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用脸颊不断磨蹭着维斯特被束缚衣包裹的小腹, 像是想要钻入他腹部的伤口。 他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维斯特,似乎在责怪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不来救他。 “维斯特、维斯特。” 他喊着他的名字, 带着甜蜜的亲昵,好像在育儿所楼梯上做的那样。 但是维斯特知道,这是幻觉。 他想要抬头, 去凝视天花板,却发现天花板上也出现了利维的脸,那双熟悉的绿色双眼注视着他。 他无数不在, 变成了他噩梦中的怪物。 “维斯特。”他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能感觉到腹部的疼痛,他看见了利维张开嘴巴, 露出了尖锐的牙齿,似乎想要撕开他的束缚衣,以及腹部刚刚愈合的伤口。 “让我回到你的身体里吧。” “妈妈。” 而就在他呼唤着“妈妈”的时候,利维的脸又变成了萨沙,只不过对方变成了孩提时代的模样, 小孩子模样的萨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也没有戴手套。 只是把脸贴在了维斯特的小腹上。 “母亲。” 他喊着维斯特。 直到维斯特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咬着自己的舌头, 感觉到口腔内溢出的鲜血, 才从那恐怖又迷幻的状态中清醒。 他低头, 看见了自己身上零星的一些血迹。 当然,没有利维,也没有萨沙,那都是他刚刚的幻觉。 “……这是你听到的名字?” 他听见了祭司的声音。 维斯特张开嘴巴,血液涌出。 “是。”他蜷曲着自己受伤的舌头这么说,直到感受到尖锐的刺痛,才真切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 维斯特在和祭司的对话中,企图自杀逃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公司——听到这一切的时候,维斯特还在医院里。 谈话结果显示,祭司判断他没有任何问题,没有被污染,也没有被寄生——只是单纯地被卷入了无法处理的怀疑事件中。 但就算是这样,谣言也没有停止,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敢和维斯特搭话,除了塞西尔兄妹之外,只有萨沙一个人来病房看望了他。 维斯特现在说话还是有些不太顺畅,他躺在病床上,看着脖子上缠绕着绷带的萨沙,“你的脖子受伤了?” 萨沙摇头,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是个提醒。” 提醒他停止说出那些东西。 维斯特对此心有余悸,他在调查永生派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过和库娜塔发音相似的坎普提娜,无论是永生派的教徒,还是他在记忆回廊里探查到的记忆,都不曾带给他如此大的伤害。 他甚至不敢再次呼唤这个名字,生怕下一次自己遇到的,就是更加恐怖的遭遇。 或许在这个事件中,萨沙才是唯一能够与他感受相同的人,维斯特想。 他并没有把育儿所有关的东西告诉给塞西尔,一方面是公司的规定,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对方也卷入到未知的事件中。 萨沙坐在维斯特的病床旁,他话很少,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手套,看上去不太擅长交际。 “……我听说了那件事。” 萨沙终于开口。 “什么?” “你的邻居。” 维斯特沉默了,他想起了才搬来那里不久的利维,他想自己应该再更久之前提醒他的,只是他没想到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 “祭司希望我们去调查清楚。”萨沙说。 维斯特皱眉,“我以为你已经足够清楚这件事。”萨沙就是从育儿所里出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那里的情况。 萨沙没有否认。 “公司实际想要做的是什么?”维斯特直截了当地问。 “他们想要得到……母亲。”萨沙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这个答案。 这让维斯特立即觉得公司疯了,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控制那种未知的东西,况且他在梦境里看见的东西告诉他,那个育儿所还有更深的秘密。 但这是公司的任务,所以维斯特无法拒绝——这让他越发肯定公司内都是疯子,而他们都是些牺牲品。 他看着萨沙对着自己伸出右手。 “查看我的记忆吧。”萨沙说,“你会从中获得一些答案的,在我们前往育儿所之前。” 维斯特注意到了萨沙话语中的关键词,“你的意思是,育儿所还在你记忆中的地方。” “它就在那里,只是进入的方法有些麻烦。”萨沙含糊地说,“但我是她的孩子,所以可以随时进入。” 他摇晃了一下自己戴着手套的右手。 “你可以在我的记忆里,看到所有答案。” 维斯特低头看了下萨沙的黑色手套,“公司知道我不会拒绝。” “但是我希望你看了我的记忆,再做出决定。” 维斯特看了一会儿萨沙带着雀斑的脸,对方绿色的双眼,和他记忆中的另外一个人重叠,他最后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搭上了萨沙的黑色手套,然后闭上眼睛。 ——顷刻间,萨沙的记忆冲他打开。 …… 站在熟悉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记忆回廊中,维斯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走廊墙壁上的灰色建筑,那幅画和他在梦境中看见的完全相同,正是育儿所。 