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想得多了,他只是醉了,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罢了。我却还在窃喜……”赵珩倚着门柱喃喃自语。 可李玄度身上残存的几分气息还在他鼻尖萦绕,唇齿纠缠的滋味噬骨灼心。他无意识的将手指搭上自己的唇,适才在房间里的点点细节如同决堤的江水铺天盖地奔袭而来,潮水的呼啸声中,他似乎捕捉到一个声音,他说:“阿珩不怕……” 是不是在李玄度细碎的梦境里,也曾有过自己的身影……赵珩心道,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多缠磨他,让他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到我,是不是便能日日都入他梦中,让他时时刻刻都记着我…… 初夏的夜里,蝉鸣阵阵,夜风拂过,撩人心弦。 外面已天光大亮,几缕阳光不屈的见缝插针,从窗缝里斜斜的洒进来。李玄度艰难的睁开眼睛,抬手摁了摁太阳穴,他感觉自己的头痛的要炸了。 “口渴了……”他哼唧两声,没听到回音儿,不由提了提声音:“阿珩!” 赵珩端了一碗清粥进来,听李玄度叫魂儿似的喊他,没脾气的撂下粥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李玄度侧身抱着被子,掀了掀眼皮,有些委屈道:“口渴……” 赵珩嗤笑一声:“你不是挺能喝么?” 李玄度哼哼道:“想当年……唉,如今真是大不如前了。” 赵珩也就嘴上硬气,他走到桌旁倒了杯茶递给李玄度,看他饮完一杯,接过茶杯攥在手里。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子,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李玄度挪腾着身子半靠在床上,抬头见赵珩像根棍儿似的杵着,不由道:“怎么了?有话就说,瞧你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 小媳妇儿三个字就仿佛一把小火,瞬间就把赵珩这炮仗给点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去端粥,背对着李玄度问:“你记得昨晚自己都干了什么事儿?” 李玄度“嘶”了一声,揉着脑袋使劲儿想了想,只是脑袋一片空白。他觑了赵珩两眼,说:“你小子可别诈我,我这人酒品佳,喝多了便老老实实睡觉去了。再说就我这副身子骨能干什么呀,浑身没力气,站都站不起来呢。” 赵珩隐晦的瞥了眼李玄度的小腹,意有所指道:“也不是站不起来的。” 李玄度:? 赵珩舀了一勺粥递到李玄度嘴边,不知道怎么,李玄度总觉得这小子憋什么坏水呢,不由道:“我自己来就好,倒不必劳烦赵大公子亲自喂我。” 赵珩嗤道:“你不是浑身没力气么。” 李玄度:…… 他乖乖把脑袋凑过去喝了一口粥,眼神却不住的瞥着赵珩,直到一碗粥喝完,李玄度都没摸清楚这小子的套路,只好死鸭子嘴硬道:“我昨儿是多饮了些,不过无大碍,我喝多了睡的还挺不错呢。” 赵珩没什么感情的“嗯”了一声:“确实很不错,想必也做了美梦吧。” 李玄度嘬了嘬牙花子:“那倒也没有吧……” 他梦到了赵珩,梦境细碎,断断续续的,不过这会儿也实在想不起来。只是觉得那朦胧的梦境让他蓦地有几分牵肠挂肚的隐秘情绪,不足为外人道……
第79章 李玄度在床上赖到午时方才懒洋洋的起身,只觉着浑身骨头都酥了。他咂摸咂摸嘴,兀自嘟囔:“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呀……可惜没的喝了。” “先生,该吃午食了!”芳唯在门口高声喊了一声。 “就来!”李玄度应了声,一边可惜一边登上靴子,迈着飘飘忽忽的步子去了花厅。 小二已经摆好了饭,几个小的围坐桌前都在等着他。李玄度踱步过去,笑道:“用不着等我,饿了就先吃。我这人常犯懒,没得带累你们挨饿。”他目光扫了扫,不见赵珩,不由问道:“阿珩呢?” 赵琮已经端起饭碗扒了一口饭,听先生问起忙说道:“大哥出门去了,不知道做什么。他让我们喊先生起来吃饭,说不用等他。” 李玄度“哦”了一声,这才看到赵琮一脸的鼻青脸肿,不由惊道:“阿琮啊,你惹你大哥啦?他打你啦?” 赵琮差点儿没给噎死,翻了翻白眼捶着胸口把那口饭顺了下去,咋呼道:“我是多造孽啊敢惹大哥,是嫌命太长了么我!” “那你这是……” “摔,摔的……”赵琮小声回道,此刻真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 李玄度捏着筷子夹了根儿菜叶子,瞥着赵琮问:“怎么摔的呀,摔这么狠。” “哎呀先生你就别问了……”赵琮扭捏道。 方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道:“先生不知,三公子昨日喝多了酒,吵闹着要去屋顶看星星,这不是脚底打滑,就从房顶滚下来了。早上咱家芳唯姑娘还给店家赔了银子呢。” 姬元曜听了大笑:“阿琮这是马失前蹄啊。” 赵琮狠狠瞪他一眼:“你还笑我,要不是你说给我摘星星,我才不去屋顶!” 姬元曜:…… 他眼睛抡的溜圆,忙摆手拒绝:“你可别胡诌,这话怎么可能是我说的。我就是摘星星也是给未来娘子摘!” 方野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说道:“姬二公子确实说过这话的。” 姬元曜:…… 他抱着肩膀抖了抖:“怎么听起来有点儿肉麻呢。” 赵琮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不由拍了自己嘴巴一下,也跟着抖了两抖:“太恶心了!” 