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古厝听闻后脸色有些不好,他对妻子说:“阿润大人若不信任他们,大可使人监视李先生师徒三人。可这冰天雪地的就这样将人单独留下,李先生又是病体,只怕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古厝的妻子说:“阿润大人或许自有考量,若你担心,我们便再多匀些粮食给李先生。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会日日向天神祈祷保佑李先生逢凶化吉的。” 于是在八部落开拔前,李玄度先后收到了不少部落百姓送来的粮食,李玄度万般推却,实在是推脱不过了,看着堆成一小堆的面糠感叹道:“百姓多质朴,可恨上位者贪酷残暴。” 他从布袋里掏出几粒药丸子递给赵珩:“阿珩,你把这药给古厝送去吧,他内伤未痊愈,这一去少不得要上战场,只恐旧疾复发,会要了命的。” …… 赵平都听说赵珩又要去月牙谷,惊的魂儿都飞了!八部落拔营后,李玄度三人回到大月山,在半山腰碰到了前来送东西的赵平都。 赵平都苦口婆心不许赵珩去月牙谷:“那是西戎天险,且不说月牙谷地势复杂,冰天雪地行路艰难。月牙谷四周还有西戎重兵把守,一旦被西戎兵发现,就凭你们三个如何能逃得脱!” 李玄度道:“将军担心的是,但阿珩的身体不能等。” “去也行,得带齐人手。” “爹,人多目标大,更容易被西戎兵发现。我们手头兵力还不够人家西戎一个小队,碰上了跟送死没区别。何况现在西戎王庭并不重视与大周战事,塔山要防的是苏泰和赛山,还有即将杀到王庭的八部落,无暇顾及我们几个小虾米。先生博闻强识,这大月山如此危险,先生尚能带我们在此扎根。月牙谷之险远不如大月山,对先生来说不算难事。” 李玄度也应和道:“将军放心,我一定把赵大公子好生从月牙谷带出来,将军且在山上准备好物资,等着我们回来过年便是。” 这师徒俩你一句我一句,堵的赵平都没话可说,虽老大不情愿,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不答应也不行啊,没有什么比小殿下的身体更重要! “定要好好保重!”赵平都叮嘱道。 “爹放心。如今西戎动作频繁,爹也要好生注意,莫被西戎人发现。” 正说着话,忽听两声狼嚎从山坡上传来,紧跟着一道白影从山坡疾驰而下,正是银毫。 银毫用脑袋蹭了蹭李玄度的腿,呜呜叫了两声,李玄度略一思量,点了点头,在银毫脑袋上揉了一把。 “劳赵将军再多拿些冻肉,银毫与我们同去。” 赵平都忙应了下来,使唤亲兵去准备。银毫是山中之王,有银毫跟着,至少他们三人不用担心遇到猛兽。 东西备齐后三人便出发了。阿润留了几件厚袄子,三人乔装成西戎部落百姓的样子。出了大月山范围,偶尔可遇见几个小部落或是零散百姓。也许塔山十分担心汗位不稳,将大部兵力都调至王庭周围,沿途到未曾遇见西戎军队。这让三人得以顺利前进。 顶着寒风跋涉了五天,终于在太阳将落山时抵达了月牙谷。
第33章 月牙谷幅员辽阔,地势广袤,西戎王庭只派重兵把守住重要关口,百姓们若上山多是走小路。 不过西戎才经政权更迭,不少部落都被迫迁移,月牙谷周围没什么人烟,又逢大雪封山,小路都被厚重的雪掩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上山的路。 山风呼啸,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冻的人脸都僵麻了。赵珩替李玄度扯了扯兜帽,将他冻的苍白的脸颊挡住。呼出一团白气,道:“太阳落山了,今日不好上山,我和方野去附近找找有没有避风的地方方便过夜。你和银毫在这里等等,别乱走。” 赵珩的殷殷嘱咐让李玄度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指了指前头的石墩子道:“喏,我去那儿坐坐,你们也别走太远,找不到就算了,早点回来,天黑不安全。” 赵珩走后,李玄度踱步到石墩子跟前,冲双掌呵了口气,又使劲儿搓了搓,这才觉着双手有点知觉了。他从斜挎的布袋子里掏出卜骨往石墩子上一丢,一边掐算着方位,一边眯缝起眼睛往山上望。 他此时正处在月牙谷西山脚下,据方野说往前是南平关,有西戎重兵把守,所以他们最好可以从西侧进山,到了半山腰再往山南走,避免和西戎兵撞上。 李玄度望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银毫的头,道:“往前走走。” 银毫喷了个鼻响,抖了抖脑袋上的雪,一人一狼踉跄着往山脚下走。李玄度找到了进山的小路,不过看起来山路不大好走,上山着实要费一番功夫才行。 他叹了口气,从布袋里掏出一颗人参丸子放在口中含着,跟银毫玩笑道:“上了年纪了,腿脚不利索。” 银毫闷闷的呜咽一声,冲他翻了个白眼。李玄度屈指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好东西不学,竟学这个,翻白眼可不好看。” 太阳一落山,天很快就黑了。快走到石墩子的时候李玄度隐隐听着似乎有人在喊他,想到赵珩临走时的嘱咐,李玄度不由面皮儿一紧:“完蛋了,少不得又给这小子数落一番。” 正说着话,赵珩急吼吼的跑过来,一把扽住李玄度肩膀,红着眼睛低吼:“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的在这儿等我,你知道我回来不见你有多担心!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你说你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办!” 