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死寂如潮水般缓缓蔓延,似要淹没一切。 下一秒,是骤然一声巨响!“啪——!!!” 似是玻璃质地的东西被重重砸碎。 继而响起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惊慌大吼。 “先生……!” “先生不要乱动,你的伤——” “医生!医生,先生的伤口又撕裂了——” 电话里传来极其混乱的人声,越岸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对面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压抑喑沉,如老旧磁带般干涩的声音:“……越岸,别这么对他。” 他似是强压着暴烈的情绪,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且克制:“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你如果想报复我,我随时在这等你。但燕南槿不行。” 电话里是两道呼吸声。 一道急促,一道冰冷。 下一秒,“嘟”的一声。 手机被挂断。 一切重归平静。 黑衣男人大气不敢喘的站在餐桌一旁,心惊胆战的看着椅子上面覆寒霜,眉眼幽冷的男人。 像被激怒的凶兽,他总是漠然凉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上出现生冷的阴鸷,黑沉沉的眸子犹如暗无天日的深渊,足足沉默了快有一个世纪,才出声道: “昨天医生怎么说的。” 黑衣男人忙不迭答:“医生说……燕先生身体并无大碍,昏迷是身体在自我调整,最迟下午就会醒过来。” “不是这个,” 缓缓蹙起眉,越岸的脸色变得晦暗难辨:“今天下午再让医生来一次。燕南槿要做全身检查。” 黑衣男人识趣的躬身退下:“我这就去联系他们。” …… 下午,刚埋在被子里睡了个午觉的燕南槿迷迷糊糊便被一道声音唤醒。 他掀起眼皮,细长上挑的双眼因为困顿变成了丹凤眼,眼里含有未褪的惺忪睡意,慢半拍的盯着床边的男人的看。 房间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 越岸任由他看着,眉眼微垂,语调格外轻柔,像怕吓到他一样:“燕,医生在外面,我们做完检查在睡。” “嗯?”燕南槿一怔:“……昨天不是做过了吗。” 一整套体检流程下来半条命都要去掉。 以前在盛家最快半个月就要检查一次,这几天在越岸这里,才隔了两天不到,这就是第二次体检了。 他抿着唇,嗓音轻软柔哑,厌烦道:“烦不烦。” 越岸被他不想体检的小眼神看的心有些软,但在这方面他和顾霖安秉持一样的态度,如果条件允许那天天体检都不是问题,最好成为每日任务,可以随时检测燕南槿身体状况的变化。 但是作为最大“条件”的条件本人不愿意,所以两个权势滔天、手段凌厉的男人只能一退再退,将体检作为重要日程安排为固定时间一次。 越岸耐心地低声哄着他:“昨天有些项目没有做,下次就好了。” 燕南槿十分敏锐:“下次就不用体检了吗?” 越岸轻笑:“下次就可以隔一个星期在做了。”燕南槿:“……” 他厌烦极了,一边穿衣服下床,一边冷着脸道:“滚。” 基地有一整套体检用的设备。 重金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最新医疗设备各个价值惊人,好在这些设备盛家也有,他轻车熟路的在医生的指导下完成项目,结束后看都懒得看越岸一眼,困倦的垂着头回去房间睡觉。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总是困的厉害。 睡也睡不够。 平常早上八点多他就能起来了。 最近却越来越能睡懒觉,睁眼时午饭都快做好了。 燕南槿其实可以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问题,虽然并不是用的末日的那具躯壳,但是身体素质也不会这么差,但嗜睡到这种地步,想也知道,身体素质降低了不少。 但就是很懒。 燕南槿在一片暖洋洋的混沌中闭上眼睛,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叶子,空空荡荡的没有依托。 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在地上,但除此以外,更多的是虚无缥缈,就仿佛躯壳都要被剥离。 久违的。 燕南槿竟然看到了系统和那偶尔窥见一次的弹幕。 “怎么回事?为什么燕南槿的屏幕无法观看了,这么多人都被一次性被踢出来了。” “好像是npc作乱。” “谁有这个胆子在秩序园里作乱,不怕被自此封杀,再也没有抚慰的人类吗?” “你们说谁有这么大胆子?这都不明白?” “.....真的假的,那,我们还有机会和燕南槿.....” “别想了,那个人第一次选择抚慰对象,你们敢碰他吗?” “......天,这也太过分了.....” 燕南槿闭着眼睛,睡得迷蒙。 临醒过来,就一个想法。 是谁呢? 布置的温馨柔软的卧室里,缓缓响起一声叹息,又归于虚空,消失不见。 这一觉睡得舒服。 醒来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朦胧亮着白光。 燕南槿坐在床上眯缝着眼,睡软了的大脑许久才恢复清醒。
