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仍然抱着那不见苏醒过来的孩子,东离君恢复了他平日里的笑眯眯, “哎呀呀,怎么敢当呢,这位小兄弟都在你们这里做了‘贼’,而我这身为‘大哥哥’的、又如何敢劳动阁主的大驾来迎接呢?” “怎么?” 迎宾阁阁主当即愣了愣,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仍然傻站在一旁的大汉,尴尬地咳了咳, “嗯、嗯,这个、这个……莫非、东离君大人您认识这孩子?” “是啊,” 东离君凤目中流光慢闪, “那是数天前发生的事情了,只是这其中经过,还是由我的这位小兄弟亲口来讲的好。” 随着话音,却见在众人诧异的眼神注视下,东离君将他那鲜艳欲滴的双唇、凑近了怀抱中孩子的耳边,柔声轻唤着, “小兄弟,该醒来了,乖,睁开眼睛吧……” 此情此景,令始终在一旁呆呆地观望着的雪淋,不知怎么,某种酸楚感、莫名地由心底里无法控制地升起。 他发现自己忽然好羡慕那孩子,甚至是、有几分嫉妒—— 为什么自己在最孤独无助、受人欺凌之时,没有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来守护着,也没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人、将自己拥入怀中…… 然而,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明明已经被虐待到濒死的孩子的眼皮、忽然动了动,并真的在缓缓地张开。 随着他将瘦小的脸孔、转向抱着自己的人时,泪水喷涌而出, “你、你是大哥哥么……” “正是我,小兄弟,还能认出我来么?” 东离君仍是那笑眯眯的样子,声音却是越发柔和得醉人。 孩子愣了愣,虽无法断定,可眼前这笑眯眯的漂亮脸孔、雪白无瑕的外衣,差不多、就是他。 本来就委屈得很,又听着耳边温柔的安慰,小孩子瞬间哭得就更凶了, “大哥哥,你送给我的小袋子、被人抢了……我、我抢不回来……呜呜呜……” “没关系哟,小兄弟你做得已经很棒了,大哥哥为你骄傲。” 轻轻抚摸着孩子小小的头,东离君温声道。 而在另一边,随着孩子泪崩的瞬间,雪淋的泪水也是滚滚而下—— 这其中,既有对无辜者终于获救的叹息,也有东离君正在实施的、对自己加以的保护而发出的感慨…… 却见东离君将孩子轻轻地放在地上,那小小的、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身体,竟然在这一刻如同发生什么奇迹般地可以支撑着站稳,之前饱尝过虐待的小小人儿,仿佛在这一刻完全恢复了一般。 只不过,大概是尚在惧怕中,小孩子仍然死死地抱住身边“大哥哥”的腿,不肯放手。 轻轻抚摸着他小小的头,东离君温声道, “小兄弟,将那晚我送给你小袋子时的情形、好好地说给大家听,别怕,有大哥哥在,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嗯,” 小孩儿顿时勇气十足,小手指向了那大汉, “就是他,那天把我好不容易才拾来的柴禾拿走,之后不但我给我钱、还打了我!” “什么?这也太恶劣了吧……” “可不是嘛,竟然欺负一个这样小的孩子。” “真是无耻透顶!” …… 那些因为东离君的出现,早已都站在孩子一边的人们听了,顿时一个个地被正义感所感染着,义愤填膺地纷纷出言加以指责。 连那位迎宾阁阁主、脸上表情都显得很是不自然。 乱糟糟的议论、还是被东离君所制止,却见他牵起孩子的小手,缓步上前、轻笑道, “阁主想必也知道我的一些手段,因见这小兄弟实在是太过可怜,才送了个灵宝给,也就是那家伙口中所称的‘小袋子’。施过法后,小兄弟可以在家中既能得到我送给他的食物。” “哦、这么说的话,这孩子的那些吃的、都是从大人您那里得到的喽?!” 迎宾阁主故做大惊小怪地说道。 东离君似笑非笑地轻“哼”了一声、略略点头, “一点儿不错,也就是说、绝非从贵阁后厨中取的。” “胡说!” 愣了好半天的大汉,终于醒悟过来,好死不死地又大吼着, “不是从我们这偷的,那为什么后厨里这些日子经堂会丢东西?!” “呵呵……” 他的鬼叫声、立刻引来了东离君的阵阵冷笑, “你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好啊,你不是要弄清楚、后厨所丢失的东西都去了哪里了么,今天就让大家在此一起看个明白好了。” 随着话音,手中折扇微微一转、点向那大汉胸前的方向,一句咒语、自东离君那轻启的朱唇中流出。 瞬间,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大汉胸前的衣襟迅速地鼓了起来,接着,什么牛肉、排骨、火腿,甚至是烧鸡、猪头,成群结队地从他的衣服里飞出,转眼堆成了一座“小山”…… “原来是他!是他在偷!” “是啊、是啊,是他在自盗家门啊!”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惊呼声。 事实上,这虽然是因为东离君施以了法力,却也并非完全地冤枉了那家伙。 做为在后厨做工的人,那大汉本就手脚不干净,因为发现有食材在缺失、觉得倒是个好机会,顺便拿走的更多,还打算之后全部赖在那孩子身上。 随着各种“美食”不停地曝光在众人的面前,那大汉早已是又惊又怕,当即昏倒在那里。 眼见得场面越发的不可收拾,那阁主自然也是个识实务之人,忙不迭地上前,朝着东离君连连作揖谢罪道, “好了、好了,小人知道错了,请东离君大人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回吧,求您了啊……” “呵呵……” 轻笑一声,东离君将折扇收回,并不去理睬迎宾阁的那些人,只是拉起孩子的小手、轻柔地道, “小兄弟,我们走吧。” “嗯!” 刚刚又一次大开眼界的孩子,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应声点了点头,抓住“大哥哥”的手不肯放开。 转过身时,忽然间、东离君仿佛刚刚发现了呆愣在一旁的雪淋,随即笑眯眯道, “哟、雪淋,你何时也来这镇上了?刚刚离开院子时,我还看见你尚在自己那房间里的呢,该不会是又闷了、到此地来玩的吧? 其实这样就对了,经常出来走走、很是不错的哟。” “……” 他这一番的絮絮叨叨,令雪淋已是无语到了极点……