李玄度自知理亏,“唔”了一声,底气不是很足的说道:“我……我刚才用卜骨辨了下方向,找到了进山的大概方向,便想着过去瞧瞧。望着倒不是很远,没想到走起来还是有段距离的。我腿脚又慢……” 他察觉到赵珩抓着他的手在抖,不由心中一暖,轻叹口气道:“让你担心了,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不会这样了。” 赵珩瞪着眼不吭声。 李玄度当即表示:“没有下次了。” 赵珩把扽在李玄度肩上的手拿下来,顺着肩膀滑到李玄度手臂上,扶着他边往前走边说:“我们找到一个岩洞,地方不大,先将就一晚吧。方野留在那附近找些生火的东西……你手太凉了。” 李玄度“嗯”了一声:“我有些畏寒。” 赵珩有些不解:“按你所说,我体内的阴气与你在摄魂狱中的阴气同源,为何你被阴气所伤会畏寒惧冷,反而我经脉血液充斥阴气,却总是身体发烫呢?” 李玄度道:“阴气本寒,但因你天命宏大,命主金贵,极旺,乃火相,受天庇佑。虽被人偷换天命,但尚有残存金光护体。金光虽微弱,却已融入血脉。阴气在你体内横行,只要金光不灭,便会自发护主。所以你在被噩梦纠缠时,你的身体会发烫。而眼下你炼化阴气,让阴气成为你经脉血液的一部分,虽仍为阴气,却与金光之气蕴融合,不再阴寒。你的身体自然要比寻常人更温暖。” “所以这是好的发展?” 李玄度点头:“当然。活人身上都暖和,只有死人才冷冰冰的。” 赵珩用温暖的手掌握住李玄度冰冷的手,道:“我给你暖手,不会让你冷冰冰像个死人的。” 李玄度笑道:“我打小就这样,老话儿说手脚冰凉的人没人疼。” 赵珩眉头一皱:“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话,胡说八道。你没人疼么?” 李玄度笑了笑:“师父疼我,但是他老人家撇下我驾鹤西去喽。” 赵珩心口一紧:“你没有师父了,还有徒弟,我会疼你的。” “你啊……”李玄度喟叹道:“你能少吼我两句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珩:…… 他瘪了瘪嘴:“你这不是无赖么,我又没有平白无故的吼你。” “那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就走了呀,我找路去了呀,你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吼我,我多委屈啊。” 赵珩“啧”了一声,眼看着要急眼,李玄度忙道:“你刚才可说了,你疼我。” 赵珩:……他不是,他没有,刚才一定不是他! 李玄度觑他一眼,见他一脸吃瘪的表情就忍不住开心。他抬起另一只手在赵珩气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一把,笑道:“多大了,不禁逗。” 指尖的冰凉印在脸上,酥酥麻麻的流进心尖儿上,让赵珩忍不住绷直了脊背,数九寒天里硬是生生出了一身薄汗。 好在岩洞不算远,在赵珩身体完全僵硬前他们便到了。方野已经生了火,正站在洞口四下张望。见师徒俩相携而来忙小跑上去:“李先生,大公子,怎这么久才回来,我差点儿要去找你们了。” 赵珩放开李玄度的手,道:“先生找到了进山的路,我们去看了看。” 方野“哦”了一声,又往火堆里添了柴,道:“李先生您往里坐坐,洞里暖和。” 李玄度笑着应声,从腰上解下水囊递给方野:“辛苦你了,喝点水解解乏。” 方野没多想,他正口渴,道了谢接过水囊就咕咚咚灌了一大口。没多大会儿功夫人就睡着了。 赵珩带着点儿不多的良心问李玄度:“你天天给他喂药,不会喝出问题吧。” 李玄度白他一眼:“那是助眠的好东西,你看他见天儿活蹦乱跳的,精神头可比咱俩好多了,像是有事儿的人么!” 赵珩:…… 第二天一早,李玄度在赵珩怀里醒了,他慢悠悠的睁开眼,抬手摁了摁眉心。 “醒了?”赵珩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李玄度懒散的应了一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没睡够吧。”赵珩道。 “可不是,等回去了可得好好补眠,觉睡的不足这人啊就没精神,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赵珩闷笑一声:“你想干什么?” 李玄度往他怀里拱了拱,赵珩胸口尤其暖和。 “想干的事儿可多了。想去江南水乡坐游船吃莲蓬,想看繁华国都满城花灯,想在早上醒来吃一碗热乎乎的阳春面……” 话刚落地,李玄度肚子便咕噜噜叫了起来。他嘬了下牙花子:“还是起来喝风吧……” 赵珩觉着早上醒来的时候和这人说说话,这种感觉挺不错的,让人觉得心里头平静。他本想将人圈在怀里再说会儿话,不巧方野这时醒了。赵珩只能可惜的叹了口气,手掌在胸口残存的微凉摩挲了一阵,方才不舍的起身。 三人烤了点生肉垫了垫肚子,太阳洒进洞口的时候才准备动身上山。 赵珩在山脚下削了根棍子给李玄度,上山的路不好走,雪几乎没了小腿,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很大力气。 月牙谷很大,一时半会儿可走不到山南。三人在太阳落山前就近找了个地方落脚。这一带没有岩洞,只能借着石头挡风,生了堆火取暖。有银毫在,倒也不惧山间其他猛兽,夜里尚可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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