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从前就是这样,外表看来分明是桀骜不驯的性格,偏偏内里比谁都要细心,比谁都要心软。 一如那是将他从半山腰带回来那般,这分明与他,于旁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机缘,可这个人只不过是抬抬手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牧听舟实实在在地有些气愤了。 谁能想到裴应淮的烂桃花竟然能这么多,这跟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撞了一下有什么区别! 都怪狗男人! — 由于当年牧听舟提出的一些要求,剑舞比试可以由弟子们自己选择想要切磋的对象,但必须双方的同意才能继续进行。 牧听舟对谁当裴应淮的关门弟子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想多管,甚至生出了“不如下午的剑舞比试直接逃了算了”的想法。 可惜,不行。 牧听舟叹了口气,他百无聊赖地坐在看台的一边,视线扫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自己想要找的人。 徐清影会不会来他并不清楚,但看起来裴应淮并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不来也好,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 牧听舟看着武台上切磋的二人,剑气翻卷残云,剑声铮鸣作响,心里直冒酸水。 正当他寻思着事情时,眼前忽地落下了一片阴影,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恰好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牧听舟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面前的少年意气风发,神情之中带着挥散不去的倨傲,他下巴微昂,开口道:“你就是牧延?聿珩仙尊大人新收的关门弟子?” 这份倨傲一下子在牧听舟眼中 就变成了挑衅,他没什么兴趣地收回了视线,只手撑着下巴,淡淡开口:“不是,认错人了。” 那少年眼瞅着愣了一下,扭头望了眼别处,在得到了准确的回答后又转过头来,怒道:“不可能!你就是牧延!敢应不敢答吗?!” “……” 牧听舟心中不耐,余光闪过一抹素色,他眼尖望去,徐清影不知什么时候抵达了剑堂,很显然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一边在用眼神疯狂暗示牧听舟。 可惜后者却完全接收不到他的信息,满心不耐,言简意赅道:“滚远点,别烦我。” 少年见他油盐不进,一时气急,正想上前一步,却忽地顿住了脚步,眸光晶亮地望向了牧听舟的身后。 他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道:“可能你上山还不久,还未入道,自然是不知道关于你的师尊,聿珩仙尊大人道侣的事情。” “与我血脉相连的亲姐姐早就是为聿珩仙尊大人未来的道侣了,这可是掌门叔叔亲口认下的,这就已经是亲上加亲的关系了!” “所以,仙尊大人的亲传弟子之位,只能是我的,而我也定然比你有资格!” 少年兀自说着,全然没有发现身后他掌门叔叔瞬间像是听见什么恐怖的事情,他满目都是眼前不愿接他战的少年。 牧听舟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神色,再度抬起头时,他唇角的笑意很冷,轻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少年没由来地觉得背后一凉,差点打了个哆嗦,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完全没有灵力的凡人少年还能散发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但他本着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还是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仙尊大人的亲传弟子之位我势在必得……你,你做什么?” 牧听舟身形陡然动了,他朝前走了两步,噙着笑意,摇摇头:“不是这一句。” “是上一句,你血脉相连的亲姐姐——什么?” 徐清影心脏狂跳,整个人都快吓疯了,他生怕牧听舟一个手抖就把面前少年的头颅给捏碎了,他疾步上前,力道强硬地将少年拉远了些。 “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牧听舟不说话,眸中一抹熟悉的猩红一闪而过,冷冷地盯着他。 徐清影力道非常大,将少年拽得一个踉跄,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解释道:“等等,你听我解释给你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在很早之前,我同聿珩开玩笑的时候没想到恰好被路过的小姑娘听见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看得周遭众人皆愣住了。 “掌门大人同我解释什么?”牧听舟似笑非笑地开口,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他靠近,他淡淡地开口,“此事同我无关,毕竟当事人也并非是我——况且我是什么身份啊,掌门大人这般匆忙就不怕岔了礼数。” 他话中有话,徐清影听了出来,一阵头疼,正是此时他看见了牧听舟身后的人,登时像抓住根救命稻草般投去了视线。 而徐清影身后的少年在看见牧听舟身后的来人后猛地一下子呆住了,喃喃自语:“舅,舅舅,没想到你当真这么厉害,竟真的将仙尊大人请来了。” 徐清影:“……”你舅舅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而刚刚没来多久的裴应淮正想上前拉住牧听舟,却不料被他轻描淡写地拂去了。 牧听舟心中火烧得正旺,哪怕他心知这件事或许只是个假的传闻,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只要裴应淮和旁人的名字挨在一起,他就没有办法忍受,连片刻都不行。 