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就道:“李先生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我瞧您这两日清减不少,等回头我炖个野山鸡汤,加点老参给您补补身子。” “这太麻烦梨花姑娘了。” 梨花爽快笑道:“这有什么,先生救了我们的命,还教孩子们读书明理,我们理当好好照顾先生的。” 李玄度笑着点头:“那得多加点野枣子,老参味儿太冲了,我喜欢甜的。” 梨花莞尔一笑:“知道啦!” 赵珩也不知怎的,一见那六十岁的年轻小伙儿跟大姑娘小媳妇调笑他就气不打一出来,顶着一脑门三昧真火啐了一口:“老色皮!” 赵平都才安排完手里的活,远远瞧见赵珩柱子似的不动弹,便想上前问问,好巧不巧被他听见赵珩骂街。 顺着赵珩的目光往前一瞧,是李先生和梨花姐弟说话。光天化日,堂堂正正,周围又不是没有别人,说两句话怎么了??? 嘶~赵平都这莽汉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他家小殿下也有十五岁了,莫非是……他眉心跳了两跳,暗道不好,莫非是师徒俩都瞧上梨花了?! 这想法冒出头来就跟水缸里的瓢似的,怎么都摁不下去。 “小殿下~”赵平都的声音幽幽在身后响起,吓了赵珩一跳。 他抚了抚胸膛:“爹啊,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赵平都冷着脸:“是小殿下太专注了。”他有意的瞥了眼不远处的梨花,道:“小殿下请跟属下来。” 赵平都肃着脸,满脸都写着出大事儿了!赵珩还以为怎么了,也顾不上吃那没影的飞醋,跟着赵平都走到他自己那小破洞边上。还不等赵珩发问,就听他这一向老实巴交的老父亲丢出一道惊雷,直劈的他外焦里嫩。 赵平都问赵珩:“你是不是瞧上梨花了?”
第28章 赵珩干张着嘴瞪着眼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方才干巴巴说:“你,你你你说什么?我,我瞧上梨花了?!” 赵平都虎着眼:“小殿下若不喜欢梨花,怎还和李先生闹起不愉快了?这几日小殿下都住在这小破洞里,难道不是因为恼了李先生?适才属下路过听到小殿下辱骂先生,难道不是因为嫉妒梨花同李先生讲话么?” 他见赵珩脸色扭曲,以为是自己说到他痛处了,不由苦口婆心道:“小殿下虽已十五了,按说这个年纪是该给小殿下安排侍妾伺候着了,可眼下情形不同。小殿下如今在百姓中树立威望这是好事儿,万不可因男女私情毁了我们经营的这一切呀!” 赵珩回过神来,见他老父亲一脸痛心疾首,好像自己当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似的,愣是气笑了:“谁说我喜欢梨花的!” 赵平都看着他眼睛,一脸不信。 赵珩气的心梗:“冯起看上梨花了,保不齐什么时候跟梨花提亲呢,您快别瞎操心了!” 赵平都一团乱麻:“这里头咋还有冯起的事儿呢?那李先生……李先生……” “李先生也没那心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围又不是没有其他人,说两句话怎么了!”赵珩气道:“快吃饭吧爹,我看您是饿出幻觉了!” 赵平都嘴角抽了抽,还是没搞明白小殿下为何生气。 吃了早饭,赵珩去巡山了,李玄度准备给孩子们讲课。赵平都抽空把李玄度叫到一边去“谈心”,这个大家长表示自家孩子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便问问李玄度有何高见。 李玄度没懂赵平都那层隐晦的意思,以为是老父亲关心儿子身体,便如实说道:“前两日是比较凶险,不过眼下已经找到了疏解的办法。当然,夜晚尽量不要靠近阿珩,他体内阴气的力量磅礴浩荡,现下根本无法掌控,只能依靠阴气的力量保证体力充沛。赵将军放心,只要我们能离开大月山,我便想办法回云梦拿到师傅的手札,手札里应该有关于巫族禁术的记载。” 赵平都知道赵珩在炼化阴气,虽有担心,但这件事早已不受掌控。在武威城破那日,阴气便已发生了变化。何况凭眼下这种情况,若不炼化阴气以自保,只怕小殿下命都没了。好在有李玄度把关,赵平都还算安心。不过…… “李先生不好奇为何阿珩身上会有如此强悍的禁术么?”赵平都从未当面问过李玄度,小殿下信任先生,他自不该有所怀疑,但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只不过这段日子在大月山生活,让他心底的防范也慢慢卸下。 李玄度笑道:“当然好奇。我起初之所以冒着被发现身份的危险也要医治阿珩就是因为他身负我巫族禁术,巫族禁术现世,身为巫族嫡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猜阿珩的身世必定不简单,他并不是你亲生,我从第一眼看到你二人的骨相便知道了。” 赵平都不由心惊,但想到李玄度的本事,便也觉得这算不得什么了。 “赵将军且宽心,我对阿珩的身份没兴趣。阿珩是个好孩子,他性情坚毅,又知孝悌。他聪慧敏捷,行事稳妥,是能成大事儿的人。我不忍这样的英才被禁术所毁。他的命运本不该如此,我打心里心疼他。” 李玄度所作所为赵平都皆看在眼里,但有些事情仍不好道明,便道:“阿珩能得李先生教导是其幸,不过阿珩身世牵扯颇大,暂不便告知先生,还望先生见谅。” “无妨无妨,作为师傅,我只愿阿珩身心健康就好。”