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搞不懂,既然打不过,干嘛还要自取其辱?” “想来和那渝王世子一样,喝醉后猖狂放话呗……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 忽然有人低声愤恨道:“白昭华以前就是渝王世子的狗腿子,跟着那世子有样学样,还一道欺辱卞小将军,今日当众出丑,我看也是活该!” “这事我知道……卞小将军也是那之后和他割袍断义的,据说他们闹掰前,关系最是要好。” “那是当然,以前围猎时,卞成续为了给白昭华面子,经常把自己的猎物给他。那小公爷明明谁都打不过,每次却是他猎物最多……那时候的他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这么个好朋友打得当众下跪吧?” “这位兄弟,我看你话说得太早,人还没开始打呢,你就说到谁下跪了!” “……刘季风?你怎么也来了?也不怕跟着丢人!” “小弟你再仔细看看,侯府的嫡长孙也来了,你可敢去问他怕不怕丢人?” “你……”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几声雀跃高呼。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道白影纵马而来,到了湖边,笑着将马交给马夫,随即纵身一跃,踏上擂台。 一身银白劲装,笑得颇为欠揍。 ……果真白昭华! “没想到他还真敢来……” “小声点儿,可别让他听到。” “是是是……” 紧随其后的则是骑着马的一行人,其中一个是陈国公的义子宋以鸣。 宋以鸣看白昭华直接上了台,便带着手下去了距离擂台稍近些的柳树下。跟他同行的,还有陈国公和侯府请来的几位高手,随时做好了情况不对就上台带着小公爷跑路的准备。 此时的宋以鸣格外紧张,目光根本不敢移开擂台半寸,因此,有两人在他们身后的石台子上坐下时,他也没在意。 直到身后传来一句话:“他们为什么会比试?” 宋以鸣回头,便见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长辈四五十岁的年纪,从未见过。此人虽眉眼带笑,可眼底有自有几分威严之气。 另一个……郁大人怎么也在这里?! 这位郁大人郁臻,宋以鸣是见过的,当时白昭华去了侯府玩,郁大人独自来了国公府,说是查看府内是否藏匿邪魔。 毕竟是皇上的意思,陈国公对他敬如上宾,这人也没任何为难,只是进入白昭华的沉香院后,多停驻了一段时间才走。 这位郁大人没有任何官职,宋以鸣和他又不熟,便只颔首算是招呼过了,然后回那位长辈的话,从两人二月份湖边的矛盾说起。 赵宣衡这次微服出访是临时起意,当年替他解决鬼疫的郁臻在消失两年后又重新出现,还在这种京中乱象频出的关头,他便觉得这是上天的旨意……看来上天也在保护着他的大魏江山啊。 他见识过郁臻的本领,这次也就没带别的皇家侍卫,只想着在高人的庇佑下,好好看看外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结果一出来,就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了。 听宋以鸣说到白昭华在湖边脚踹商贩时,他并不意外,这些权贵子弟平时从不把百姓放在眼里,骑马踩死人的比比皆是,不高兴踹一个商贩再寻常不过。虽说不是君子所为,但也算是这群纨绔子弟的日常操作了,他心中不悦,但也不至于为这种事大动肝火,只觉得那定宁王世子实在有些挑事。 他虽久居宫中,但对定宁王世子的德行还是很清楚的,那赵柯给太子做伴读时,有次出事为了撇清自己,害死了几个无辜太监,当时还小小年纪,却眼都不眨。面上彬彬有礼,可从不是什么纯良之辈,这种人他自小在宫里见得多了,只要不过火,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倒是没想到这赵柯居然会打着给商贩鸣不平的由头去教训陈国公的独子…… 不过,能让卞大将军和陈国公结仇,也是个好事。 正如此想着,又听宋以鸣闷声道:“今天若是输了,无论他们怎么说,我们国公府绝不会让漓儿下跪,这事本就是他们不对!” 赵宣衡问:“此话怎讲?” 宋以鸣为了缓解紧张,便也和他聊起来:“这事说来话长,得从去年上元节说起……” 几人听他娓娓道来,等听完了,脸色各不相同。 原是去年上元节,白昭华出去疯玩,当时天黑了,他玩得忘了性,街道人又多,一不留神就和侍卫们走散。 人潮拥挤,他的发带在挤撞间不见了,只好披头散发地往回走,路上远远看到旧友,觉得非常丢人,就捂脸挨着巷子阴影往前跑。 岂知那巷子里有个收摊的小贩将他看作了女子,以为是哪家小姐乔装改扮出来玩,便一路尾随,趁他弯腰整靴的功夫,从背后扑来,竟作出拖人进巷的举动…… 白昭华反应过来,气得大叫,把人掀翻在地,又打又踩又挠。那小贩发现他是男子,苦苦叫饶,声音大,倒是把寻找白昭华的侍卫叫了出来。众人赶去时,那小贩却钻进人群逃跑了。 可好巧不巧,就在今年二月,游湖的白昭华便在湖边发现了那小贩身影,上前抓住一顿打骂,然后被定宁王世子和卞成续看到了。 沉默间,还是同行的江不成道:“那你们为何不向那世子解释?” 宋以鸣苦笑:“世子当时只是说切磋,丝毫不提那小贩,我们怎么解释?再者,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这只是个由头,毕竟在此之前,定宁王世子从未管过这等事……当时让漓儿落水的还是卞成续,漓儿咽不下这口气,只恨不得把人杀了,哪还会向人解释?” 