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烟摁灭在床头烟灰缸,人低笑一声,作势起身:“行,那你继续躺着吧,我先走了。” 身后床垫就这么弹了起来,扶夏睁开眼,行动比脑子快,一秒伸出手拽住季晏承的衣角,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拉着人一副无措的样子,扶夏想了想,朝人看过去:“没什么,就是最近画画没什么灵感,心里有点烦。” 这点无关痛痒的小脾气,季晏承权当他是在撒娇了,也没跟人多计较,呵了声:“在床上躺着能躺出什么灵感?画的又不是春宫图。” 两句话说着就开始不正经,扶夏被臊得脸一红,口中喃喃:“我很认真在跟你讨论问题呢。” “我回答得不也很认真?”季晏承话里有点拿人消遣的意思,但仔细一听,其中也并非全都是敷衍。 “你这是在屋里头憋得狠了。”季晏承说着脚搭起来,靠回到床头:“等过年那几天吧,手头事情忙完了带你出去散散心。” 扶夏之前有跟季晏承提过自己想去苏州的事,现在一说到“散心”,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里。 扶夏眼眸一亮,霎时来了精神,拽住人胳膊问:“今年除夕你能来陪我跨年了是吗?” 依照往年的惯例,季晏承守岁直到大年初五都必须待在老宅,今年不知道会不会为了自己破例,扶夏心中隐隐含着期待。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季晏承不回话就这么笑看着他,目光里一时之间多出许多意味来。 扶夏不是第一天跟着季晏承,他这个表情的弦外之音自己再清楚不过,点点头,心也跟着凉了一截。 在这个问题上季晏承不可能全纵着他,凡事都分个轻重,扶夏一人与季家上下孰轻孰重,有些话不用讲,他自然会明白。 季晏承又恢复那副散漫的样子:“得看我在牌桌上发挥得怎么样。” “赢得多了他们不肯放我走,赢得少了他们更不可能放过这个叫我从兜里掏钱的机会。” 说着淡淡一笑,神情自若,把难题给身边人抛了过来:“扶夏,你说我该怎么办?” * 闰二月一过,眼看着年关就这么近了。 忙忙活活一整年,宝佳士拍卖行今年面临着产业革新,最后一次拍卖会的收入分文不取,全部拿来捐出去助力公益。 扶夏当时心里一激动,直接寻了自己画廊镇店的作品出来,同时应允可以按照买家的要求在画上题一幅字,就这么把画卷到筒里、原封不动让人给拍卖行送了过去。 拍卖行之前从未做过这种赔本生意,谁承想第一次就遇上扶夏这么一号有实力、又肯赏脸的人物,对方副总握着扶夏的手千恩万谢,三杯酒下肚,就差当场跪下给扶夏磕一个了。 拍卖会当天季晏承带着扶夏一同出席,毫无疑问,座位被安排在视野最好的第一排。 一同到场的还有祁靖川和肖让。 入场前几人在门口碰上,肖让就已经按耐不住调侃的心思,完全抱着一副看热闹的态度道:“听说拍品里还有咱们夏老师的画,我今儿特地来瞧瞧行情怎么样,合适的话可得把咱夏老师的大腿抱好,缠着他也卖我几幅收藏着。” 扶夏一向不喜搭理他,听完肖让这话也没往下接,眯眼浅勾着唇,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倨傲,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祁靖川怕几人之间冷场,见状连忙出言转换气氛:“你这说的不是废话?有阿承这个捧场的在,扶夏的画最后肯定能卖出个高价。” 肖让挑挑眉,看上去倒是不太赞同的模样:“是么?” 这俩人讨论得火热,直到进场落座了还在就季晏承今天会不会帮扶夏抬价这个问题争论不下。 殊不知竞拍刚开始没多久,人家季二公子的注意力,就被一条据说在京城郡王府展出过的拉贡碧玺项链给吸引走了。 季晏承的眼光一向毒辣,能被他看上的物件在拍卖会上从来都是多人竞价的抢手货。 果不其然,场上很快就出现了另一位同样属意这款项链的竞买人,与季晏承之间的叫价咬得很紧,两人之间谁都不肯退让,一时竟成了比拍品本身更令人瞩目的焦点。 季晏承每次加价至少在五十万以上,举牌的时候不慌不忙,却是满脸志在必得的模样,其间附在问扶夏耳边问了句:“这项链看上去怎么样?” 扶夏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一定要买这条碧玺,但仔细一琢磨,马上要过年了,想来是送给季家老太太讨人欢心的,于是低低“嗯”了声,回道:“我不太懂珠宝,单从款式来说,是好看的。” 拍卖会就是这样,只要肯砸钱,便根本遇不到对手。 项链最后还是被季晏承收入囊中,会后的酒宴上,肖让依旧没忍住他那颗八卦的心,拿着高脚杯跟人碰了下,戏谑道:“你奇了怪了,不买咱们夏老师的画,买条破项链回来做什么?” 季晏承似笑非笑抿了口酒,目光中多了几分讳莫如深:“既是做公益,买什么都一样。” 说罢若无其事抬眸,瞟了身旁人一眼:“那项链扶夏都说好看了,既然如此,我相信他的眼光。” * 腊月二十五刚过,画廊早早便歇业关了门。 扶夏将别苑的管家庸人全都支回去过年,到了除夕当晚,便又只剩他一人在冷清的房间里待着。 懒得准备年夜饭、也用不上准备什么瓜子水果,甚至客厅的电视都没打开,如往常每一个平平无奇寂静的深夜一样,扶夏腿上搭着一条毯子,就这么安安静静靠在窗边的软塌上,欣赏今晚的月亮。 手机的朋友圈里倒是比现实中热闹,有晒自己厨艺的、有群发祝福的、有参加晚会活动摇奖的,屏幕里映出喧嚷的万家灯火,扶夏隔空瞧着,莞尔一笑。 他知道,那些寓意极好、象征着来年兴旺的红色灯笼,没有一盏是为自己而亮起来的。 