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永终于听懂了。 “可是、可是。”谈永磕磕巴巴地道,“为什么是我们?” 这下连萧霄也忍不住要翻白眼了:“你都被投送到这个副本来了,你还问为什么?” 系统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谈永一窒,不太情愿地抬头望向义庄大门。 昏沉的夜色中,血红的纸钱莫名刺眼。 原来,是这样啊。 一年一度的祭典、神秘消失的旅客…… 谈永打了个哆嗦。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如果、按照你说的,每个月一个人的数。”谭永面色苍白,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恐惧。 他的身体开始在神经质地颤抖起来,说话都磕磕绊绊:“那我们只要……死够,六个,就……” 死够六个。 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 在晚宴上爆炸的王顺,和被石像杀死的华奇伟。 或许是三个——那个叫林业的小子一天了还没回来,想必凶多吉少。 秦非笑着摇了摇头:“不对。” 近半数的玩家都没有说话,脸色难看得像是病了一场。 有人不明就里地发问:“为什么?” 秦非掀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还记得大巴上的广播吗?” 大巴? 那人愣愣地点了点头。 “广播播报的规则第二条。”秦非神色平静,纤细的指尖在地面上划出无规律的痕迹,“本次旅行团共有18名成员,请在旅行过程中定期清点人数。若发现旅客数量增多,请忽视;若发现旅客数量减少,则为正常现象。” 秦非并没有看什么草稿或是笔记,但他一字一字说出的内容都与大巴曾经播报过的没有分毫偏差。 “若旅客数减少至6人以下,请回到旅游大巴拨打旅社求助热线,旅社将为大家分派新的导游。” “规则已经说过,玩家减少是正常现象,但规则设置了一个人数的最低阈值,6人。”秦非抬起头来。 头顶的阴云散去些去,惨白的月光穿过云层,在他脸上落下起伏的投影。 “这就能够说明一点,如果存活玩家少于六人,直播没有办法正常进行下去。” 新的导游,或许会带来新的规则。 又或许,会带来新的游客。 答案呼之欲出。 守阴村村祭的确需要用到玩家当祭品,但用的并不是在每天的直播当中死去的玩家。 他们是打算,在存活到最后的玩家中挑选出六个。 至于他们要怎样挑选、玩家们是否还有别的方法逃脱,一切都还未可知。 “不要想着独善其身。”秦非慢条斯理地开口,仿佛在说的是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 他语气温柔,漂亮的面容像是天使,说出口的话却无情得像个恶鬼,“运气不好的话,我们大家谁都逃不掉哦。”
第16章 夜游守阴村14 秦非话音落,周遭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毫无疑问,现在的局面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说先前玩家们还对生存抱有一丝侥幸,那秦非刚才所说的话无疑打破了众人心中最后希望。 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升腾,两天一夜的共患难所连结而成的关系网在这一刻变得脆弱不堪。 义庄内,众人不动声色地相互对视,交错的目光中浮现出丝丝缕缕令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希望其他玩家活着,这样才降低自己被选中的概率; 又害怕其他玩家活着,从而抢走自己生存的机会。 “所、所以,我们,要怎么办?”秦非斜对面,谈永的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这个问题秦非给不了他答案。 青年双手一摊,云淡风轻地答道:“我不知道呀。” 谈永一窒,俨然是被秦非的回答打击到了。 没有人知道谈永此刻心中有多后悔。 今天早上,谈永本也是犹豫过要不要和秦非几人一起去祠堂的,可仅仅是一念之差……谈永的心脏狂跳,额角青筋寸寸绷起。 怪不得当时那几人根本没有多询问他人就自顾自地出发了。 他们根本,就是不想让其他人一起去吧? 他看向秦非。 人群中央,青年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宽松的衬衫经过一天一夜早已布满褶皱,衣摆上沾满污泥,甚至连他的脸上也沾染了零星的血痕,可这一切却并没有令他显出任何不堪或是落魄。 秦非身上似乎永远充斥着一种闲适,使他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游刃有余。 这种松弛感令秦非在一众玩家中显得格外突出。 而落在谈永眼中,便是格外刺目。 与此同时,对于屏幕另一侧那些不可名状的观众们来说,秦非也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从何时起,秦非的荧幕前聚集了越来越多与众不同的灵体,它们周身散发着微红色的光芒,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愿错过屏幕中那人哪怕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个主播真的好特别,和其他那些无聊的玩家都不一样。” “他看起来好冷静,甚至是在享受这场游戏。”说话的灵体面部表情狂热,盯着秦非,不时发出痴痴的笑声,“长得也好看,真是有趣,让人忍不住不停幻想……幻想,他翻车的场面呢。” 说话间,旁边的观众散开了一些。 有其他灵体投给它一个怪异眼神,似乎是在嫌弃他的癖好太变态。 