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唱得格外动情,声泪俱下,但苦于手头没纸,他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好不让眼泪掉下来,走到沈无漾面前的时候,沈无漾已经彻底不记得这首歌的原调子是什么了。 沈无漾是个好心人,特意拉开萧淮的车门,抽出两张纸借花献佛。 “谢谢。”男生满脸泪痕地说:“果然,只有男人才懂男人。” 沈无漾简直恨不得转头拍着车大笑一通,但他太想听听男生接下来的话,于是他还是忍住了,不光忍住,还很深沉地附和:“是啊,女人哪里懂我们的悲凉呢?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一样。” “对,我妈她压根就不懂我!”男生狠狠抹一把眼泪,“她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爱,一定要拆散我和我同桌,随着她换座位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生命中的全部温暖都离我而去了。” 沈无漾硬咳嗽了两声,男生又抹了把眼泪,“唉,就像我的微信签名写的一样,她从我单薄的青春里打马而过,带走了我所有的欢笑和忧伤。” 相逢即是缘,为了感谢他带来的欢乐,沈无漾给他又抽了两张纸。 “可能这就是长大吧,眼泪只能留在外面。”他接过纸,郑重地拍了两下沈无漾的肩膀,“不说了,哥,我要回去写物理练习册了,不然我妈还要骂我,人生如逆旅,我们都在负重前行。” 男生长叹一声:“终是庄周梦了蝶,她是恩赐也是劫啊!” 沈无漾望着男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远去的背影,感慨道:“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孩子。” 萧淮打开车门出来,沈无漾目送着男生消失在拐角,这才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 他顺便就扯了扯萧淮的袖子,贴近他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萧淮神色一僵,却没闪躲,约莫过了几秒他才说:“有病的感觉。” 黄毛小伙骑着他的鬼火走了,那一头飘零的黄发在风中飞舞,看起来和男初中生一样寂寥,倔强少女还在和中年男子说着什么,沈无漾恰好经过他们旁边,听到了一句:“爸爸,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他说他会对我好一辈子的……” 沈无漾笑到了半夜。 半夜躺在床上,他实在受不了,把这故事分享到了室友群里,于是三个室友从半夜笑到了清晨。 转眼就是第二天清晨拍戏,沈无漾见到叶砚浓,又把这事情说给了她,于是她拍了三遍笑场了三遍。 第四遍的时候她终于不笑了,在老皇帝说:“朝儿啊,你好好想想”之后,她张嘴就接上了“父皇,他说他会对我好一辈子的”。 第五遍。 这段是她和老皇帝的对手戏,她头上梳着少女发髻,漂漂亮亮坐在那,老皇帝说:“朝儿啊,苏俊为人很是温润,且他是苏威的儿子,父皇将你嫁给他,也算是弥补了你娘在时的遗憾。” “是孤对不起你娘,欠了她这么多年,如果有来生,希望孤还能再见到她,好好补偿她。” 微生朝野垂眸而坐,她手指素白纤长,状似随意地敲着面前的几颗棋子。 “父皇,如果有来生,你们还是谁也不要遇见谁了的好。” 老皇帝长长叹了一口气,“孤知道,是你娘还在怨恨孤,怨孤这么多年听信了云萱那毒妇的谗言,没有早早认出来她。你放下,孤定会让云萱遭受最痛苦的代价,要让她稳坐皇后的位置,给她荣华富贵,但她今生今世,至死都不会再得到孤的一丝宠爱。” “不。”微生朝野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接着抬起头,“我娘,她总是会原谅您的,不管您对她做什么。但我只是觉得,与您相比,大齐的百姓太过渺小,也太过不幸,他们终其一生也不会懂得何为爱情,却要为了您的爱情而流离失所。” 微生朝野对老皇帝毫无感情,一个从小到大没见过几面的人,很难让她生出多少浓烈的情绪。至少在她看来,她从小之所以会和云绵儿过得凄凄惨惨,并不是像云绵儿所说的那样,全是因云萱从中作梗,如果没有她这位父皇,光一个云萱也唱不了独角戏。 从小折磨她,让她和云绵儿饥一顿饱一顿的云萱固然是她的仇人,这位以清修的名义把她送进庙里自生自灭的父皇也是。他除了愚蠢,唯一有的也就是那只能感动他自己的一腔深情。 老皇帝想怒,但他不能怒,他怕云绵儿怪他,因此他对微生朝野极尽宠爱,满足她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只希望云绵儿在地下能有个安心。 于是老皇帝叹了口气,“朝儿,是孤不好,如果孤当初知道救孤的人是她,孤一定会疼她爱她,也会让你和澹儿一样进书房受教养,不会失去你这么多年,更不会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微生朝野却说:“父皇,泱泱大齐也皆是您的子民,儿臣只求您一件事,南边蝗虫成灾多日,父皇将儿臣送到庙里,可以将我接回来,但您的灾民们死了,就像我娘一样,彻底回不来了。” 微生朝野讲话实在很扎心,把老皇帝扎了个透心凉,在老皇帝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就直接行礼告退,一路走到殿外,宁康郡主正等在那里。 叶砚浓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宁康啊,你可别信这些爱不爱的,爱情就是最耽误人的东西。” 她念的明明是剧本里的台词,说话却像是透过宁康,直接看进了岑小爱的魂里。 “卡!” 叶砚浓旋即抻了个懒腰,大咧咧转头就要走。 岑小爱忽然叫住了她,“浓浓!我……” 叶砚浓脚步停住,听她轻声说:“我,我想好了,我想和寒琛离婚。” 注:本章所有非主流语句都来自互联网,非原创
