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全身紧绷,胃里的反酸又开始上涌——PTSD又来了,他一被AI碰就会这样。 脑中,无序的碎片画面再次像炸弹一样袭来:浅栗色头发的少年、被攥紧的纯白色床单、倒在血泊里的男女、举在额前的枪…… 可矛盾的是,贺风回的体温调解得很舒适,瑟瑟发抖的祝满又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仿佛得到了从前求而不得的温暖,不自觉地轻唤:“贺风回……” 他没有叫“主人”,而是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 下一秒,温暖丧失,是贺风回将他放在了床上。 祝满伸手去抓他,却被力气很大的AI轻而易举地攥双住手。 他睁开双眼,看到贺风回的手向他的唇伸来,他下意识张开嘴要去含,可贺风回的指节只是轻轻将他嘴边的水珠揩掉。 “就这么想和我发生点什么?”贺风回的声音很禁欲。 祝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委屈巴巴地反问:“主人不想么?” 贺风回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擦干他身上的水珠。 祝满被翻过来,贺风回拿着浴巾的手掠过他蝴蝶骨上的两块黑色胎记时,总是格外轻柔。 当祝满做好今天要为组织献身的准备时,贺风回只是扯上被子给他盖好,扭头离去。 祝满怔了一下,焦虑情绪在这一刻拉满,他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他不能让贺风回去书房,不能让他发现还在散热的微型主机。 他起身扑上去,从后背抱住贺风回,“主人在怕什么?世界上偷情的AI和宠物,又不止我们——” 贺风回一下子推开他。 祝满倒在床上,尽管床是太空棉质地的软,但焦虑情绪瞬间上涌,祝满觉得好疼。 “脑神经递质紊乱,5-羟色胺偏高,皮质醇偏高,肾上腺素偏高。”贺风回面无表情地上下滚动眼球,对祝满进行扫描,“焦虑抑郁并发,今天在家没好好吃药?” 说罢他再次转身。 祝满伸手去抓他,只抓到一片空气,和幻觉里,一些似曾相识的过往。 房间里空荡荡的,祝满的心也空荡荡的。 PTSD让他流泪。 他分明知道攻略贺风回是组织给的任务,可是…… 不,他是全联盟最冷静果决的执行者,他没有二心,他只是被PTSD影响了,他下次再去找唐源的时候,一定要再要点儿疗效更强的药。 “咔——” 房门被推开。 祝满知道,即使贺风回进来也不会给予他温暖,最多只是帮他把药拿来—— 突然,祝满脸上蹭上一个柔软又尖锐的小东西。 他艰难地睁开泪水氤氲的眼。 一只小刺猬正嗅着他鼻尖的气味,粉红色的小鼻子一动一动的,憨态可掬。 祝满怔愣地看向站在床前的贺风回。 “送你的。”贺风回的声音还是那么冷。 “……刺猬?”祝满呆愣地问。 “嗯。”贺风回顿了顿,眼神柔了一瞬,“像你。” 祝满不自觉睁大眼睛,几滴泪花被掸到小刺猬的背上。小刺猬不满地抖了抖,背上的小刺全部张扬起来。 贺风回弯腰,一只手将小刺猬抱下来,又伸出另一只手。 几颗白色的药片躺在他手心。 祝满仰头看他片刻,看到他眼中的控制、压迫和……关心。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执行任务,还是被抑郁情绪控制,祝满跪在床上,往前爬了两步,脸埋进贺风回的手心,乖乖伸出舌头,将那些药片勾进嘴里。 顺便舔过贺风回的手心。 那一刻,他感受到贺风回微不可察的颤抖。
第3章 黑暗将亡,人类长明! 祝满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 他向来不喜欢吃贺风回配的药,药效太大,总能昏睡很久。 肚子有些饿,祝满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见清一色的慕斯蛋糕。 一定是昨天贺风回下班时又给他买了很多新口味,但其实祝满最恨甜食,他吃慕斯蛋糕,只是为了诱惑贺风回。 ——还没诱惑成功。 祝满不悦地蹙起眉,关上冰箱。 再没心思吃饭,他直接打开自己的电脑,敲了几行代码黑掉别墅的电路,拿着昨天的芯片和备用电源,走进贺风回的书房。 开电脑之前,他翻了一下贺风回的书桌。 没有找到U盘,又没找到。 他有些烦躁。 除了常规化的暗杀AI任务,祝满的特殊任务是潜伏在贺风回身边,拿到他手中AI立法署的提案,特别是有关人类管理相关法律草案。这些草案都储存在那个微型U盘中。 可两年了,这个任务仍旧毫无进展。 对于祝满这位完美的执行者而言,这十分挫败。 祝满不耐烦地拨了拨头发,细软的黑发顿时像刺猬的刺一般毛躁起来。 他敲下昨天的那串开机密码,23160901—— 【密码正确,尊敬的GOV01,欢迎回来。】 他先将贺风回电脑上的文件夹都翻了个遍,提案是没找到,倒是看到了一个命名为“memory”的文件夹。 一股强烈的直觉促使他点开。 【请输入密码。】 这是贺风回电脑里唯一一个需要密码的文件夹。 祝满打起十二分精神,输入23160901的开机密码——验证失败。 他又输入了昨天试过的所有密码,失败、失败、失败,全都失败。 烦。 祝满闭上眼,深呼吸,他不能再让PTSD支配自己了。 睁开眼,祝满登入反智能联盟暗网,下载了芯片分析软件。 这个时代的网速已是无与伦比的快,999+GB的软件成功下载,不过一分钟之内。 