裴应淮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了牧听舟的背影,而后又望向徐清影的位置。后者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只能无声叹息了一口气。 “既然要打,那就来吧。”牧听舟淡漠地开口,他转过身,像是重复了千万次那般熟稔,随手便抽出了裴应淮腰间挂着的那把剑。 少年剑尖垂地,皓白的手腕从长袍之中伸出,眼尾微扬:“既然看客都已经来齐了,这位小师兄,请吧?” 桃花酒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没想到掌门大人竟然会和仙尊大人一同出现在剑堂!你们去看了吗, 今日的剑舞比试!” “怎么可能?仙尊大人久居不出,我记得剑堂不是那群外门弟子练剑的地方吗,大人们为何会去哪里?” “好像是……内门的徐师兄听闻仙尊大人收徒的消息后不服气, 想要找那个凡人一较高下, 甚至还亲自让掌门将仙尊大人给请来了!” 不少人在听到传闻之后都惊掉了嘴巴, 但还是不想放弃这一个看热闹的机会,几乎人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入剑堂看看这两人的比试。 而牧听舟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他只手握着剑柄,指尖轻抚过剑锋, 银光利刃之上倒映出他此刻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熟知他的人便一眼就能看出——牧听舟现在!超级生气! 不光是被人跳脸挑衅,更甚的是面前这个姓徐的眼光真的一刻不停地在往裴应淮身上瞟,只要牧听舟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用一双毫无遮掩的目光望着裴应淮的位置。 “徐师兄, 再看就不礼貌了吧?”牧听舟凉凉开口,“请出招吧。” 徐世明收回了神,哼笑一声,他摇摇头道:“不, 还是牧师弟先出招吧, 我怕你甚至在我手中都接不下两招, 免得也会丢了聿珩仙尊的脸面。” 徐清影:“……”就没见过这么能拉仇恨的。 他瞟了一眼裴应淮, 悄悄传声道:“虽然我这侄子平日里目中无人, 但是他母亲在他身上也算是下了血本。” 徐清影犹豫了一下:“如今师兄他灵力全无,可徐世明已然是金丹巅峰的水平,师兄会不会……” 后面的不用明说也懂了。 他对牧听舟的了解并不是很多,有这份担心自然正常, 可裴应淮却比谁都清楚。 ——当初在幽冥的时候,场上的少年是如何将自己的□□一步步地锻炼至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 因为在起初, 幽冥的环境即使是对魔修有益,但也依旧会排斥牧听舟这具先前修行过灵力的身体。 只有将自己的身体不断地炼化,彻底融入那种恶劣的环境之中,才能起到一种事半功倍的效果。 牧听舟才能在幽冥站稳自己的一席之地。 此话一出,牧听舟心中的火噌噌往上涌,但他还是微微扬唇,却在此时眸光中闪过一抹冷厉。 长剑在他手中宛若舞动的灵蛇,散发着独属于裴应淮身上才有的霜寒之意,在扎眼的瞬间直逼徐世明的身前。 他唇角的笑意僵住,没有想到他的速度竟然这般快,勉强抬起手来格挡。 铛—— 两柄利剑相撞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徐世明硬生生地被这一挥逼退了两三米,他瞳孔猛缩,稳了稳自己被震得发抖的双臂。 另一边,牧听舟也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他敛眸,笑道:“徐师兄,大可不必试探我的修为,我也可以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这具身体并没有入道。” “在你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凡人,没有一丝灵力。”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静了。 先前听闻仙尊大人新收的关门弟子是一个还未入道的凡人,相比于如今从面前这个少年口中亲口说出,还是比较震撼的。 牧听舟淡淡道:“但你觉得,为什么他能看上一个没有入道的凡人呢。” 当然是因为这都是假的。 但牧听舟绝对不会说出来,他轻挥长剑,银色的光在空气中一划而过,莫名显得高深莫测。 徐世明:“……” 面前的少年很显然是被唬住了,他咽了咽口水,手上的后劲依旧挥之不去,喃喃道:“难不成,你也是我舅的私生子?” 牧听舟:大可不必。 他不再废话,而是微微瞌上双眸,脑袋中开始回想起先前早就被抛之脑后的那些剑法,他记得其中一个…… 白雪覆盖高山,天空雾蒙蒙的一片,空中零落地飘着细雪。 牧听舟站在郁郁葱葱的松竹之间,薄薄的肌肉上附着着一层汗珠,咬着牙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而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恍惚之间,那双熟悉的黑瞳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这一剑,名曰惊鸿,算是我循着师父给的剑法改良了一番,更加适合你。” “舟舟,朝我出剑试试。” 武台之上,牧听舟的呼吸停顿一瞬,手腕稍稍旋转,感受着剑柄之上传来的冰凉而熟悉的触感。他的身形忽地飘忽,剑光乍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 徐世明鼻尖溢出一滴汗珠,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形而动,在他举剑的那一瞬间便清晰地在脑中浮现了牧听舟想要攻击的方向。 这一次,应该是腰腹! 他不假思索地举剑挡在腰腹前,视线紧紧追随着面前少年的步伐,可就在他眨眼的一瞬间,牧听舟的身形却在他眼前直接消失了! “怎么可能——!” 下一秒,冰冷如寒铁般的触感停在了脖颈间,剑身在徐世明的余光中闪烁着邪气而危险的光,冷得他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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