他拢着袖子叹气:“这孩子哪哪儿都好,就是脾气总有些阴晴不定,得磨一磨性子。” 赵平都想到早上小殿下骂街,深以为然:“李先生说的对呀。” 随即想到什么,赵平都以拳抵唇咳了声,道:“李先生可成家了?” 李玄度还琢磨赵珩那小子的身体,不知怎的赵平都突然拐到他婚姻大事上了? 他道:“未曾,这些年颠沛流离,岂敢拖累人家闺女。” 赵平都:“李先生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吧。” 李玄度觑他一眼,见他黝黑的面颊浮上一层红晕,不由道:“赵将军这样问,难道是想给在下保媒?” “不敢不敢。”赵平都忙摆手,眼神瞟了瞟,小心试探道:“李先生可有中意的女子?梨花姑娘怎么样?” 李玄度:??? 他忙说道:“赵将军快别寒碜我了,梨花姑娘还是个孩子,我对梨花有那种想法那得多造孽啊!” 赵平都见他神色不似玩笑,终于放下心来,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是个粗人,直言直语恐不好听,先生莫与我见怪。” 李玄度心里吐槽,面上自不会表露什么,拱拱手道:“不会不会,孩子们都等着了,在下暂且失陪了。” 赵平都也冲李玄度拱拱手,在原地兀自操心了一会儿,便去练兵了。一早上那点暗戳戳的乌烟瘴气终于消散在林间清风之中。 夜半,李玄度抱着肩膀斜斜的靠着岩洞,洞口插了火把,映得他苍白的脸皮透着光。 赵珩处理完事情准备睡觉,几步之外就瞧见李玄度那张透光的脸,跟个圆盘月亮似的,坠着一双乌黑的眼。 赵珩垂眸犹豫一瞬,还是乖乖的进了李玄度的岩洞。 李玄度满意笑道:“好孩子,真乖。” 赵珩被他这话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闷着脑袋不吭声,往石床上一倒,背对着李玄度把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省得这人嘴里又冒出什么话头来。 李玄度也不恼,笑眯眯的脱了鞋子,往一边扒拉扒拉赵珩的腿:“让让,为师要上床了。” 赵珩:……他把腿一蜷,复又翻了个身,仍把后脑勺留给李玄度。 昏黄的火光照进岩洞,微微有些幽光。李玄度闭目养神,调息着体内支离破碎的真气。直到察觉到身边的赵珩有异动,李玄度方才缓缓睁开眼。 赵珩牙关打着颤,缩成一团的身体在发抖,浑身皮肤发烫,脖颈上暗紫流光又一次出现。 李玄度叹息着扳过赵珩的身体,赵珩不受控制的扑在他身上,锋利的牙齿撕咬着李玄度的脖颈…… 许久之后,赵珩将头窝进李玄度脖颈,闷闷说道:“玄度,这不是长久之计。每次吸了你的血,我的确会感觉到舒服,阴气开始在经脉流动。但到了第二天,丹田之内又聚积许多阴气。如果每晚都依靠你的鲜血来疏解,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我吸干的,你,你会死的。” 李玄度抬手揉着赵珩的脑袋,虚弱笑道:“你舍不得我死啊?” 赵珩:“这种时候你还有力气贫嘴!” 李玄度道:“我命大呢,用不着担心我。现在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隐约摸索到一点方向,我的血液只是安抚阴气的养料,或许你需要一件器物来承载这些阴气。” “那要去哪儿找呢?” “极阴之地。”李玄度道:“阴气喜寒凉,大月山上或许便能找到。阴木、阴铁、阴石等等,不过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你要有耐心。” “可是……”赵珩还是担心李玄度的身体。 李玄度“唔”了一声,道:“不过是每天流点血罢了,你有空便猎头鹿回来孝敬你先生我。鹿骨我可以烧卜骨,鹿血鹿肉用来滋补也不错。” 赵珩闷闷应了一声,许久方才不舍的从李玄度脖子上挪开脑袋,平躺在石床上望着头顶石壁发呆。直到耳畔传来李玄度均匀的呼吸声,赵珩方才幽幽一叹,闭上眼睡去了。 山间的日子没什么波澜起伏,百姓们偶尔会朝南望一望,遥想着被毁的家园,大多时候大家都很平和的生活着。这样日复一日,转眼便入了冬。 皑皑白雪覆满山间,寒风凛冽。赵珩猎了几只白毛狐狸,剥了狐皮请猎户硝好,又找小裁缝给李玄度缝了个狐皮大氅。 日日被赵珩吸血,纵有山珍野味滋补着,这半年多下来也未见李玄度身子骨好起来。狐皮大氅往身上一披,没见几分锋利冷峻气质,反倒衬得整个人如山间青松,很是清俊。 赵珩暗戳戳打量着李玄度,心道这人天生一副好皮囊,过去那身破麻衣都能让他穿出几分仙风道骨来。如今披着狐皮大氅,更像个正经仙人了。若日后自己有钱了,必定给他买好多好看的衣服还有玉簪子。这些好东西叫他穿着才算物有所值。 “你瞧,山脚下西戎部落的帐子越搭越多了。”李玄度负手而立,墨发在凛凛寒风中飞扬,带起几分幽幽药草味儿,泛着清苦。 赵珩猛地回神,将目光从李玄度那张勾人摄魂的脸上移开,落在远处。这条路是冯起探路时发现的,后来赵平都有意留了斥候在此处盯着山下动静。 赵珩道:“我爹已经派斥候下山了。如今已是隆冬时节,按说西戎人该寻一处地方安稳过冬,如今却频频有所迁移,必定是西戎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得准备起来了。” 李玄度悠悠点头:“不知道西北如今是何境况,我们人手不多,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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