那灵体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笑着,越笑越大声。 反倒吸引了更多的同好往这边涌来。 “好干净的长相!想看他被怪物撕成碎片。” “不,玩家和玩家之间的争斗才是最有意思的……” 不知不觉间卷入了奇怪话题的秦非,此刻的处境却绝对算不上轻松。 随着谈永提出那个敏感的问题,秦非又一次成为了义庄中众人的关注中心。 他的每一次眨眼、甚至每一次呼吸,都牵绊着其他玩家——尤其是那几个在义庄里待了一整天的玩家的心。 不过短短十余秒,对其他人来说,却仿佛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久。 秦非对于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 他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们盯着他也没有用。 青年旁若无人地凝望着院子一角的红色纸钱串,目光幽深,叫人完全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谈永半眯着眼望着秦非,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以他所见,光是看秦非那胜券在握的表情,他就能肯定,对方一定还藏着些别的信息。 只是不愿告诉他而已。 也对。 大家都是对手,在生死面前,谁又能一直对他人保持善意? 谈永垂眸冷笑,秦非不说,他总能找到别的突破口, 他的目光在老玩家们当中流连。 不能问萧霄,他和那个秦非显然是一伙的。 也不能问孙守义,那个老油子…呵。 男人眸光闪烁,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程松身上。 程松愿意接纳刀疤,那或许,也有可能接纳他? 谈永自认并不比刀疤差在哪里。 至于那天赋技能——谈永哪里知道天赋技能是什么,他只以为那匕首是刀疤自己带上车的罢了。 在谈永殷切的期盼中,程松冷淡地扭开了脸。 小院内的空气如死一般寂静,只有惨白的月光静静流淌,在义庄院墙上投下妖魔般虚晃舞动的影。 诡异难安的气氛中,谈永紧咬牙关,双拳握紧、放松、又握紧…… 终于,他忽然猛地站了起來,伸手抹了一把脸,大步流星地朝院门方向走去。 谈永身旁那人见状一惊,忙伸手去拉他:“谈哥,你干嘛去?” 却被谈永头也不回地一把甩开:“还能干嘛,别人不告诉我,还不准我自己出去找线索?!” 他停下脚步,回头时眼神凌厉,包裹着浓郁的不满:“谁想和我一起?” 那个玩家惊疑难定地望着谈永。 谈永的动作就像是一记信号,方才还围坐在一起的玩家们面面相觑,紧接着便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站起身来,纷纷朝着大门外走去。 这些白天还怀抱妄想苟且偷生、如同缩头乌龟般躲在义庄里的人,此刻终于意识到了某些事实,像是一只只被人用打气筒续满了勇气的气球,争先恐后地向外冲去,生怕自己哪一步落后于人。 ——落后,就是离死亡更近! “这……”凌娜目瞪口呆。 不过眨眼功夫,坐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了白天去过祠堂的几人。 “咱们要不要……?”孙守义欲言又止地看向门口。 那些新手玩家们为了不触犯“夜不走单”的规则,基本都是以三人为一个小单位。 可他们刚听完秦非的一席话,如今望向彼此的眼光中都带着猜忌和怀疑,不要说通力配合,假如真的遇到危险,就连最简单的合作恐怕也无法完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出动对于新人们来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孙守义想上前阻止异常激动的新人们,又担心身旁的老玩家觉得他多管闲事。 秦非望着那群人推推挤挤的背影,神色平静,脸上几乎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夜色将他平日清润温和的神色掩去,露出更原初的轮廓来,显得比白天冷峻风了不少:“有什么必要呢?” 他只朝那边看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秦非说的自然是大实话。 之前在副本中一直对老玩家们表现出的信赖甚至是攀附的新手们,这次天黑外出,居然没有一个人试图向他们递出橄榄枝。 他们早就不信任他们了。 在秦非将众人从混沌中点醒的那一刹那,那群人就飞快地意识到了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 在如今这个境况下,掌握了信息差就是掌握了生存的命脉。 第七日的村祭需要从剩余的存活玩家中筛选出六人。 可没有人能够判断副本要如何进行筛选。 是完全随机?还是有什么条件? 掌握更多信息的玩家,在最终的生存抉择中无疑会占据巨大优势。 更遑论秦非刚才对谈永的拒不回复,在其他人眼中更是成了他居心叵测的最佳证明。 顺带还将白天出去过的所有玩家都打上了“不是好人”的烙印。 玩家之间的信任度极速降低,所有人都在相互猜忌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假若孙守义贸然上前劝说,不仅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好心,反倒只会将他当作阻碍他们探索副本的绊脚石罢了。 孙守义默默叹了一口气,望着聚集在义庄门口的玩家们,神色写满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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