第87章 争夺 “早餐呢?”燕南槿冲他伸了伸手:“有点饿了。” 越岸立刻起身,牵上他的手,垂眸看向他眼神格外温柔:“一会儿医生要来复查,检查完我们再吃。” 燕南槿一顿,“复查?” “嗯,”越岸自然道:“昨天有几项体检结果出了点问题,今天需要复查。” 还昨天呢? 燕南槿缓缓拧起眉,不明白越岸为什么要在这糊弄他。 他道:“我手机呢。” 男人眉眼依旧平静,语中甚至充满了歉意:“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被我碰坏了。” “你手机呢?”燕南槿冷冷的瞅着他。 越岸道:“在楼下。” “一会儿给我玩一会儿。” 越岸面色不变,应道:“好。” 片刻后,别墅楼下似是响起了什么声音。越岸走到阳台朝下看了一眼,进来时关上了隔音极好的阳台门:“医生来了。” 离开前他又亲了下燕南槿眉心,动作温柔,眼神却隐匿在碎乱的额发下,看不太清。 “我马上回来。” 他走后卧室陷入了寂静。 燕南槿十分困惑:“我就睡了一会……越岸造这个假干吗?” 他打量着周围环境,再看了一眼越岸的背影,有些莫名。 突然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 很难得,机械音冷漠而直接,却莫名透着嘲讽。 系统道:“人在面对恐惧的事情时一般会选择逃避。” “再聪明的人慌乱之下也会做出令人难以理解的选择。” 燕南槿眼皮一跳:“我出事了?” 后来听着系统的声音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说,而且之前一直不出声,更别说有感情了,自然让他觉得奇怪,包括梦中闪过的弹幕。 系统不置可否:“暂时还没。” “……什么叫暂时还没?” 系统不再说话,只模棱两可道:“这个世界快结束了。” “不过有件事我要通知你一下。” 正陷入沉思的燕南槿“嗯?”了声。 系统不紧不慢的:“顾霖安来了。” “——就在楼下。”基地寂静的早晨被骤然响起的警报声打破。 黑色卡宴在数辆军用SUV的保护下,一路势如破竹的碾过基地防御性能极好的大门和关卡,直冲中央别墅而来。 浩浩荡荡的车队犹如天边压过来的黑云。 基地内无数成员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计划周全的SUV车队霍然冲散,乱成一盘散沙。 好在无数备用方案还能启动。 就在灵活应变的成员们准备直接用火力轰炸这群车队时,却接到了中控室传来的命令。 “——老板说放行。” “不许闹出动静。”…… 卡宴顺顺利利的来到了中央别墅外。 白色别墅辉煌大气,三层楼阁、温室花园、绿荫小道,除了细节上的一些不同,和宴家的别墅设计空前一致。 看得出来为了让燕南槿产生归属感,越岸费了不少心思。 卡宴内,冷眼看着周遭一切的男人面色越发冰冷,漠然地扯了扯唇,他漆黑的眸中没有一丝情绪,暗如幽潭。 “先生。”管家在外面轻声唤道:“到了。” 整洁宽阔的白瓷地板上响起轱辘划过的轻微声响。 越岸坐在纯黑皮质的沙发上,白衬衫黑西裤,慵懒的交叠着双腿,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向声音驶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走进来数十个瘦长人影。 黑衣黑裤,一身真/枪实战见过血的凛冽气势,紧紧跟在最前方的男人身后。 最前方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眼却显得越发黑沉,犹如浓墨晕染,冰冷阴鸷。 黑发垂落眼前,在他脸上洒下一片幽深的阴影,他面无表情,气势却如挣开牢笼后的凶戾野兽,森寒骇人。 顾霖安刚从ICU出来没两天。 身上伤势未愈,受了重伤的双腿本应好好静养,却被他咬牙拒绝。 距离燕南槿被带走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 再不接回他没心没肺、随遇而安的燕南槿,他会疯的。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燕南槿的薄情。 尽管那个人嘴巴甜,但那双眼里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这是莫大的悲哀。 也是催生他心底阴暗面的根源。 他令人窒息的掌控欲、恐怖的独占欲,只是想把燕南槿锁在身边。 见不到别人,那燕南槿的眼里就只能有他。 ……可越岸却不知死活的掳走了他的唯一。 顾家势力全数出动,耗费两天终于找到了位于A城与B市交界处,占据数千亩的越岸基地。 偌大的基地无声无息的建设落成,没有引起外界的一丝注意。 越岸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何种程度,不言而喻。 天色昏沉。 清晨薄雾冥冥。 偌大的客厅内开着明亮惨白的白炽灯,亮的刺眼。 气氛是诡异的平静,犹如暗潮汹涌的平静海面,即将迎来可怖的狂风暴雨。 轮椅在距离越岸数米之远的近处被拦下。 黑衣成员冷酷的抬起手,止住了仍在前进的一行人。 管家轻声问道:“先生。” 顾霖安的声音听不出一分情绪:“停下。” 身后的保镖们立刻停下动作,不动声色的呈环围状将他保护在中央,神色无异。 客厅内一片压抑的死寂。轻的呼吸可闻。 顾霖安缓缓抬头,隔着空中的惨白的灯光,看向那两年前曾被他踩进了泥泞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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