第46章 你也不相信爱情了? 叶砚浓这次是真楞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岑小爱的身上居然能发生这种堪称惊天的转折。她一时间都没挪开脚,惊疑不定道:“你也终于不相信爱情了?” 岑小爱又咬起嘴唇来,她说:“不是,我没有。” 叶砚浓又把谢知煦从他的房车上撵了下去,带着岑小爱坐进里面,“为什么想离婚?” “浓浓,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不应该爱他爱到没有自尊,但我从小到大,爱了他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不爱他,我该去做什么了……” 叶砚浓昨天喝酒今天养生,抬手开了个旺仔牛奶喝。 “我姐姐要回来了,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小怜姐,寒琛哥哥心里的人一直就是她,我想,我应该把本该属于她的位置让出来。我不能再这样没有自尊地爱他了,我想试着离开,也许我退一步,对所有人都好。” 沈无漾在现场搜罗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岑书航的影子,演帝师的是个老戏骨,进组时间不多,只拍一周,还有不少戏份是跟演童年微生澹的小演员在一起拍。 小演员的对手戏紧赶慢赶赶出来了,现在就轮到了大演员来。 他上午又拍了场和帝师的戏,直到中午放饭,他才去了a组。 微生澹和微生朝野是不一样的,微生朝野对谁都没有太多感情,而微生澹对谁都有充沛的感情,如果他不做一个君王,去江湖做个游侠,说不定还能是个受人尊敬的大侠,但皇位上的人并不需要太多感情,于是他注定很难坐好这个位置。 所以叶砚浓说沈无漾适合这个角色,因为他同样有着很充沛的感情。 沈无漾一边揣摩着情绪,一边走到了a组,刚拐过一处红墙就看见叶砚浓气势汹汹往回走,忙拦住她“怎么了怎么了?” 叶砚浓没好气地说:“厉寒琛要放出来了,你最近小心点,他不是还说要报复你吗?” 沈无漾“哦”一声,“没事,反正他也快进去了,这回我保证让他出不来。” “我拭目以待。”叶砚浓顿了下又说:“对了,岑小怜要回来了,就是厉寒琛心中的女主角,他白月光,岑小爱现在准备离婚让位了,我真服了,她跟我说她要离婚,我还挺高兴,结果反手给我来一句,只有她离婚才对所有人都好。我和她说,让她去把乐山大佛搬下来,她去坐那,结果她又要哭,我受不了了……算了,她能离婚这事我已经够惊喜了,人还是不能一次性有太多奢望……” 沈无漾眼睛却一亮,“你说岑小怜要回来?” 真是瞌睡碰见了枕头,他正愁怎么把岑小怜本人拉回国呢! 今天恰好是厉寒琛出狱的日子。 由于只是拘留,不是正经进去,他没能拥有狱中特定发型,依然是一头嚣张的板寸。 他在保镖的簇拥下坐车返回厉家,路上遇见红灯,堵在了外头。 这条路正是机场路过来的方向,他望着天空那一架又一架飞机,惆怅地对身边的秘书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小怜出国的。” 虽然他通过那些梦已经知道了他爱的人是小爱,但他仍然对岑小怜心存不舍,毕竟他们有那么多美好的时光,让他不愿意相信,小怜会使出梦里的那些下作手段。 他要回厉宅好好收拾一番自己,然后再去找小爱说清楚,她一定会原谅他的,就像在梦里一样。哪怕他纵容身边的女人不断欺压她,打掉她得来不易的孩子,整日将她当个充气-娃娃一样发泄,还让整个岑家近乎毁灭,她最后依然可以原谅他。 她一定是爱他的,就像他爱她那么爱。 厉寒琛眺望着远方,掩在高楼大厦中的红绿灯一重又一重变换着色彩,他忽然坐直了,近乎失控地喊:“停车!” 厉寒琛平时毛病多,稍有不顺还爱扣钱,要不是前两年疫情工作不好找,司机早就不在他这里干了。司机不敢忤逆他,立刻把车停下了,但这是马路中间,后面的车立刻此起彼伏按起喇叭来,厉寒琛不在意别人,当即就从车上跳了下去。 别人不在意他,但在意他的车,他立刻顺利迎来了两名交警。 两名交警的空隙里,他看到了一辆摩托车远去的背影,骑车的女子身形窈窕,通身皮衣皮裤,头盔下藏着头利落的短发,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绝尘而去。 厉寒琛在她身后撕心裂肺地喊:“小怜——” “沈哥你看,厉寒琛又上热搜了。” 下午休息的时间,麦麦将手机举过来,忍着笑道:“在马路中间停车,大吵大闹,还要试图殴打交警,他真是在里面没待够啊。” 沈无漾大笑了一顿,很快接龙把这消息又传给叶砚浓看,叶砚浓也笑了一顿,继续传给谢知煦看。 沈无漾问麦麦:“我让你帮我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吗?” “买是买好了,旗子,黑坛子,跟农家乐也联系完了,随时打招呼随时就能把鸡送来。”麦麦顿了顿,再次疑惑道:“沈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当然是——”沈无漾笑起来,笑容里有点妖气,又有点神秘莫测,“开坛做法,保佑我们的剧组大火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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