第二十三章 让我抱一宿 呆愣在原地好半天,雪淋才勉勉强强地憋出一句, “你呢?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啊,刚来的哟,” 东离君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依然笑眯眯地道, “本来到这镇上是想要拜访个朋友,不想管了这件闲事。” “闲事……” 的确,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 这答复、令雪淋更加地郁闷了。 意味深长地又瞧了他几眼,东离君猛然想起什么似地、道, “那么,我就送这位小兄弟回家去了,他的娘还在病着、需要照顾呢,雪淋你去玩儿吧。” 说着,将那孩子抱起来,依然是旁若无人地走下台阶,穿过人群、飘然而去,被留在原地的雪淋、这回真的是不知所措了…… 果然,最初就不该去招惹那个男人—— 本意是要探明对方的实力,并将他牢牢地盯住,免得成为自己复仇时的意外障碍。 可是、眼下呢,反倒成了自己送上门去,被人家看了个死死地…… …… …… 茫茫然、满腹心事地回到了那个小院中。 好笑的是,自己的替身仍然在那里忙碌着,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个啥。 恼火地将在这院子里面、外加附近设下的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所有符咒收回,雪淋颓然而坐…… 直到日暮西斜、天色已然黯淡下来,小纸人儿照例送来该送的、又离开,而东边侧房内照例还是声息皆无。 虽然拿不准是在何时,可心底里却也清楚、此间的主人早已经回来了。 不知怎么搞的,雪淋根本没有想要打听关于那孩子的后续消息—— 也可能是在冥冥中、已经开始相信着那个男人,觉得既然有他出手,就一定无需再担心。 静夜来临之时,雪淋终于还是在无穷无尽、挥之不去的愁绪陪伴下,进入了梦乡……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回荡在静谧得连风都忍不住会绕行的院子里。 熟睡中的花藤、虫鸟均吃惊地醒来,小小的骚动过后,再次归于了宁静。 从可怕的梦境中逃出,雪淋猛地翻身坐起,才发觉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脸上仍然带着无法抹去的伤感,觉察到什么后、微微将头偏转,却见那白衣胜雪的男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席边,从不离手的折扇横置于膝上,看上去是那般的圣洁,宛若月下的一朵白莲。 就这样静静地相对,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什么……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光景,直到心绪渐渐平息下来时,那个好听的声音、也随之从雪淋微微低垂的侧方传来, “做梦了?” “嗯,” 也许是因为在午夜梦回后、第一次有人如此关怀地询问,雪淋并没有多做隐瞒,轻声道, “我又梦到姐姐被残害的那一夜、那可怕的情景,还有……” 还有什么,当然不能再说下去—— 因为那才是自己真正无法摆脱忘却的、也是给自己带来最大伤害的经历。 只听东离君用他那如涓涓溪流般、舒缓的声音娓娓道来, “雪淋,生命中若经历过那般刻骨之伤、铭心之痛,的确无法平复。 但是我们要做的、是将其做为某种怀念,而不能将它当成永久的折磨,更不能做为刺在心头的刀剑来伤害自己。” “……” 你的意思、是让我将火浴姐姐的仇忘掉,不再去找你的朋友复仇了是吗?! 雪淋真想对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庞大吼一顿,哪怕只是发泄出来,内心也许还能舒爽一些…… 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十八年来,学会隐忍是自己最大的进步,他要一直这样忍耐下去,直到将仇人全部打下地狱…… 微微顿了顿,雪淋那清纯的脸蛋儿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意, “瞧我,真是太没出息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还能因为做了一个梦、而吓成了这个样子。” “雪淋……” 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失落、自东离君那清亮的双眸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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