李玄度白捡了笑话瞧,饭都多吃了两碗。还不忘吩咐方野:“叫店家备上一荤一素,一汤一饭,阿珩回来也要吃的。” 瞧瞧,他还是很贴心的嘛! 李玄度今日起的晚,便也没午睡。在院子里头一边晒太阳一边读书,时不时的指点几个弟子学问。 忽地从巷口飘来一阵酒香,他狠狠吸了两口,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这酒香愈发浓烈起来,不由起身踱步过去,正在院门口碰到了赵珩。 只见他双手分别提了三坛酒,脖子上还挂着两坛,不由大惊,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道:“乖乖,我这是在做梦么,阿珩给我们买酒了?!” 一听到有酒,赵琮立马从窗户探出半拉身子,嘴巴张的老大。还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惊呼一声:“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么?” 他可没忘大哥一早上耷拉着脸,脸色阴沉的吓人,吓的他连连保证以后滴酒不沾!这会儿却又买了酒回来,这是拿来考验自己的定力么…… 满院子人引颈相望,见赵珩使唤方野把米酒装上车,道:“这是给先生准备的,米酒活血养气,昨儿先生虽喝多了,但脉象还算强劲。日后可每日饮一杯……” 李玄度登时心花怒放:“真是我的好阿珩。” 赵珩见他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要是有条尾巴,只怕这会儿已经摇上天了。他别过脸低低笑了一声,复又抬起头冷声道:“每日一杯,若敢贪杯,我便将这些酒都洒进雾江里,让你再也喝不着。” 李玄度痛心疾首,暗骂这个败家子儿,面上却笑哈哈的举手保证:“保证不多饮!” 赵琮撅了撅嘴:“大哥真偏心。” 赵珩轻轻瞥他一眼:“书不够你的读的?” 赵琮:…… 他怂怂的缩了缩脖子,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就滚去背书了。只是满院酒香让他五迷三道的,愈发觉得看不进书了。 芳唯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玄度蹭到赵珩身边,舔着脸道:“阿珩啊,不是说每日一杯,那今天……” 赵珩不容拒绝道:“从明日开始吧,先生昨夜饮酒过量,今日便没有了。何况我已打算明日启程往秦阳去,先生今日便安生歇息,免得路上遭罪。” 李玄度:…… 赵珩转身进了屋子,李玄度咂摸下嘴,也跟了进去。见赵珩把一块令牌收进包袱皮,那是赵琰临走时留给他的白氏令牌。白氏商号遍布天下,若在外头遇上难处,凭这令牌上门,白氏必施以援手。 “你适才去找白氏的人探马帮的底细了?”李玄度一撩袍子坐在椅子上,把二郎腿一翘。 赵珩见他姿态慵懒,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想了想说道:“未经你同意擅自行动,实在抱歉。” 李玄度斜睨他一眼:“跟我道什么歉。” “白氏家主是你至交好友,我去打问事情合该与你相商。何况就算没有这般关系,你我一体,凡事我也该告知你去路,免教你担心。” 这话越听越没边儿,李玄度牙酸了一下,笑道:“这令牌是阿琰给你的,你自然可凭心而用。我与白商为好友,那阿琰还是白商的亲亲宝贝儿弟子呢。” 亲亲宝贝弟子????赵珩忍不住抖了一身鸡皮疙瘩:“瞎说什么呢。” 李玄度就道:“白商从不收徒,他破格收了阿琰,还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子,可不是宝贝。” 想到什么似的,赵珩哼了一声:“这却是真的,倒不像玄度,都快桃李满天下了。” 李玄度:…… 他咳了一声,道:“我收的那不是也是你弟妹嘛,都是自家人……” 也许是“自家人”三个字儿说到赵珩心坎儿了,他长眉一挑,没再刺儿他。 李玄度就问:“打听出什么了?” 赵珩把包袱皮系好,顺势坐在床上,道:“马帮很神秘,没人知道他们的来路。白氏也曾同那些土匪遭遇过,听白氏的人说土匪们不似一般匪患,他们很擅长利用地形地势,或许有懂兵法之人从中指点。” “马帮兴起后,很多行商都寻马帮的庇佑,但马帮要价高,商人们跑一趟大部分盈利都进了马帮的口袋,但又不能不做这买卖,也是有口难言。马帮也曾找过白氏,但他们狮子大开口,白氏并未同他们有合作,而是改走水路。秦阳范围内水路不能达的铺面,白氏已经关停了。” 李玄度点点头:“白氏的买卖遍布天下,关停几个铺子倒也无伤大雅。且白商这个人心气儿高,最恨受制于人,此举便是赔钱他也断不会白白便宜了马帮的。” “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赵珩道:“不仅如此,我还得想法子剥了马帮一层皮,这些人比土匪更可恨。” 李玄度道:“据你们所打听来的消息,马帮有组织且各个身手不凡,行事作风不似商人,倒更像军队,这背后的势力只怕更深。或许你的猜测没错,马帮的存在关系到秦阳一带的商、兵、官府,若是朝中无人,断难行事。” “只是白氏家主那边似乎并未对秦阳一带的事有所安排,铺子关了快一年,尚无章程。底下的商号没有家主允准,也不敢擅自行动去查马帮,所以他们知道的消息也并没有很深入。”赵珩说道。 李玄度眯缝起眼睛琢磨了一下:“倒也无需心急,待到秦阳我们先去个地方,或许可以打听到更多的事,只是不知我那小友还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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