒尔,顾渊道出一句:“莫要跪我。” “也不要跪任何人。” 哪怕有两分不像,但是他也不想瞧见这人跪着的姿态,他弟子从未求过人,这陌生的畏惧之色,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使他难以忍受。 陆寒云一愣,随即拍了拍腿站了起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寒云抬眸有些茫然,就见顾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人和他弟子除了魂魄,还有一处不同,这人的根骨完好是个极好的苗子。 极好的天赋和前途,这本该也是他弟子拥有的东西。 他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瞬赤红,清隽下是阴鹜的寒意,圣人皮,却非全然是善心。 这世上不需要肖像之物,他应该将那双漂亮的眼珠给挖下来然后直接碾碎,还有那最适合他弟子的根骨,比起原先准备那一个还要合适。 只是现在要这些也没用,他弟子现今醒不过来,顾渊眸中一片死寂。 莫名传来的敌意,陆寒云瞳孔一沉,下意识离顾渊退了一步。 “出去。”顾渊顿了顿,转过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说了这二字,他又自个回到了冰棺边,一身素衣俯身看着冰棺,脚底凝结的寒冰好像要将他用这棺椁同为一体,他的脸还是没有什么血色,苍白之色口中的血腥还未褪去,好似雪松脊梁永远是挺直的,瞧不出半点脆弱。 他师尊顾渊也是一个固执的人。 陆寒云不明白顾渊为什么变成今日这幅模样,也不知道顾渊到底在坚持着什么,他倘若就算在顾渊面前活了,顾渊又要怎么处置他?事已至此,他们这一对别扭的师徒又该如何相处? “人就算再冷,血也是热的,你失血过多……”陆寒云看着他的侧脸,抿抿嘴。 不容多说,顾渊微微挥手,房门一开,陆寒云人就已经被外力推了出去。 骤然间,门也合上了。 陆寒云:“?” 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被拒之门外。 他气闷的咬牙,这人根本不需要他一分一毫的关心!废了半天的口舌然后就被赶了出去?顾渊也没给他一个准话,要是他能下山就好了。 是了,下山去,然后离这人远远的,寻个清净地钓钓鱼,多惬意。 “别想逃,就算你在千里之外,我也可以取你性命。” 耳畔又传来顾渊威胁的话语。 陆寒云哼了一声,一剑千里穿心,用不着你提醒!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院子外,一脚踹在石墩子上,石墩子纹丝不动他也泄了气,外头的雪还在落。 这漫天的飞雪,山间都盈满了灵力,可却是极其让人不舒服的那一种,陆寒云嫌弃地想,顾渊真是嫌自己的修为太多没地洒。 只是他成了那瓮中的王八,随便就叫顾渊拿捏住了命脉,陆寒云没摸到自己的身体,也感应不到自己的魂魄在不在那具空壳里,他属实是进退两难。 “嘁!”陆寒云愤愤地哼了一声,决心利用暂时同顾渊纠缠的机会把自己的魂魄找回来,然后再勤加修炼,这上清峰的灵气何等充沛,等过个一段时间,他再对上顾渊时,他势必不会像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呼——! 陆寒云打了一个寒颤,一阵冷风吹过来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他这一个晚上承受了太多,几经生死,结果现在可好,他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放眼看去。 他自己的屋子不能进,旁边的是墨钧的屋子,他经过都要嫌晦气,或者说,他要是现在见到墨钧,大概会当面直接吐出来。 好在,墨钧现在似乎没有在山上。 除了顾渊那房中还有些许亮光,其余之处毫无灯火气。 陆寒云实在是没地方去,他假意摸索了一下,然后找到了以前厨子住的地方,虽然屋子里没有人气,但是总体还是干净整洁的,有床榻被子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他一个人窝在灶房后面的厨子住的小间里,心底思索着,现在那厨子该传到第几代了?因为他已经开始想念那传承的手艺。 尤其是红烧肘子和桂花鱼翅……
第8章 师姐请你冷静! 陆寒云住在这远近闻名的仙山可比在启元城还要难受,冷衾凉席,他一向是贪睡的习惯因这腹中饥饿打破,这灶房里一点吃食也没有,顾渊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是他却没有辟谷。 陆寒云全身上下就金贵自己的胃,他一大早从屋子里爬出来,然后打算下山找机会去弟子膳堂那里蹭吃蹭喝。 峰上不见顾渊的踪影,他踏过院子时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了这位大能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阳光下仍然飘着细雪,像是浮动着细闪碎影,坠落凡间的仙。 顾渊虽能有使天落雪的本事却不能更换天地。 高阳当空,陆寒云晨起后便吐纳增修吸收了不少灵气,头顶有阳光的滋味儿可比昨夜要好受得多,他身上又恢复了些许元气,现在看着虽是磕碜点,但不出几日他便能破了筑基的水准。 上清峰山下的大门是紧闭着的,这是唯一一条下山的路,陆寒云微微讶异,他还没有看见这扇门被关上的时候,那大门上都积了灰尘好似很长年头都没人踏足过。 他手掌摸上门扇,腕上还没有用力……便听到吱呀一声。 门缝松动。 山门豁然大开,山中立马传响钟声,山间一阵响动,白鹤绕着山间飞腾恭贺喜事。 大钟的嗡鸣几乎响彻了整个归元宗,那钟声一共震了三下,短暂却叫人震撼,直到余音散去才恢复沉寂。 陆寒云被惊了半刻,手还悬在半空中动作有些僵硬,心中已然明白了这扇门关上的意义,他撇撇嘴,一动不动就往天上瞧,心道,接下来可真就是热闹了。 因那上清峰的山脚下立马聚集了不少弟子,各个都是从远处匆忙赶来,漫天是御行的剑,一道道闪过的宏光落地,看架势是要将山脚下的那块地给踏破。 丹药,剑修,符箓,器修,各峰的弟子几乎都赶到了,他们身穿着整齐的弟子服,一个个剑眉星目,腰配桃木剑,看着威风至极都是不错的苗子。 只不过各峰仪态多有不同,如此整齐的场面倒是很难得,来人皆是又惊又喜,脸上挂着激动的笑脸。 有人道:“上仙这是要出山了?” “应当是真。” 人群中有人回答:“我今早还听说,昨夜启元城出现了异动,前去查探的弟子看见了上仙设下的阵法,估摸着,上仙这是亲自下山除妖了!” 众人闻之欣喜:“那看来便是千真万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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