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裴应淮的右手上,清晰可见的几道交错的血痕,被那银质的腕链半遮住,在苍白的手腕上看起来尤为可怖。 牧听舟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用刀刃隔开手腕时的模样。 胸膛剧烈起伏着,这一瞬间他的心中五味杂陈,甚至一瞬间生出了将这个男人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的冲动。 他双眸赤红,“你”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心下一狠,干脆双手直接摁在了裴应淮两颊,在男人微微惊诧的目光之中发狠地亲了上去。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慌乱,裴应淮安抚地顺着他的后背,一边纵容着他在自己唇上又啃又咬。 半晌过后,牧听舟才气喘吁吁地后退半步,哑声道:“你别再想骗我喝药了,我不可能再喝了。” 裴应淮顺从地应道:“嗯,不喝了。” “你这人——!”牧听舟气急,但一时间又找不出什么狠话来,只能有些挫败地移开了目光,眼尾微微泛红, 他低声道:“我之后不会再乱来了。” 裴应淮微顿,而后弯了眉眼,凑上前去,细密温柔的吻再一次落在了牧听舟的脸侧,一室温存。 — 在那之后,牧听舟修养了几日。 他先前还不知道纵酒伤身伤神指的是什么,如今明白了,就那么两小口的酒意,硬生生地让他熬了整整三日。 好不容易在裴应淮的帮助下将酒意挥散了,他逐渐发现自己竟然能使用出一点修为了——包括但不限于将杯中的茶汤保温之类的,但依旧无法使用更加凌厉的魔气。 好在他也不是很气馁,起码在日渐恢复。 他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去剑堂修习,不少人私下底议论纷纷,猜测是不是他在秘密进行着聿珩仙尊的试炼。 裴应淮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牧听舟也不太想一个人去剑堂,索性待在临安峰上。 ——就在牧听舟青天白日之下昏昏沉沉地在躺椅上快睡着的时候,他被人推醒了。 睁开眼时,才发现是前两日送来汤药的那个侍童。 牧听舟懒洋洋地掀眸,无声询问。 侍童显然还没从上一次事情中反应过来,对着牧听舟说话时都磕磕盼盼的:“小,小师兄,掌教大人喊您去一趟剑堂。” “叫我?”牧听舟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侍童乖乖地点了点头:“徐宗主的原话是说,小师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过学堂了,恰好这段时间贺长老也重新闭关,所以他才并没有多管。” “只不过今日新来了一位掌教,当日点名时发现小师兄并不在剑堂,所以让我来临安峰喊您一趟。” 牧听舟心存疑惑,暖洋洋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他懒散地翻了个身,挥了挥手:“不去,就算要去也让徐清影亲自过来跟我说。” 侍童登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慌忙之间拼命摇手:“不可不可,小师兄就不要为难我了……” 牧听舟:“……” 他烦躁地坐起身,揉了揉凌乱的长发:“你说新来了个掌教?那贺长老呢?” 侍童老老实实道:“贺长老说身体不适,已经在前几日闭关去了。” 身体不适…… 牧听舟若有所思,抬眸瞅了眼身前神色慌乱的少年。 “不去。” 侍童见他完全不犹豫地拒绝,更加不知所措了:“小师兄,求您了,您就别为难我了,若是我不能带着你一同回剑堂,我就……!” “你就?” 侍童一时间找不到措辞,语塞住了,老老实实道:“那我就只能再求求您了。” 牧听舟:“……” 他拧了拧眉心:“算了。” 他也不想为难一个侍童,烦躁地啧了一声,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掌教能越过裴应淮来找他去上剑堂课。 莫名之中,他觉得这一幕有些异样地熟悉,却又不知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临安峰去往剑堂的路不算近,两人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路上侍童估计是完全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看得出来非常的紧张,看得甚至牧听舟都想要逗逗他。 “小师弟。”牧听舟尾音故意拖长,“你上一回,看见了吧?” 侍童身形显而易见地僵住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小,小师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啊。”牧听舟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什么都没有看见啊。” 这下侍童是真的慌了,毕竟聿珩仙尊大人的秘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这种位高权重之人,侍童曾经是磕破了脑袋都没有办法见到一面,更别说像这样偷窥到这么多不该看的。 “小师兄,我确实看见了。”他急切地道,“但是小师兄请放心,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置喙仙尊大人的,更不可能出去乱说!” “不。” 牧听舟忽地出声打断,微微勾起唇角,“这一回还真要拜托你一件事。” “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将上一回你亲眼所见之事说出去就行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的不是什么难事一样,而后他又顿了顿,补充道,“放心,不是让你夸大其词,就算传进了裴应淮的耳中也没什么。” 侍童愣愣地望着他,显然没有明白是何意,但也只能乖乖应下。 两人说着话的时间里已经走到了剑堂门口,侍童停住脚步,对牧听舟微微欠身:“小师兄,我的任务就是将您领到这里,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就先离开了。” 他顿了顿:“掌门大人还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牧听舟:“什么?” 