明竹一听,也跟着气道:“我们少爷虽然任性,可从未犯过大错,只不过老是着了别人的道,闹出些笑话而已。想当初表少爷听到他踹那小贩,我们尚未解释,他第一反应就是必有前因,哪像卞成续,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还心狠至此……”还要再说,蓦地听一道微沉的声音问他: “那小贩什么模样?” …… 白昭华上场后就开始活动筋骨,同时扫视着对面那人的行头。 卞成续换了一把新剑,亦非凡品。 台下有懂行的看着两人的长剑讨论起来,卞成续本就是使剑的顶尖高手,拥有宝剑也不是稀奇之事。 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昭华腰间那把剑上。 剑鞘泛着犹如月光般的色泽,所用材质必定绝品,虽还未出剑,可一看之下,谁都无法移开目光,也不知使用起来,会是怎样的威力。 却见台上白昭华拿下那剑,随便往上一举,笑道:“此为小白剑,你们都看仔细了。” 众人:“……” 你那副得意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就不觉得这名字很随便吗? 白昭华展示完自己的小白剑,这才又看向卞成续,笑意渐收。 两人同时向中央走去。 卞成续咬牙道:“不要自不量力,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白昭华笑了:“既然是我过去的好兄弟,那就清楚我最在乎什么,你觉得,我现在可能放弃吗?” 闻言,对方眼里燃起了怒火:“你还敢提过去?” 白昭华挑眉笑道:“有何不敢?” “你……你和渝王世子所做的桩桩件件,你心里清楚!”卞成续脸一冷,“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话音方落,便见白昭华长剑出鞘,破空而来。 卞成续毫无意外出剑避开,回头一望,那道白影却没追着他来,而是轻松挽了个剑花,仿佛以此蓄力般,又一个呼吸间,那银白剑尖竟滕然震出一股剑气,由慢至快,好似在撼动风云……待他反应过来,一道金色阳光被剑身折射而来,那把“小白剑”和那道白影也一齐朝他飞来—— 那剑气……怎么可能?! 卞成续神色凝固,死死盯着那团剑气,只觉得思绪一片空白。 剑光中,他全身都在剧烈地发热,疯狂抗拒着那段正不停侵占他脑海的画面…… 七年前那天。 母亲留给他的玉佩被渝王世子在围猎时踩碎,又踢到马粪之中。 他回府后几日几夜没睡,拼命练剑。 十岁的白昭华找了过来,他却不理,没命地练剑。 小白昭华听小厮说了他前因后果,一跺脚去抢过他的剑:“岂有此理,我要去找他算账!” 一群小厮急忙去拦,全被小少爷狠狠推开,直至他上前摁住那少爷的肩膀:“不可为了我得罪渝王,再说了,就算你得罪的起,你又打得过那世子吗?” 小少爷一下就红了眼睛,瞪着他,泪珠扑簌簌往下掉。 他一怔,看得心里发慌,要去给他擦眼泪,登时就被一拳头捶开。 小少爷不甘心地一吼,长剑出鞘,凌厉挥出,刹那间剑气恢弘,可下一刻,痛叫一声,就将那剑丢开了。 卞成续过去帮他吹手,心里却震惊不已:“你刚刚……” 小少爷气鼓鼓地挠着头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好像凭着记忆就挥了出来,可之后剑就好烫……哼,想必是我梦里学了最上乘的剑法!”他拍拍衣袍,盯着那把剑道,“渝王世子敢折辱你,是知道你武艺再强也拿他没办法。他敢折辱我的朋友,是知道我纵然敢向他挑战,也打不过他……你且等着,我白昭华早晚会使出最绝顶的剑法,叫他们不敢看轻我,也再不敢看轻你——” 与此同时,卞成续猛地被周围的骇然尖叫拉回了神。 日光刺眼,一片落叶飘至眼前,却被袭来的剑气震开,白昭华一下又一下拆开他那有所保留的剑招,冷笑道:“卞成续,你可把我看得太轻了!”
第10章 断义 卞成续瞳孔紧缩,根本来不及思考,后退一步,旋即关节紧抓剑柄,全力应对。 台上两人打得格外激烈,台下围观的全都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 “开玩笑的吧?” “……这白昭华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能和卞小将军打成平手?” “怎么就平手了?”刘季风摇着扇子大笑,“明明是昭华兄占上风!”嘴里炫耀着,心里却犯嘀咕:白昭华这么深藏不露的吗?还是说这台上的不是白昭华?难道陈国公找了个易容高手?可那眉眼间的神气可是和白昭华如出一辙呀…… “占上风个屁!”突然有人反驳,“快看!卞小将军要把那小霸王打趴了!” 众人探头一瞧,果然,台上的白昭华脚下一滑,剑尖也行错了方向,转而刺入地面! “好!”大多数人本就提前买了卞成续赢,当即一片喝彩。 那边宋以鸣等人瞬间吸气,无一不脸色发白。 宋以鸣抢先冲到擂台边缘,欲要救下白昭华,才要跳起,台上情形骤然一变! 白昭华一手撑地,在对面剑尖划过来的前一刻,笔直地倒立起来!众人惊诧间,他却笑着一个翻身,纵跃着躲开再次刺向自己的长剑,居然一边倒退着躲,一边扯下了脚下的干净靴子,往台下一挥——稳稳砸到了不久前带头喝彩的几人头上:“虽不中用,但很中看,替你爷爷保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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