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梦里看见的育儿所一楼也是这样,只不过在萨沙的记忆里,一楼的空间很正常,足够成年人直立行走,并且有很多空余。 他跟着的那个棕色头发女孩,走路速度很快,她跟着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了通道的深处,这让维斯特不得不加快脚步。 他记得这个空间里弥漫着血腥气和腐坏的气息,但是在萨沙的梦里,他闻到的则是甜腻腻的香味,好像童话里的糖果屋,引诱孩子们前进。 维斯特发现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很快也跟随着前面的孩子,来到了地下更深的空间。 …… “萨沙。” 维斯特听见一个声音在这么喊自己。 他抬头,发现是那个有着天使面孔,下半身却是章鱼模样的“女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正在萨沙的记忆里的地下空间,紧跟着棕色头发的女孩前进,但是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就出现在了这里。 他猜测这多半是因为萨沙的记忆也不连贯的缘故,记忆回廊中经常发生这样跳跃式的场景,因为我们很多时候,能记住的都是那些记忆深刻的瞬间。 维斯特——或者说是记忆里的萨沙,抬头看着这个仿佛宗教画天使一般的女人,他能感觉到萨沙的情绪——平静,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直视着女人如章鱼一般缠绕着的下半身,“伊芙。” 他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其他孩子呢?”萨沙问。 “他们比你快一些。”伊芙的声音很轻柔,她虽然是一半人类的模样,但看见这些孩子的时候,表情里却充满着慈爱。 她是真心实意爱着这些孩子们,想要成为他们的母亲。 “他们已经接受了赐福?”萨沙说。 “是的。”伊芙的脸孔带着些许天真的柔软,那些触手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开始缠绕起来,肉色的肢体,看上去像是某种邪恶梦境里才会出现的怪物。 但维斯特能感到萨沙的情绪很稳定,他似乎见惯了伊芙的模样,这也让沉浸于他记忆中的维斯特,获得了同样的平静。 萨沙没有立即说话,记忆中的维斯特只能等待。 很快,维斯特发现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房顶——也就是地下空间顶端的位置,他发现这个空间的顶部,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灰色天花板,而是肉红色的,仿佛活着的生物一般的颜色。 那一刻,维斯特感觉到了萨沙心底强烈的厌恶,但很快这种情绪被他压抑了下来,他看着伊芙,“如果你感到幸福的话。” 伊芙似乎不明白萨沙在说些什么,她依旧用那柔软的眼神看着萨沙,“准备好了吗?萨沙。” 维斯特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 然后伊芙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慈爱的笑容,她伸长手臂,似乎想要轻抚萨沙的额头,但她却没那么做。 她的脸上很快露出痛苦的神情,原先平坦的小腹也在这个时候开始隆起,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腹部复活——再然后,鲜红色的肉球从那堆触手里滚出。 那是一颗足有网球大小的肉球,肉球的表面有些凹陷的疙瘩——这些疙瘩很快蠕动了起来,然后睁开了眼睛。 这些全部睁开的眼睛,此时正在伊芙的身边,注视着萨沙。 维斯特心底产生了点不妙的预感。 他看着“自己”伸出了右手,这个时候萨沙的右手还是正常的,没有焦黑腐烂的痕迹——他伸出手,抓住了那对他孩子的手掌来说,有些巨大的肉球。 然后他看着自己抓住这布满眼睛的肉球,塞到了嘴巴里。 ——难以言喻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感觉到这个东西还是活着的,当萨沙咬住它们之后,它们也迫不及待钻入了萨沙的身体里。 痛苦、爆炸一样的痛苦。 轰鸣声,伴随着再次出现的声音—— “我的孩子……” 那是突然出现在他脑袋里的声音,用一种无法形容的音调在说着他陌生的语言。 但是他的脑袋里却能明白这语言的意思。 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要被撑爆开,身体也被撕裂成了无数快,痛苦从大脑传遍全身。 维斯特感受着和萨沙同样的痛苦,即便他从没有听过那个声音,在这一刻他也明白,这是库娜塔的声音,“母亲”的声音。 …… 剧烈的痛楚让维斯特很快被弹出了萨沙的回忆,当他意识回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冷汗浸透了他的全身。 而他的手依旧握住萨沙的。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甩开了萨沙的手掌——直到过了几秒钟,他努力平复了呼吸之后,才对萨沙说,“我很抱歉。”他为刚刚自己的行为道歉。 萨沙并没有在意。 “你看见了哪段记忆。”他问。 维斯特张开嘴,他想要说出自己看到的那段东西,但是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他的背后又有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他猜自己已经在无数次的试探中,被那个存在彻底注意到了。 于是他只能换了个方法,比划了一个球,然后塞到了嘴巴里。 萨沙立即明白他看见了哪段记忆,他歪了下头,“你看到了哪儿?” “就到这里。”维斯特说。 萨沙闻言,像在思索些什么,他没有提起那个名字,选择换了一种方式表达—— “你看到了天使。” 天使?