祝满将芯片插进无线坞,打开软件,点击【开始分析】。 几秒之后,软件显示读取结果:【芯片使用时长:4年1个月。芯片所属AI:未知。芯片代码状态:SSS+级保密,不可读取。芯片承载记忆:部分可读。】 看着“未知”和“保密”二字,祝满又不耐烦地抓了把头发,早知道昨天就应该听唐源的,留个活口下来审一审。 可转念一想,要是时光能倒流,他还是会一枪崩了那揩油的AI。他反感AI的触碰,只有看见他们的电路被自己用枪崩开或用刀剜断,他的PTSD才能缓解。 “读取可读部分记忆。”祝满命令。 全息投影上随即弹出一个播放框。 画面中是拥塞的人类池,不着片缕的男男女女挤在一起,去抢AI扔下来的一块面包。 一个男人先抢到了,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就被另一个男人挥拳打掉了大牙。 可面包并没有到第二个男人手里,它掉到地上,所有人像鱼一样一头扎下去,人踩着人,尖叫声此起彼伏。 画面的最后,再也看不见面包,因为它被生生被踩死的人们,压在身下。 谁都死了,谁都没吃到面包,可是站在牢笼顶端的AI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在全息移动电脑上,冷漠地记录着数据。 祝满想吐。 他伸手去关播放框,可又忽然收住了手。 他狠狠掐住虎口,忍住想吐的冲动,口述命令:“破译不可读的那部分记忆。” 【尊敬的执行者,您的权限过低,无法破译,请联系组内决策者。】 祝满砸了一下无实体的全息键盘,倒在椅背上。 刚刚的画面冲击力太强,祝满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在那地狱般的人类池生活过。 他狠狠掐着虎口,企图忍住恶心感,可是他的精神问题显然已经到达他自己都无法预估的程度,这样做只是徒劳。 缩在椅子上,他莫名听到别墅外突然刮起狂风,那狂风将他卷起来带到天上,又重重地将他摔下,他听到悠远的三声枪响,一声打死爸爸,一声打死妈妈,一声打死自己…… “唧唧。” 突然,祝满感觉到一个温柔的小东西蹭上脸颊。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小刺猬的小手上抓着小药瓶,皱着小黑豆一样的眼睛,担心地看着他。 祝满亡命一般拿过药瓶,痉挛的手扣出几粒药,塞进嘴里。 他吃完药,小刺猬乖顺地爬进他怀里。它小鼻子翕动着,是那样鲜活而富有生命力。 祝满看了它许久,而后轻轻将它抱在胸前,感受着这栋别墅里唯一的温暖——通过生物细胞驱动的,真正的温暖。 祝满缓过来时,正好看见唐源打来的视频通话。 意识到什么,他忽然坐起身——看了看时间,还好,他只是晕厥了半个小时,距离贺风回下班回家还有一个小时。 “唧唧!” 他低头看,从他身上滚落的小刺猬生气地扬起了背上的刺,皱着可爱的小五官,愤怒地看着他。 刚刚还和他那么亲密,一醒来就翻脸不认人,祝满忽然理解了贺风回昨天说的“像你”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摸了摸小刺猬,下一秒收起笑容,命令:“接通。” 画面里出现的并不是唐源,而是一个戴着粗框眼镜的男子。 男子满口翻译腔:“噢,我亲爱的执行者祝满,很高兴认识您!我是决策者范子默,依联盟指派成为您的新组长——” “汤圆,”祝满蹙眉,唤男子身后的唐源,“把这神经病AI杀了。” “噢我亲爱的执行者!”范子默惊叫,捂着胸口呈发誓状,“天地可鉴,我是拥有呼吸、消化、循环、泌尿、神经、内分泌、生殖和运动八大系统的碳基生物,我——” 祝满挂断了视频通话。 卸载软件,清除浏览痕迹,关机,拿走芯片和备用电源,穿上皮衣战靴,祝满出门。 出门前他停顿了一下,回头在餐桌上找到那只小刺猬,摸了摸他尖锐的刺。 “唧!”小刺猬不满地瞪他。 祝满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酒窝被微微带起,夺目又漂亮。 祝满推开基地的门。 “噢我亲爱的执行者!”范子默从门背后跳出来,抓住他的手放在胸膛上,“我是人类!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那是我——” 祝满甩开他的手,他毫不怀疑面前的人是人类,毕竟没有AI会想不开将自己的参数设置得如此中二。 范子默呈受伤状,“噢亲爱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应该——” 祝满忍无可忍:“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 “噢亲爱的祝满先生,您不知道吗?我的父母是前人类政府第一翻译官!他们——” “我他妈有病才知道。”祝满没空理他,直径走向唐源,“药,一个月的量。” 唐源惊讶:“一个月?满神,依据用药指南,我不能——” “快点。”祝满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 范子默走过来挤在两人中间,“我亲爱的执行者、辅助者,等一等,既然人都到齐了,我要宣布我们小组的新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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