靠近育儿所画面的这扇门没有上锁,大门微微开启,似乎正邀请着维斯特的进入。 他呼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一脚踏入了门内。 …… 维斯特首先看到的是更小的孩子们,他们大约5、6岁的模样,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味,像是有人尿裤子,又像是有人呕吐后残留的味道,空气浑浊,太多孩子挤在狭窄的空间内,却没人发出哭声。 他知道这部分都是萨沙的记忆,他能看着穿着工作服的人,在忙碌地一个个检查这些孩子的身体,捏开他们的嘴巴,查看他们的牙齿和表情,像对待牲口一样,每个孩子不会超过30秒。 很快,这人来到了维斯特的面前,他似乎完全进入了萨沙的视觉,他看着穿着白色袍子的女人,冷漠地捏开他的嘴巴,然后又观察了几下他的表情,接着又去看下一个婴儿床里的孩子。 坐在婴儿床里的孩子,有些在摇晃身体,有些则躺在那儿,看着灰色的天花板,没人哭泣也没人发出声音,似乎是知道无论说些什么,都没人在意。 这些婴儿床的尺寸也很大,足够这些4、5岁的孩子躺在里面,然而远远看过去的时候,维斯特却觉得这些婴儿床更像他看过的,存在于精神病院中的禁闭床,只是缺少了盖在床上的那一部分。 白色衣服的女人很快就检查完了这附近的孩子,维斯特看着她匆匆离开。 再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空旷的房间内依旧没有发出什么吵闹的声音——这部分记忆的内容很琐碎。 后面就是一些场景的快速转换,但大多数时间都是重复相似的场景,他觉得这多半与萨沙当时的年龄有关。 对方的记忆里缺少一些关键的信息,于是他准备换个年龄段的萨沙去观察,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灰色房子里传来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墙角的广播。 那是轻柔的、让人想起母亲的摇篮曲,维斯特想要维持清醒,但他是在萨沙的记忆里,所以很快,他的意识就陷入了昏沉之中。 他躺在婴儿床上,透过婴儿床的栏杆,看见了这层的其他孩子们。 他抬头看着灰色的天花板,却觉得天花板似乎在缓慢地蠕动,他不确定这是否是眼花,但是很快他就被弹出了这段记忆。 …… 回到走廊上的维斯特,看着眼前再次紧闭的房门,心中充斥了更多的疑惑。从刚刚的画面来看,这部分的育儿所很正常,除了过于安静的孩子们,以及墙角突然播放的摇篮曲外,没有任何显得怪异扭曲的部分。 他站在走廊上,看着前方不断延伸出去的部分——这些都是萨沙的记忆。 他这次没有再去查看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些,而是更往前走了一些,每个门框旁的画面也在变化,有些是婴儿床,有些是羊羔玩具,有些是天使的画像。 ——天使画像。 维斯特驻足在天使画像上。 这是一副十足的宗教画,有翅膀的天使,还有围绕着圣母的孩子们——圣母穿着靛蓝色的袍子,她的身边则是“可爱”的孩子们。 只不过这些孩子只有脑袋还是人类的模样,下半身则都变成了山羊。 而圣母则紧闭着双眼,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孩子们的异常。 而在这个画面的背后,同样有一栋灰色的房子。 与前面的那些门不同,这扇门的把手上,缠绕着一些锁链,似乎在告诉别人,这里不能进入。 维斯特试着拨弄了下这些缠绕着的铁索,却发现它们没有完全固定,当他用力扯了一下之后,就全部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 与此同时,原本被紧紧关闭的房门,也在此时悄悄开启。 维斯特皱眉,他看着隐隐打开一道的门缝,正思考着是否进入,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今天是我们去见母亲的日子。” 那是他在梦境里听过的声音。
第33章 育儿所16 打开门的瞬间, 维斯特就感觉回到了那个梦境中。 他看见了熟悉的人群,以及熟悉的场景,只不过这次没人询问他为什么迟到了, 他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远远看着这些。 ——记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 会以第三者的视角去呈现,维斯特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看见那些孩子,一个个排队接受了那个熟悉女人的祝福, 整个一楼空间和上次的梦境相比,倒是多了一些玩具和儿童画,看上去更像一个现实存在的建筑, 而不是梦境里才会出现的怪诞场景。 他顺着那些孩子们的方向走去,然后看见了一楼地毯下的通道。 “今天是接受母亲祝福的日子。” 那个拥有宽阔额头、高耸颧骨的女人说,她的眼神充斥着狂热, 她略带羡慕地看着排队的孩子们,“你们是幸运的孩子。” 幸运的孩子?维斯特却不这么认为。 他像个幽灵一样, 徘徊在记忆的空间里,挨个查看这些孩子们的状态——和上一个记忆里看到的对比,他们更加沉默,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他试图在人群里找到萨沙的身影,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 拥有蜷曲头发的绿色眼睛男孩,这让他感到怪异,却找不到头绪。 终于, 男孩还有女孩们一个个进入了地下的空间, 维斯特跟在一个棕色女孩的身后, 弯腰进入了地下的空间。 与梦境中看见的高大开阔的空间不同,地下的空间对于成人年来说有些狭窄,他们必须注意头顶,才能不撞到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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