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难道没想到要报答我吗?” 裴应淮冷眼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抓了乐阳洪,就不怕九重天的人借由打下来吗?” 他的语气乍一听平淡如水,其中一闪而过的不赞同还是被牧听舟清晰的捕捉到了。 “我都能把你抓回来,区区一个乐阳洪我还抓不得了?”他不悦地蹙起了眉,语气中满是轻狂,“尽管来就好了,幽冥和仙盟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靠得又不是运气。” 裴应淮淡淡道:“仙盟中如今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想从中分一杯羹,你贸然插手很容易会被各方针对。” 他顿了顿,还是将后面的几句话咽了回去,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口气。 算了,他垂眸冷漠地想。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多了几个麻烦,但都不算什么难事。 裴应淮道:“只不过在之后的逢春祭大选中要多加小心,你……” 说道他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了,闭了口,隐约能察觉到头顶传来了无声的威胁。裴应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头顶,偏院之上是一望无际灰暗的天空,幽冥的环境,甚至连基本的鸟兽都没有。 他心知肚明,这是天道给予的警告。 牧听舟漫不经心地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比起管天管地,你还是管好自己吧。”随手朝他抛出了一个漆黑的玩意。 裴应淮抬手接住,是一瓶丹药。 牧听舟瞥了他一眼:“你没有忘记我们先前的交易吧?” 裴应淮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上次被穆尧撞见的“那桩交易”。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近期仙盟也没什么动静了,不如师兄今夜就到朱颜殿去等我吧。”牧听舟笑了下,露出了唇角的小尖牙。 裴应淮手指蜷缩了下,有些无奈:“你……” 牧听舟不客气地打断:“师兄,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面子上,你暗地里做的小动作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唯独这个,不行,没得谈。” 他临走之前,扬声道:“说起来,化骨池里的水,也快满了,那就麻烦师兄今夜之前帮我搬一桶送到朱颜殿了。” …… 裴应淮抬头望了眼,天色近晚,距离他口中的“今夜”,也不过就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他已经不知道今日自己叹了几口气,只能先顺应着他的意,走出了偏院。 去往后山的路并不是很遥远,他才走出去没多远,就听闻身后传来了一声娇呵声:“喂,你给我站住——” 裴应淮步伐平稳,连顿都没带顿一下。 戚静姝一噎,甚至没想到自己就被这般无视了,登时涨红了脸,气恼地一把抽出腰间的蛇鞭:“喂!让你等等!你没听见吗?!” “不会”
第十三章 “从前几日仙盟灵剑的擅自侵入,还有这一次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乐阳洪——左护法,你不觉得每一次都要尊上出手,太不妥当了吗?!” “属下是有罪不错,但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没有疏忽职守吗?!前夜派你去酆都城捉人,结果呢?把自己捉进了迎春楼!” “……我那是有原因的,我先前紧跟着他们,谁知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竟然直接去了迎春楼,难不成这也要怪罪于我吗?!” …… 朱颜殿下一阵骚动,一群人掷地有声地开始翻起对方的旧账,包括还有几个起哄的,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左护法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又说不过别人,只好重重一磕手中的巨斧:“有种来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 见这群人一根筋的竟是真的要在朱颜殿上打起来了,祁萧然轻叹一声放下茶盏,传声提醒道:“尊上还在呢。” 众人条件反射地望向王座的位置,那上面的赤袍青年只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耳垂的流苏挂坠拖曳在脸侧,昳丽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整个朱颜殿瞬间噤声,一片寂静。 “说呀,不是说要打起来嘛,怎么不打了?”他语气轻柔地问。 “……” 一众人面面相觑,下一秒,不管是先前互相抨击对方的还是看乐子的,都齐刷刷地一并跪下。 偌大的殿上再度恢复了死寂。 “唉。”青年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个个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怎么吵架还需要我来教呢?” 就在他尾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寒光疾驰而过,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间,噗嗤的一声。 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坠落在地,没了声息。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方才同左护法叫嚣最凶的其中一个。 