侍童说:“掌教大人说,小师兄应该去见见他的,兴许见到之后在做定论也不迟。”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 牧听舟眉宇紧蹙,心中地违和感愈发强烈了。 他看着眼前剑堂紧闭的木门,忽地心脏就开始痉挛一般地跳动起来。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了…… 不知怎的,牧听舟倏然就产生了退意,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掌教,他第一次产生了排斥心理。 可又不由自主的,他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吱呀—— 他推门而入,在那一瞬间,周遭的所有喧嚣声都宛若潮水般褪.去了。 他一眼便望见了站在圆台上的青年。 那人身上依旧穿着惹眼的春衫,长身玉立,带着些许仿若世外之人般的干净和纯粹,透着一股温和内敛的气息。 青年唇线轻抿,目光投向了直愣愣站在门口的牧听舟身上,他温声问道:“不进来吗?” 明明他用的是一种非常温柔的语气,可听在牧听舟的耳朵里,莫名让这个曾经在血山尸海之中淌过的幽冥尊主狠狠打了个寒战。 解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在众目睽睽之下, 牧听舟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站在圆台上的青年关切地问,仿佛是在有意所指:“身体不舒服吗?” 牧听舟木讷地摇头,随即反应过来, 赶忙道:“没有没有, 没有任何不舒服!” 他从前些日子插班进剑堂的时候, 众人就看出他并不是很好相处,再加上有另外一层身份在,大部分人对牧听舟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 如今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反应,倒也稀奇, 纷纷投去了注视。 牧听舟精神恍惚地走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怔楞地看着台上的青年,听着他温润缓声的语调,这才后知后觉地缓过了神来。 …… 有多少年没有真正的见到他了呢。 如今算来, 怕是有百年之余了。 ——虽然两人曾在识海之中面对面的交谈过,但是当郁清名真正的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牧听舟还是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原来他真的回来了,原来他真的没有……被他害死。 当初知道了牧府事情真相的郁清名, 恨不得提着剑将牧纹给挫骨扬灰。那个时候的牧听舟自身难保, 浑身上下的魔气几近暴走, 被裴应淮强压了下去, 神志不清地和他在仙盟的地牢中压制魔气。 待到他出来时, 便听闻了扶柳剑尊坐化的消息了。 …… 啪地一声清脆声响。 是竹编敲在台面上发出的声音,和记忆中熟悉的声音重叠,将牧听舟拉回了现实。 他僵硬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郁清名的视线。 台上的青年淡淡道:“怎么, 是我教的没有贺长老教的好吗?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还能走神?” “牧延, 下学堂之后你留下来。” 牧听舟:“……” 他在心底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 随着郁清名的话音落下,弟子们也都面面相觑,明显感受出了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都不想被卷入纷争中。没一会功夫,整个剑堂之中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郁清名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非常平淡,却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半分。 牧听舟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郁清名垂眸望他,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纠结,没忍住唇角微微扬起。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两三秒,郁清名抬起手,在少年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揉,声音微哑:“身体养得怎么样了?” 至此一句话,牧听舟眼尾倏然就红了,看上去甚至都有点语无伦次:“裴应淮,裴应淮给了喝了药,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有惹事,一直待在万鹿山上……还有,师父,你有在山脚下看见妖族吗?前些日子,他们……” 郁清名忽地将食指竖在唇间:“嘘,我知道。” 他轻柔地抚着牧听舟的头发:“头发长了,个子也……” 话说到一半,他又顿住了,忽地想起先前还是自己将他变成这副样子的。 他欲言又止,牧听舟面露疑惑,郁清名暗暗咬牙:“无碍。” “……阿淮呢?” “他……”牧听舟踌躇片刻,想了想,从一早上就没有看见人,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师父,怎么了?” “没事。”他嘴上这般说着,神色之中却透露着复杂,望着牧听舟。 这样子的表情牧听舟非常熟悉,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反倒是让他有些疑惑了:“师父,是有什么问题吗?” 郁清名看着他腕骨上的那枚银链,闭了闭眼,强压住想要将自己另外一个弟子的腿打折的想法,对他伸手:“给我。” 牧听舟微顿:“什么?” 郁清名:“银链。” 牧听舟犹豫了下,并没有过多纠结,反正郁清名是不可能害他的,于是正准备将腕骨上的银链摘下来递过去,也就在这时,剑堂的门猛地被人拉开,陡然间发出了好大的声响,吓得牧听舟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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