陶知那边倒是一直惦记着扶夏,知道他今晚肯定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特意给人来了通视频电话,陪他聊了会儿天解解闷。 陶知脸上还挂着面膜,说这个牌子的代言自己拿下来了,改天让人送点产品过来给他也试试。 视频不经意出现的画面里,扶夏似是看到了祁靖川的身影。 陶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神神秘秘凑近屏幕,对着人解释:“他偷偷从家里跑出来陪我的。” 说罢还嗔怪似的瞥了祁靖川一眼:“叫他好好在家呆着他不肯,红包到了就行了呗,过来我还得准备他的饭,怪烦人的。” 扶夏看着人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无奈一笑,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也只能强撑着表情继续跟人聊下去。 二十分钟后,结束与陶知的通话。 扶夏想了想,给季晏承发了条短信过去,就简简单单四个字:【新年快乐。】 不出所料,季晏承现在根本顾不上他,没有得到回复也不稀奇,扶夏叹口气,转眼一看,倒是林沐晨那边来了条消息:【老师,我自己在家画了幅“连年有余”,等见面了送给你。】 盯着图片里的年画久久出神,一丝暖意就这么从心头漫了上来。 虽然细节看上去有些粗糙,但其实对方画功怎么样,在此时已然变得不再重要。 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扶夏回他:【看上去很喜庆,谢谢你。】 谁知林沐晨那边就像在手机边守着一样,没隔五秒,消息立马又回了过来:【新年快乐。】 他道:【没什么别的愿望,就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说完还发了个土到极致的表情包过来,荷花开在水中央——中老年版的“万事大吉”,想逗扶夏笑一笑。 鬼使神差的,扶夏突然觉得他也没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惹人讨厌了。 相处中不经意的很多个瞬间,甚至觉得这人是有几分招人喜欢的特质在身上的。 这么想着,扶夏一顺手,竟然点进人朋友圈看了一眼。 对方一分钟前更新的动态是与家人的合照,不得不说林家人的美貌基因真的很强大。 一眼望去,小辈里清一色的俊男靓女,一时还真叫人分不清究竟哪位才是最亮眼夺目的。 饶是如此,扶夏打量片刻,目光还是会不自觉落在身穿一字肩长裙、对着镜头微笑的林清雯身上。 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只因为那条拍卖会上被季晏承高价买下的拉贡碧玺,此刻就明晃晃戴在她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扶夏不回去陪姥爷过年的原因,后文会提到。
第11章 季晏承,知我爱你 伴随着初五零点的钟声,扶夏凭栏倚在阳台,眼巴巴一直朝外张望。 两束强光穿过别苑大门的镂空照进来,听到汽车鸣笛的一瞬间,扶夏脸上当即浮现出笑颜,就这么赤着脚飞奔向楼下。 也不知是他与季晏承的动作谁更迅速一点,客厅那道门刚被从内打开,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面前,带着寒意进屋,反手一揽,将扶夏摁在了墙上。 一股浓重的酒气侵入口腔,季晏承的吻带着居高临下的强势,将扶夏舌尖吮得生麻。 未开灯的房间满室静谧,扶夏被人掐着腰撂回到床上,燎原炽灼在两人点了火的错乱中熊熊燃起。 一颗脑子昏昏沉沉又极度兴奋。 说不上来究竟是被哪一处的感官操控着,扶夏爱惨了这份几欲被恣妄侵吞的真实,仿佛之前独自度过的每分每秒都不存在似的。 直至季晏承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事后季晏承倚在床头点了支烟,从枕头底下抽了个红包出来,递到扶夏的手上。 季晏承在老宅过个年,陪老太太和母亲打了整整五天的麻将。 遇上跟赌沾边的事,虽说他从来都是个中好手,但有些场合还是得收着点。 赢得不能太多,输也不敢输得太明显,总得想法子把老太太哄高兴了,全家人才都能过得舒心。 小辈的红包自然是免不了的,季晏承在这方面一向大方,饶是如此,还是免不了被大哥家的闺女发现了端倪:“二叔,你书房桌子上放了个超大的红包,看着比我们这个厚多了,是给谁的啊?” 季晏承当时正在摸牌,闻言只是笑了下,抬手在人头上一拍,吓唬道:“你再不打招呼进我书房,我就让人把你屋里藏的那些个言情小说全给你扔了。” 虽然被问到的时候没有正面回答,但其实这个红包,就是给扶夏准备的。 沉甸甸跟砖块似的一沓钞票放在手里,扶夏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开心。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涌上来,突然间扶夏就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给林清雯送那么贵重的项链,反过来却只拿个红包来应付自己? 但其实,争究谁多谁少,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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