左护法陡然回过神,身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他压了压头颅,不敢与座上那人对视。 就听见那道声音懒懒地,继续道:“都学会了?” 座下无人敢应答。 牧听舟轻啧一声。 他望了望天,原本这个时候早就应该是去同裴应淮定下神魂契约的时候了,偏偏半道被人拉到了这里听一群人吵架废话,心中的不耐几乎已经要溢出来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朱颜殿的门,被拉开了。 无人敢这个时候抬头去望到底是谁还敢这时候进来触及尊上的霉头,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有人行色匆匆地赶来。 “尊上……” 那抹悬在众人头顶的刀尖倏然转变了一个方向,直冲冲地朝着莽撞闯进来的人刺去。 “尊上,大事不好了……”那人气喘吁吁,甚至都来不及躲闪,“是!是聿珩仙尊!他出事儿了——!!” 刀尖陡然停住,悬在了半空中,再差一秒就会直接穿过那侍从的头颅骨。 侍从吞了吞口水:“先前尊上您让我跟在聿珩仙尊的身后,在您离开没过多久,仙尊他恰巧就遇上了……戚小姐。”他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已经傻掉了的左护法,委婉地道:“两人遇到了一点点分歧,兴许是小姐心情不大好,已经动上了蛇骨鞭了。” 蛇骨鞭…… 哪怕是元婴期修士都不一定在这件法器上讨到好处,更别说现在还是凡体肉生的裴应淮了。 侍从又道:“然后小姐就与不知从哪跳出来的一个少年打了起来……” “那个陌生少年,看上去好像不是幽冥界的人。” 牧听舟心下了然,莫约着是从哪冒出来的东粼,看见裴应淮被人欺辱了气不过提剑冲了上去。 ……这一个两个,可真会给他找事。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带路吧。” 左护法心中一紧,连忙跟上:“尊上,请准许我一同前往。” 牧听舟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等一行人赶到后山时,东粼和戚静姝近乎已经要将整个偏院给拆了。 剑光与长鞭交错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开,一时间眼花缭乱震耳欲聋。 戚静姝的随行侍女站在房檐下焦急地团团转,时不时地探出脑袋观望:“小姐——!别打啦,快住手啦,再打就要将尊上引过来了!” 见喊了几次后无果,她又扭头瞪着不远处站着的裴应淮:“像你这般咄咄逼人有意思吗?!一个被尊上抢回来的奴隶也敢如此嚣张?!” 裴应淮闻言,淡淡地目光扫过她,没有说话。 侍女只觉得这目光中满满的嘲讽,顿时气急,脸色涨红。 东粼紧绷着小脸,一剑拂开迎面冲来的蛇骨鞭,冷声道:“到底是谁在咄咄逼人?我们家大人只是安安稳稳地走在路上,反倒是你们,直接冲上来碰瓷,对我们家大人来说不也是无妄之灾?!” 戚静姝毫不示弱地冷笑反驳:“此处是幽冥,不是九重天,裴应淮也早就不是从前那位位高权重的聿珩仙尊。” “不过一个奴隶罢了,故作姿态假清高什么?” 东粼鲜少与人争论什么,被她一连串说的无言,只是默默拎着剑再度冲了上去,招招狠厉,竟一时间将戚静姝逼得连连败退。 “你……”戚静姝在同龄人中相比修为算是一等一的,被逼到如此境地还是第一次,她眉目骤然一沉,掌心摁压在蛇骨鞭的尖端,魔气浸着鲜血被尽数吞噬。 蛇骨鞭暗芒大绽,在几声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后,赫然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 牧听舟赶来时,率先看到的却是在房檐下正准备直接朝裴应淮出手的侍女。 她掌心之中攥着簪子的尖端,高高举起了手,尖端直冲冲地对着裴应淮背脊。 牧听舟指尖微动,随手一抬,侍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便横斜着飞了出去,轰然撞倒了几面石墙后才堪堪停住,四肢歪七八扭得拧在了一起陷进了墙壁中。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若是那簪子直直地插入裴应淮的背脊,那道先前好不容易被他用汤药治愈好的剑骨伤痕便会被轻而易举地再次划开。 牧听舟一边将人丢了出去,一边苦恼地想,治一次就废了老大的劲别说再来第二次了。 裴应淮抬眸望见了来人,微顿,悄然将手藏匿进袖袍之中,负在身后,袖袍中簌簌落下被碾碎的几片晶莹。 这倏然地一阵轰响将外面打斗的两人拉回了神,戚静姝余光瞅见了一抹赤红色的身影,心有不甘,但又不敢再牧听舟面前放肆,只得勉勉强强收了长鞭。 可东粼没有什么忌讳,外界的事情他一概不管,竟又想不管不顾地再冲上去。 裴应淮淡淡地喊了他一声。 东粼身形顿住,这才收回了长剑。 牧听舟走上前,将手搭在裴应淮的肩上,笑看着戚静姝步姿摇曳地落下:“这是在玩什么?带我一个?” 戚静姝攥着蛇骨鞭,上前两步想要解释,被左护法及时一拉,这才不情不愿地顿住脚步,同他一起单膝跪在两人的身前。 她咬着牙:“尊上,今日我无意间路过朱颜殿时,发现此人行谋不轨,很是可疑,再加上这些日子幽冥动荡四起,阿姝认为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有人有意指使。” “若是阿姝猜的不错,一切的因果皆是因他而起!裴应淮的背后有诸多追随者,包括方才同阿姝交手的那一个……难道这不能说明裴应淮这人在背后谋算着什么伤害尊主的事情吗?!” 她的声音越说越激昂,左护法来不及制止,只得叹了口气,同时也磕头正色道:“尊上,这回我认为阿姝确实有理,您……还请三思啊。” 牧听舟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他静了半晌,偏头问:“师兄,你自己说说,怎么办?” “看起来现在整个幽冥,对你的意见都很大啊。” 裴应淮还没应答,东粼抢先便道:“你早日将大人放回九重天不就行了?” “那可不成。”牧听舟像是半开玩笑似的,苦恼道,“若是将你大人放走了,他日他恢复修为,第一件事将我杀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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