维斯特想,他承认伊芙拥有天使一般的外观,但真正让他感到不适的,却并非伊芙的形态,而是在近距离接触之后,他才发现伊芙原先居然是人类。 ——只不过对方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知道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他才压根没有猜出对方的身份。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维斯特问。 他知道伊芙,但在公司的报告里,对方在多年前已经失踪了,可对方并非女性——而是一个根本无法生育的男人。 维斯特是在公司的历史档案里,发现的这份资料。 “他是彻底的疯子。”维斯特皱眉说,“在1962到1974年间,他的名字就是恐怖的代名词。” 对方信仰着某个神秘教派,与生育的力量有关,他们坚信“神”会从他们的肚子里诞生,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能够成为“神的母亲”。 但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准备足够多的容纳“神”的空间。 等公司发现到这个恐怖的教派时,社会上的失踪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人,他们有男有女,每个人死亡的方式,都是肚子被剖开,里面放入了一枚蛋和银币。 而伊芙显然是其中的狂热分子,直到被公司里的调查员抓到的时候,他正在磨着自己的银币,嘴里还哼着歌。 房间里有无数他拍下的画面,还有那些银币。 但是让维斯特记忆最深刻的,则是他当时在档案里看见的那张照片,深色头发的阴沉男人,狂热地看着墙壁上的油画。 那是一副足够精美的天使画像。 当公司内的人准备带走他的时候,他恳求当时处理案件的调查员,让他带走这幅画——处于安全的考虑,没人答应他这个请求。 只是在事后的问话里,公司询问这幅画的含义时。 男人笑了起来,他咬着嘴唇看着公司内的调查员,然后小声说,“这是真正的我。” “神的母亲。” “他对我说,会选择从我的肚子里诞生。” ——疯子。 这是所有观摩这场问话的人的想法,他被暂时关押在了公司的内部——等待警局宣判他的罪行。 但是在移交警局的当天晚上,他用藏着的小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当他被发现的时候,肚子里有一枚蛋和数不清的银币。 根本没人知道那些银币是从哪儿出现的,因为他的突然死亡,这个案件最后也不了了之,而那个信仰生育的教派也随着这件事彻底消失。 但是维斯特不明白,为什么早已经死去的男人,会变成他梦想中的天使模样,而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不确定对方信仰的教派,是否与“母亲”有关。 “他就是母亲?”维斯特问。 萨沙摇头。 “我们的母亲是……“他没有说那个名字,但维斯特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记得那天是你们见母亲的日子。”维斯特皱眉,但是他除了伊芙,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 “祂就在那儿。” 萨沙说。 维斯特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萨沙中途抬头看向的天花板——肉红色的墙壁,这让他有了不妙的联想。 他想起了无数次,梦境和萨沙记忆里出现的母亲。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那栋灰色的建筑,但是育儿所内的工作人员却说——今天是他们去见母亲的日子。 以及让维斯特感到怪异的,每个出现在育儿所内的成年人,都穿着的袍子。 好像只有孩子们才有不去穿着这样服装的权利。 这个时候,即便结论显得过于怪异,维斯特还是想到了那唯一的答案,他看着萨沙—— “母亲是育儿所。” “她养育了你们,让你们获得新生。” 库娜塔是那栋灰色的房子。 ——或者说,那是对方一部分意志,在这个世界的具象化体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19 18:33:54~2023-03-20 02: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桐子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育儿所17 即便维斯特已经见惯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在这之前,他完全没有想过育儿所本身就是他们的母亲。 他想起了萨沙吞掉的肉球,明白这才是对方获得能力的真正原因。 他想伊芙也应该是与库娜塔达成了某些交易,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伊芙信仰的那个崇尚生育的教派,就是库娜塔所代表的。 “那是你们的仪式?”维斯特问。 他记得梦里那个女人说过的, 育儿所的孩子们有固定去见母亲的日子——他也想起萨沙提到的,他们在秘密培养那些具有能力的孩子们。 他想从一开始, 这就是一场淘汰赛——成功的孩子变成了能力者,不成功的则变成了怪物或者直接死去。 他看向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神情的萨沙,“那些失败的孩子呢?” 萨沙坐在维斯特的身边, 因为椅子有些矮,他必须佝偻着身体,他抬头看向维斯特, 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然后说:“不知道。” “我不知道。” 维斯特望向萨沙希望得到他的解答。 “你知道那件事。”萨沙说, “我是说我进入审判所,以及会来到这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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