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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范子默点击了一下自己的智能手表，全息投影屏瞬间悬浮在空中。 刚要骂人的祝满瞥了一眼屏幕，顿时哑然。 屏幕上，出现了贺风回。 贺风回走进写着“立法署长”的办公室，将手中的U盘递给坐在办公桌前的AI。 他面无表情地说：“署长，这是关于进一步限制人类生存权利的草案，主要内容有三。” “首先，草案将提高人类池研究人员的自主权，涉及生死的实验不再需要联盟审批，只需报备。因人体试验而造成的人类死亡，不再通过罚款和关押的方式惩罚失误的AI研究员。” “其次，关于人类宠物，草案将赋予AI主人生杀予夺的权利，若不满人类宠物的行为，AI主人不再需要向人类池申请，可以自行终结人类宠物的生命。” “最后，草案决定取消人道主义处死的方法。地球资源逼近枯竭的临界点，人道主义死亡的试剂生产将造成资源浪费，此后对人类处死，统一执行枪决。” 署长没有感情地点头，“明天上会讨论，若无异议，草案将在半年内落地。” “视频哪来的？”祝满冷声问范子默。 范子默解释：“是联盟总部的技术员黑进了AI立法署的监控系统，亲爱的。” 祝满蹙眉。 这段录像是真的吗？昨天送了他一只小刺猬的贺风回，会提交这种草案？ 这时，范子默走到他身边，举着自己的手表对他说，“亲爱的，总部要求与你对话，总部会跟你解释清楚这段录像的来龙去脉。” 祝满瞥了一眼他手表上的“总部来电”字样，没有动作。 他想起昨天那个混入反智能联盟的AI，警觉地看了一眼范子默。 “满神，”唐源搭上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是真的，你来之前总部的人已经和我谈过了。” 祝满望着唐源的眼睛，那里面是一贯的天真和诚恳。在这个世界上，祝满只相信两个人，一是自己，二是两年前把他引荐给反智能联盟，又在PTSD上帮助他许多的唐源。 再低头看表，贺风回还有20分钟就下班了。 他盯着范子默看了许久，终于松开紧绷的下颚，“不用了。接下来什么任务？” “亲爱的，”范子默道，“你需要杀了贺风回，但不是现在。你需要像往常一样，继续潜伏在他身边，诱惑他，让他跌入你柔软的温床，坠入——” “说、重、点。”祝满忍无可忍地攥起拳头。 “噢我的上帝！”范子默吓了一跳，终于正经起来，“贺风回那丧心病狂的草案半年之后就会生效，因此半年内，联盟需要读取并破译控制着世界上所有AI的‘底层代码’，让AI世界变得无序！而这个‘底层代码’，就储存于AI政府中央办公室。” “贺风回，AI界精英，以他的能力，半年之内升迁至AI政府中央办公室不是难题。而你，我亲爱的执行者祝满，你需要做的，就是敦促他、扶持他，并且在他进入中央办公室的那天，当着他的面摁下让AI世界覆灭的回车键——” 范子默高举双手，仰天呼号：“黑暗将亡，人类长明！” ---- 起名失误，当初应该给范子默起名叫范中二（。
第4章 没不让你招惹 祝满没理这个中二病。 他转身问唐源拿了一个月的药，看时间，贺风回还有15分钟下班，转身回家。 “亲爱的，我话还没说完呢！”范子默追上来，“联盟创建了一个伟大的地下人机俱乐部，叫Mirage，是用来——” “汤圆，”祝满推门，“暗网发我这破俱乐部的信息。” 唐源打了个响指，“得嘞您内！” “嘭”一声，祝满把范子默的翻译腔关在门内。 范子默：“噢上帝，他真无礼！” 门被再次打开，祝满探头，一双眼睛冷冽得能杀人。 范子默立刻川剧变脸，笑容满面：“嘿我亲爱的执行者，欢迎回——” 祝满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那个黑色芯片，打断他：“你有没有破译芯片的权限？” 看范子默一脸懵逼，祝满翻了个白眼，把芯片交给唐源，“明天，我要看见它的全部数据。” 说罢，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去，背影漂亮又潇洒。 变成星星眼的唐源：“得嘞您内！” 范子默跟着：“得嘞您……不对，这屋到底谁才是组长？！” 唐源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祝满刚出基地一分钟，手表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俱乐部信息。 这个由AI统治的世界行为规则和人类世界一模一样，比如按劳分配、交通规则、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再如被法律所禁止的黄赌毒。 当然对于人类而言，工作和社交都不被允许。擅自脱离AI主人的人类，会被遣返回人类池。 而Mirage俱乐部，是一个没有法律的天堂，人人、人机、机机可以以各种方式排列组合，在一起喝酒、猜拳、交友，甚至如果会员等级够高，可以解锁许多法外之事。 祝满关掉手表，挑了挑眉。 祝满到家门口时，距离贺风回下班还有5分钟。 他松了口气。刚才出门前，他没有恢复家里的自供电，要是贺风回到家看见电力全部中断，会很麻烦。 他掏出钥匙插进孔眼，同时习惯性地，在手表上调出贺风回的定位。 【定位：A市兰花路231号。】 祝满愣住，这不是他们家？贺风回提前回家了？！ 祝满下意识将手表背在身后，下一秒，家门从里面打开—— 他对上贺风回的没有光点的眼睛，心跳骤停。 贺风回还穿着禁欲的西装制服，白衬衫包裹不住他胸膛优秀的肌肉，和颈间暴起的仿真血管。 “去哪了？”他问祝满。 祝满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手表。 “嗯？”贺风回朝他走了一步。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祝满想要后退。 他想起刚刚在基地看到的监控画面，想到面前的AI提交了迫害人类的草案，他就开始发抖，他后悔没有在离开基地时吃一颗唐源给的药，PTSD又来了，他反胃、想吐。 “说话。”贺风回又朝他走近了一步。 祝满退后了一步，脚一软—— 贺风回在他跌倒在地之前，眼疾手快地捞过他的腰，将他接在怀里。 冰冷的AI眼中划过一瞬间的温柔，祝满差点就失了神，还好他素质过硬，在被贺风回接住的同时，就将手表扔进了一旁的花圃里。 又来了，和AI接触的恶心与对贺风回体温的渴望，矛盾地交织在祝满的大脑中。 贺风回问：“家里停电，害怕了？” 他愣了一下，缩进贺风回的胸膛，顺水推舟：“嗯……害怕，跑出去找主人，没找到……” 他双手攀上贺风回的肩，没有余力去分清自己是将计就计，还是真情实感。 贺风回将他抱回家。 家里一片漆黑，祝满额上浸出冷汗，努力用理智对抗焦虑，分神思考如何在停电的问题上蒙混过关。 但比起他的精神状况，贺风回似乎并不关心停电。 贺风回将他放到沙发上，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地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却又在祝满贴上来时，冷静而克制地止住他的动作。 “唧。”小刺猬不知从哪里蹦过来，手上拿着药瓶。 贺风回身子顿了一下，盯着小刺猬看。 小刺猬像是被这个冷血的机器人吓到一般，“唧唧”两声扔下药瓶，钻到祝满的脖子后面躲着，时不时探出小眼睛打量贺风回。 贺风回弯腰捡起药瓶，倒出几粒药喂给祝满，在祝满的唇舌碰到他的手心时，适时地抽走手。 贺风回直起身子，扶了一下耳朵，突然对空气说：“您好。” 祝满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贺风回这是控制自己的神经网络拨通了电话。 他要打给谁？电力部门？还是……人类池？ 《人类管理法》规定，人类宠物不能擅自离开主人住宅，如有违反，遣返人类池。 浅褐色的瞳仁瞬间瞪大，祝满在强烈的不适中坐起身子，扑到贺风回身上，“主人不要……” 贺风回猝不及防后退两步接住他，开口时，声音还是平稳而冷静：“您好，我是昨天去购买疗愈小刺猬的顾客。” 祝满愣在贺风回身上。 ……疗愈小刺猬？ “唧……”沙发上的小刺猬怨念地看着祝满，仿佛在说：要被送走的是我不是你啊喂！ 祝满记得唐源说过，在人类执政时期，疗愈宠物就十分盛行，主要用于辅助抑郁、焦虑等心理疾病的治疗。 在人类自己都变成了宠物的现在，疗愈动物的需求急剧下降，A市只剩下一家店，开在胭脂路的红灯区旁。 毕竟比起购买一只价格不菲的疗愈动物，还是将家里生病的人类遣送回人类池更加省事。 ——不是每个AI都像贺风回一样，会对自己的人类宠物这么上心。 贺风回和电话对面说：“您承诺的疗愈效果我没有看见，家里的人类反而更焦虑。我没必要留一个没用的东西在家。” 祝满拉住他，“主人，别送走它……” AI真冷漠，小刺猬才来了一天就要送走。可矛盾的是，两年来，祝满抑郁焦虑，光着身子去勾引贺风回，甚至今天他擅自跑出家门，贺风回都没有想要把他送走…… 自己好像……是贺风回冷漠的例外。为什么？ “抱歉，刺猬我还是先留在家。”贺风回看了祝满一眼，将不安的他抱回沙发上，“再见。” 贺风回挂了电话，伸手去抓小刺猬，小刺猬撒腿就跑，他的手顿在空中，冷漠的AI有些尴尬。 刚刚吃下去的几片药起了作用，祝满的焦虑缓解，他对着小刺猬逃离的方向轻声喊道：“小笨蛋，他不会欺负你的，他是我们的主人呀。” 说罢，祝满仰头看贺风回，撒着娇帮小刺猬求饶：“它下午追着我出来了，是我……是我跑太快它没追上，所以……不要怪它好不好，主人？” 贺风回看着他，沉默片刻，沉声答：“好。” “那……”祝满可怜兮兮地问，“主人会不会怪我？我自己跑出去……” “不会。”贺风回声音还是很冷。 祝满驯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自然而然地问出：“主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风回顿了一下，眼神好似深邃起来，不知为何，他伸手拨了一下祝满额前并不算凌乱的头发。 祝满怔了一下，理性的代码真的会触发这个亲昵而自然的动作吗？ 许久之后，贺风回才说：“这就算对你好了吗。”——冷漠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懊悔。 祝满抬头看他，没有灯光的客厅很暗，却不及他的眼眸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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